國內外支持文化產業發展的經驗及啟示

■ 吳 超 李文君

發展文化產業符合我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客觀要求，有利于全面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2009年9月，國家頒布 《文化產業振興規劃》，表明我國已把文化產業發展提高到戰略高度。天津作為我國的北方經濟中心，必須具備與之相當的文化產業，盡快提升自身的軟實力。文化產業作為我國的新興產業，在其發展之初，政府的政策扶持至關重要。因此，本文在考察文化產業較發達的國家、地區政策支持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可供借鑒的經驗。

目前，各國對文化產業的稱謂不一，我國稱為文化產業，英國稱為創意產業，美國稱為版權產業，日本稱為內容產業，等等，如無特別說明，文中對各國和香港地區政策支持經驗的介紹延用其固有稱謂。

國外代表性國家文化產業支持政策

（一）英國

英國是世界上第一個政策性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國家，目前文化產業已成為英國增長最快的名副其實的支柱產業。到2001年，英國創意產業產值高達1120億英鎊，占英國GDP的8.2%，從事文化產業的人口占總就業人口的4.3%。英國已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創意產品生產國。

早在1997年英國政府就成立了“創意產業特別工作小組”，提出創意產業的定義與完整報告，其研究結果清楚揭示了英國創意產業的現況與條件，使政府在制定公共政策時有持續支持的參考依據。同時英國政府整合國家七個相關部會，成立管理創意產業發展的專門部門，建立了完整的中央和地方三級文化管理體制。

英國對企業投資文化產業實行“政府陪同資助”,即如果企業決定投資文化產業,政府將陪同企業資助同一項活動。政府特別鼓勵 “新投入”,即當企業第一次投資時,政府 “陪同”企業資助,其比例是1∶1；對于第二次資助,政府則對企業多出上次資助的部分實行1∶2的比例投入。資金的加倍投入明顯地提高了英國企業投資文化產業的積極性。

此外，英國文化、媒體和體育部出版了相關手冊，指導相關企業或個人從金融機構或政府部門獲得投資援助，同時建立包括風險基金、貸款及區域財務論壇等文化產業的財務支持體系。英國科學、技術和藝術基金會(NESTA)安排2億英鎊作為基本金，以其每年收益1000至1100萬英鎊對原創性、科技型的創意產品給與資金支持。英國還采取了國家彩票基金投資創意產業的新模式。

英國政府特別注意強化對創意產業出口的援助，為此特別成立創意產業輸出推廣顧問團 (CIEPAG)，提供促進產業出口成長的方針。同時，英國政府還很重視行業協會的作用，利用其溝通政界和業界意見，尋求運用政府資源的最佳方式。

（二）美國

美國的版權產業就是文化產業，目前美國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文化產業基地。美國文化產業作為三大支柱產業之一,占GDP的比重已達20%以上,文化娛樂業年出口總額900億美元,占國際市場份額的42.6%,在影視、圖書和音樂唱片等多個領域引領著世界文化產業的發展潮流。

美國的文化產業政策屬于市場主導型，政府的作用在于提供適于產業發展的政策環境。美國政府的版權辦公室、貿易代表處、商務部國際貿易局和科技局、版權稅審查庭和海關是產業管理的相關部門，這些部門制定并實施的 《版權法》、 《跨世紀數字版權法》、 《電子盜版禁止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規，形成了世界上保護范圍最廣、相關規定最詳盡的法律系統，為文化產業繁榮提供了法律保障。

美國的文化產業真正實現了投資主體的多元化,政府財政支持和市場融資發展都很充分。美國聯邦政府主要通過國家藝術基金會、國家人文基金會和博物館學會對文化藝術業給予資助,州和市鎮政府以及聯邦政府某些部門也提供資助。美國國家藝術人文基金會每年將持有基金總額的35%以上用于向各州及聯邦各地區藝術委員會的資助和獎勵。美國中小企業管理局（SBA）專門為中小企業提供擔保服務，提供三種類型的中小企業貸款。美國文化藝術團體得到的主要資助則來自于公司、基金會和個人的捐助,其數額遠遠超過各級政府的資助。同時直接融資和間接融資分工明確，各有自己的領域。此外，應市場融資的需求和風險的考慮，發展出各種不同類型的融資機構，如創業投資機構、天使投資人、特殊融資以及融資保證機構等。

（三）日本

日本文化產業極其發達，尤其是動漫產業，已經成為日本超過鋼鐵業的一個支柱產業。漫畫、動畫、游戲軟件等具有代表性的日本內容產業已在世界頗有影響,目前,世界的動畫片中65%為日本動畫片,在歐洲上映的動畫片中日本動畫片占80%,日本向美國出口的動畫片金額是對美國出口鋼鐵總額的3倍。2004年，日本的內容產業規模約占世界市場10%，其市場規模僅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位。

日本的文化產業發展成功地運用了產官學模式,由政府提供法律保障和政策支持,學術和研究機構負責提供市場預測、發展前景等信息支持,企業通過與政府和研究機構合作謀求文化產業發展。

1996年,日本文化廳正式提出 《21世紀文化立國方案》,標志著日本 “文化立國”的戰略正式啟動。日本文化產業方面的法律法規健全，而且可操作性強，自90年代中期以來，相繼頒布了一系列國家層面的法律及其配套措施，如文化藝術振興基本法、IT基本法、知識產權基本法等。

日本知識產權的融資擔保業務，由承擔政府政策性任務的中央、地方金融機構和民間的金融機構兩類承辦。為了提升產業技術水準，日本政策投資銀行對于增添研究設備，企業研發與新技術的引進等經濟活動給予長期低息貸款。此外，為促使企業研發和新技術引進，該銀行也開展所扶植的企業或項目的債務保證及購買公司債。除了日本政策投資銀行外，日本政策性金融機構還有國民金融公庫、中小企業金融公庫、環境衛生金融公庫、中小企業事業團等。同時，日本的企業界也同商業銀行合作展開了基于知識產權的融資實踐。

日本中介組織在文化產業發展中的作用十分突出,被看作是政府職能的延伸。日本文化行業協會很多,幾乎每個行當都有自律性的組織或機構。這些行業協會負責制定行業規則,維護會員的合法權益,以及進行行業統計。日本很重視創意產業人才的培養,各大學府和職業學校都開設有創意產業的專門學科。此外,日本政府還舉辦各種評獎活動,獎勵和表彰創意人才。

（四）韓國

亞洲金融危機后，1998年韓國政府提出了 “文化立國的口號”。韓國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措施主要有:組建了行業振興院，發布文化產業經濟政策，建立投融資的支撐體系，強化文化產業園區建設，注重專業人才的培養，全力開拓國際市場。

1999年，韓國國會通過 《文化產業促進法》，明確推進文化、娛樂及內容產業的發展，同時還制訂了與特定領域相關的政策法令，如 《影像振興基本法》、 《著作權法》、 《電影振興法》、 《演出法》、 《廣播法》、 《唱片錄像帶暨游戲制品法》等。1998年韓國政府制訂 《新創企業培育特別法》，針對數字內容、網絡、信息科技產業等新創企業，從稅制、資金、人力資源方面給予支持。

韓國政府或政府支持的機構在文化產業投融資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資金支撐體系由產業預算、專項基金和投資組合三部分構成。韓國以政府的力量投入每項文化基礎設施建設，政府機構可提供產業發展所需的所有機制要素，包括融資、融資保證、技術評價、無形資產產權交易服務和知識產權管理服務等，同時采取一系列措施動員社會資金投資文化產業。

韓國政府還開創了一種全新的產業發展模式，即大力開展產業園區建設，計劃2001年至2010年的10年期間,全國共建10多個文化產業園區,10個傳統文化產業園區,1至2個綜合文化產業園區,園區建設以地方政府為主,中央政府支持,動員民間參與，目前已經形成了幾個富有特色的園區，如富川的漫畫、大田的影像、光州的卡通、釜山的電影等。

注重產、學、研結合,擴大文化產業與純藝術人員之間的交流合作,重點培養電影、卡通、游戲、廣播影像等產業的高級人才。成立 “CT產業人才培養委員會”,負責文化產業人才培養計劃的制定、協調等,設立 “教育機構認證委員會”,對文化產業教育機構實行認證制,對優秀者給予獎勵和提供資金支持。

此外，韓國大力開拓國際市場,針對不同地區的文化特點,開發不同產品，把以中國、日本為重點的東亞地區作為進軍國際市場的前沿陣地,利用國內市場收回制作成本,通過海外市場贏利。

我國文化產業發展代表性地區的做法

（一）香港

我國香港地區長期以來是亞洲的創意中心，數碼娛樂、電影、設計、漫畫、出版等文化產業在業內均享有盛名，具有廣泛的影響力。在香港經濟急劇轉型的進程中，香港的文化產業發揮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2002年，半官方機構香港貿易發展局公布了首份題為 《香港的創意產業》的研究報告，概括介紹了香港的創意產業，評估創意產業對香港經濟的貢獻，其數據顯示，直至2002年3月，香港創意產業聘用了超過9萬人，占香港總就業人口3.7%；創意產業在2000年的出口總值達100億港元，占香港服務出口總額3.1%；創意產業產值為250億港元，約占香港本地產值2%。

2004年，香港特區政府正式推出香港創意指數 （HKCI），擬定創意的成果、結構及制度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與文化資本作為香港的創意指數，簡稱5Cs。研究結果表明，香港自1999年至2004年的整體創意指數顯示出正增長，指數由1999年的75.96上升至2004年的 100（以 2004年作為基準年）。

香港通過生產力促進局、貿易發展局香港設計中心及工業總會大力支持文化品牌打造與創意創新理念。香港在推動創意產業發展中，特別注意加強知識產權保護，1998年頒布效用知識產權版權協議，認同國際上主要的知識產權條約，全面的法律體系、嚴厲的執法措施、普及的公眾教育與宣傳使知識產權得到有效保護。在保障知識產權方面，全世界除了美國，香港是做得最好的。

在投融資方面，香港特區政府的扶持措施包括：通過商界、政府、業界合作，建立不同性質的基金支持創意產業，如工業貿易署有4個資助謀劃，創新及科技基金有5個資助計劃；提供信用保證，讓融資者從傳統的渠道取得資金，如香港信用保險局提供出口信用保險、電影貸款保證金提供信貸保證等；為投資者及業者建立交流平臺，著力于搭建政府、投資者和業界代表互相合作的平臺，如 “亞洲電影金融論壇”、 “香港文化產業博覽”及 “香港國際影視展”等，都是成功的案例。

（二）北京

北京作為我國的首都，發展文化產業有著其他城市無法企及的文化和科技優勢。在政策支持和融資支持方面，北京走在全國前列。

北京在全國率先推出 《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分類》，明確界定文化產業的內涵，建立規范的文化產業分類標準和統計體系；率先頒布 《北京市促進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若干政策》， 《政策》分八方面35條，對北京文化產業的發展做了詳細規劃，包括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條件和領域，鼓勵非公有資本及海外資本進入文化產業，市政府設立專項扶持資金，對文化創意人才辦理 “綠卡”等。同時北京積極開展文化產業集聚區的認定工作，以及舉辦首屆北京國際文化產業博覽會，促進文化企業對外交流和推廣品牌。

融資方面，北京市政府每年安排5億元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和5億元文化產業集聚區基礎設施專項資金；同時積極推動文化企業與金融資本的對接，與北京銀行、交通銀行建立合作關系，開辟綠色信貸通道，與北京產權交易所合作，促成文化企業與資本市場對接。

（三）上海

上海發展文化產業的定位是 “創意產業化、產業創意化”，政策支持的特點是政府推動和園區主打。

上海己把文化產業納入 “十一五”規劃， 《上海創意產業發展重點指南》將 “十一五”上海創意產業發展重點確定為五大類：研發設計創意、建筑設計創意、文化傳媒創意、咨詢策劃創意和時尚消費創意；編制內地首例《上海城市創意指數》，成立上海市創意產業協會、上海創意產業中心等創意產業推進組織；各區政府也及時出臺一系列鼓勵政策，在稅收、財政、土地、人才及市場準入等方面給予支持，如 《浦東新區扶持文化發展的若干意見 （試行）》、 《上海市文化科技創意產業基地文化科技創意企業 （機構） 認定辦法 （試行）》、 《浦東新區張江文化科技創意產業發展基金管理辦法 （試行）》等政策。

依托老廠房、老城區建設產業集聚區，上海先后掛牌成立了75個創意產業園區，涉及工藝美術品創作和交易、動漫設計與制作、影視制作、傳媒代理、游戲設計、文化策劃咨詢、時尚設計、建筑設計、多媒體軟件設計、服裝設計、旅游品設計、工業產品設計、都市休閑等諸多領域。同時，注重人才的培養和國際合作，上海戲劇學院創意學院、復旦大學上海視覺藝術學院等先后成立；大力開展國際的電影節、電視節、音樂節、藝術節、各類設計展，成功舉辦了 “上海國際創意產業活動周”和 “聯合國創意產業研討會”等國際活動，在國際上贏得了廣泛的聲譽。

國內外支持文化產業發展政策的啟示

（一）重視文化產業發展的組織協調和政策研究

文化產業是一個比較龐雜的行業，涉及門類眾多，因此，發展文化產業，是一個聯動的過程，其組織協調工作非常重要。從文化產業的發展實踐看，國內外政府部門在發展文化產業之初，都非常重視組織協調機構的組建工作，都成立了相關部門主抓文化產業政策研究和管理協調，并組織力量研究論證文化產業發展問題，制定文化產業發展規劃和產業政策。

為推動文化產業發展，天津市已出臺 《天津市文化產業振興規劃》和《天津市第一批文化產業振興重點工作計劃》。但是，天津在文化產業的發展和規劃方面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特別是產業規劃。

為進一步推動文化產業發展，市政府及有關部門應從天津市的實際出發，組織力量，制定文化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承擔起政策制定、發展導向、法規建設、監督管理等方面的職責，指導和培育涉及文化產業發展的各類企業在統一規劃下有序發展。同時，市政府及有關部門應當根據市場需要打造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品牌，只有樹立了品牌，才能擴大影響，才能吸引資金，這是推動天津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基礎。

（二）依托園區，走集群化發展道路

英美等國文化產業的集群化格局，多是市場主導的結果，而東亞的日本、韓國，政府的推動對產業發展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由于我國文化產業發展的基礎較為薄弱，因此在發展中需要更多地借助政府的力量。國內各地政府在發展文化產業的問題上，都非常重視產業聚集區的建設，引導創意產業走集群化發展的道路。

文化產業園區是文化產業發展的主要載體，也被視為衡量文化產業發展水平的重要標準之一。文化產業園區在整合資源、發揮規模效應等方面具有明顯的優勢，其產業集群對文化產業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雖然目前天津市已經有十幾個文化產業園區，但發展水平低，主要表現為：園內企業少、規模小，產業關聯性不強，產業滋生環境差，部分園區淪為依靠物業出租生存。

有關部門應當實施 《天津市文化產業示范園區評選命名管理辦法》，進一步明確文化產業園區的標準，組織評選命名活動，促進文化產業園區發展；同時轉變發展思路，著力打造公共技術平臺、優化產業滋生環境，吸引行業領軍人物和領軍企業入駐，充分發揮園區在人才培養、技術研發與服務、中小型企業孵化、國際交流與合作等方面的優勢，為文化企業提供技術、信息、交易、展示的平臺，形成門類齊全、產業鏈完整的文化產業集群，實現文化產業集群發展和產業規模效應的充分釋放。

（三）在政策和資金上對文化產業給予傾斜

雖然各國、各地區對文化產業的支持力度、政策側重點不同，但概括起來，支持政策主要有：財稅優惠政策、投資引導措施、知識產權保護法規、人才培養計劃、國際營銷措施等。天津文化產業尚處于初期階段,要形成競爭優勢還需要很長時間,在這段時間內,需要政府對文化產業的發展給予持續支持。

目前，天津市支持文化產業發展的政策主要有：設立天津市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建立天津市文化產業項目推介交易平臺，促進文化產業與金融資本的有效對接；落實 《關于印發 〈天津市出口發展基金管理辦法〉的通知》中企業文化產品和服務出口享受的優惠政策；鼓勵社會資本和外資進入政策允許的文化產業領域；鼓勵文化企業進行跨地區、跨行業的聯合或重組，壯大企業規模；鼓勵和引導有條件的文化企業面向資本市場融資，培育文化領域戰略投資者；市人力資源部門進一步完善文化產業人才評估和獎勵制度。

可以說，天津市支持文化產業發展的政策框架已經形成，但政策內容和實施細則需要完善，具體包括：政府專項資金的運作、支持領域；完善無形資產評估和托管服務，建立多元化的投融資體制和機制；出臺民營資本和外資參與文化產業的實施細則；進一步細化文化企業在稅收、財政、土地、人才及市場準入等方面享受的優惠政策；加強文化產業的立法工作，規范文化市場秩序，形成健全的法律法規體系，尤其是要建立健全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建立多層次的文化人才教育培訓體系，促進學界與產界的融合，加強與國外的人才交流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