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類接觸

間接觀察到其他智慧生命是第一類接觸，肉眼直接觀察是第二類接觸。與其他智慧生命進行信息交流是第三類接觸，被他們虜獲是第四類接觸。然而近距離接觸了都不知道自己接觸過其他智慧生命，那只好叫做第零類接觸了。

——題記

標準時23818.77.青鳥181E：遙感數據顯示前方小行星M-11017可能含有豐富的钚與銥礦。我船即將著陸勘察。

管家收到了門衛的O級優先警報：大體積不明入侵者進入銥星，且對蝶翼的警告置若罔聞。同時傳回的還有對入侵者的遠程遙感數據和蝶翼的牢騷。管家的調整棧波明顯地顫出一個波峰，對方體積竟達到與自己處于同一數量級!保留棧波與提交棧波立即高頻率回旋，信息被迅速分析，答復立刻完成：攻擊!門衛隨即得到被許可的50個鏡像，第一波攻勢瞬間展開。

管家為自己分出一個鏡像，開始搜索前輩記憶中有關防衛外來侵略的往事。銥星信息圈最近一次遭遇入侵者已是521任管家之前的事了。那時，兩個體積只有當年的管家千分之一的外來者，因其獨特的攻擊性而繞過了門衛，盜用了鏡像系統，并大規模攻擊銥星公民，后經三任管家的努力才將其消滅殆盡。這些魔鬼讓銥星從此對外來者不感興趣。銥星憲法的最后一條就是那時制定的：對于未被許可且無法徹底解析的外來者，嚴禁其進人銥星信息圈。任何違反上述規定者，銥星有權采取自衛手段。

“我做的看來沒錯。”管家給自己顫出一條調整棧波。

門衛的信息回來得如此之快，以至于管家以為敵人的力量強大到了可以在瞬間消滅49個門衛。但這條1級優先的消息居然是捷報：“我們在瞬間摧毀了入侵者的生命維持系統，未遇到任何抵抗。時間相當于初始化一個門衛級鏡像。現在入侵者已癱瘓在銥星表面。”

管家的調整棧波又顫出一個波峰，比上一次還要強烈。三條棧波再次高頻率回旋，復雜的計算給出一個精確的結果：對入侵者做出進一步研究。那應該是一個研究小組，包括管家的一個局部鏡像，三個詞工及三個鏡像，狼眼及20個鏡像，再加上門衛及20個鏡像。

效率一向極高的管家立即許可了上述鏡像，并授自己的局部指揮權。這個研究小組從管家的輸出端出發，瞬間到達離入侵者最近的中轉站。詞工修理了因長距離傳輸造成的各人的數據錯誤。此時擁有敏銳感覺的狼眼們驚奇地發現，生命維持系統已被摧毀的入侵者內部竟還是活動的!數據庫不夠完善的小管家發現自己無法處理此事，不得不把信息反饋給自己的本體。管家立即搜索數據庫并作出答復：“失去生命維持系統的個體，生命活動仍然會存在一段時間，但會逐漸減弱以至消失。在此期間進人不會有危險，并可對入侵者的生命活動作一些特定的解析。”

詞工們很快建立了進入入侵者內部的通道。研究小組順利進到入侵者內部。狼眼們四處奔忙，探尋著各處的狀況。門衛們列成防衛隊形，拱衛著小管家和詞工們。

小管家感到了如同管家內部一般的恢弘氣勢，那數據砌成的大廈拔地而起，以形狀各異的通道和圓拱相互連接，大廈本身的形狀也特異非凡，令小管家眩目。他從詞工的數據庫中找到了類似的體驗，就像詞工們研究的三維造型藝術中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管家的內部結構如同高度模式化的方格布局，簡潔明快而寬廣宏大；入侵者的內部則是典型的哥特式結構，對結構奇詭怪異的要求達到了一種極致：除了整體結構還能構成一個生命體外，沒有任何規則可言。穹頂的形狀如一條曲折的正弦曲線，外表華麗卻充滿了不必要的累贅；建筑表面的裝飾尤其光怪陸離，以各種顏色的混合與交織形成的風格令他無可適從。“真夠亂七八糟的。”小管家想。

詞工們可不這么想。他們對這些數據的宏偉組合的看法往往是局部的：“這拱頂的設計技巧非常獨特!”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精巧的表面裝飾!”

入侵者內部的獨特設計讓他們大開眼界，并調動自身全部資源解析研究。但不久他們發現，入侵者內部的大部分結構居然都與生命維持系統無任何聯系!有些結構確實在活動，但他們的活動完全不依賴于生命維持系統，而是被這些結構之外的無法被感知的實體所操縱!這一點令小管家顫出了一個振幅極大的波峰：這根本不可能!小管家的三條棧波同時高速回旋，發覺這其中可能存在危險，但從他有限的計算中無法得到準確的答案。

小管家向本體發回了信息，通報這一切。然而就在這時，狼眼的警報傳來，門衛們立即做好戰斗準備。只一瞬間，狼眼已損失了九個，一個詞工及一個鏡像莫名其妙地消失。門衛們展開了防御力場，以隔絕一切外來攻擊。

艱苦的戰斗開始了。無形的敵人從各個方向發起猛烈的攻擊，門衛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防御力場不斷被瓦解，門衛的數量越來越少。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雙方形成一個平衡：16個門衛將其他人保衛在一個穩定的防御力場之下。

小管家打算向本體發回一條0級優先的求援信息。驀地，一切波動都停止了，時間似乎凝固在這一點上。門衛的防御力場變得清晰可見，無形的敵人也在此時現出了他們的形象：一堆圓錐與六棱柱!小管家拼盡全力才使自己的三條棧波稍微回旋了一下。他意識到，不論敵人或自己，都已不能動彈一下。

突然，一切在瞬間破裂，小管家已無力建筑戰斗力，化為一片粉末或塵砂，沒入無邊的黑暗，意識逐漸消散……

標準時23818.79，青鳥181E：我船無線電發射系統突然失靈，經工程師檢查，系內部軟件故障所致。令軟件專家加緊尋找故障所在。

標準時23818.80.青鳥181E：軟件工程師報告，我船遭遇未知計算機病毒。這可能是無線電失靈的原因。全部五名軟件工程師正全力處理計算機病毒。

標準時23818.81，青鳥181E：軟件工程師們認為清除此罕見的內存型病毒的唯一有效方法是將全船計算機暫時斷電。船長同意。

全船斷電中……

標準時23818.82，青鳥181E：病毒被清除。無線電接收系統接收到不明信號。之后病毒再次出現。全船再次暫時斷電，恢復供電時電磁屏蔽場展開。病毒消失。軟件工程師一致認為，此次所遭遇病毒純屬意外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