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時光,總有很多秘密被深深地鐫刻和埋藏。有些情節因為有你才算得上故事。多少年之后仰視四十五度的陽光,依然有微微蒼涼的疼。索性的是,我從來不曾停下一步,因為,一直有你在這里。
一、如果我說我是故意的呢
畫室的午后總是靜悄悄的,我路過了好幾次,總能看見譚愫在那個靠窗的角落里畫向日葵,那種向著太陽的花,濃烈的黃,就像她的笑一樣仿佛浸染著陽光。我拿了份備用畫具,靜靜走到了教室的最后面,到水龍頭那里打水,回來時不小心一個踉蹌,把譚愫的調色盤給刮翻了。她手忙腳亂地想扶住,卻弄巧成拙地扣了自己一身。
我急忙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她微微皺著眉頭不說話。順著她的手看去,一只手指竟正滴著血。原來,刮到了畫架的鐵絲上。
我回頭就沖了出去,一路狂奔。奮力地擠進了人流高峰的小賣部,為她買了創可貼,云南白藥四個字清秀地印在白色的包裝紙上,可我想,我的臉一定是紅紅的。
包扎完,她說沒關系的那一刻,我很想再問一句:“如果我說我是故意的呢?那么也沒關系嗎?”你會畫漂亮的畫,會考漂亮的分數,而我什么也不會。但我還是固執地設計了一場人為的開幕,我想和你走下去。
不管是一分還是一秒。
二、掛滿了少年心事的屋頂
今天我來得很早,拉開了椅子,一個粉色的信封啪的掉在了地上,我饒有興致地拆開,卻被阿磊一把搶了過去。那是首多么美的詩歌呀,阿磊這個混蛋拿到講臺上去朗讀得聲情并茂。
你的眼眸,盈滿了碧藍的多瑙河水。
你的短發,是我心中青綠的春草,
你的背影,便是那珠穆朗瑪上孤傲的禿鷲。
我多想與你攜手,渡多瑙河,采星星草。
然而,你只是化作了斜陽,掛滿了年少滄桑的屋頂。
我一直覺得這樣清秀的字跡和辭藻,就似我和譚愫都很喜歡的林徽因,筆端詞句之間有淡淡的溫馨。這一封信屬于誰呢,我滿面通紅地想了無數個名字,最后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只剩下一個,卻不知是否君心也似我心呢,我呵呵地笑出聲來。下午的時候,一個白裙子的女孩攔住了我。原來,是她。
她說:“李楹,你知不知道,我……”
她說:“我們可不可以試著在一起呢?”
其實早就記得她的,那個文學社里寫得一手好字的女孩,那個微笑起來有淡淡陽光味道的女孩,但是喜歡就是這樣一件奇妙的事。就像一間只能住兩個人的房子,永遠無法再給另一個人騰出位置,顯然譚愫已經成了第一個房客。
那一天,我化身成正義無比的政治老師,上演了一場慷慨激昂的政治課。其實她不知道,我所有的思戀和情愫都用來涂抹了那一張金黃的向日葵。卻不知,只是把年少的心事掛滿了歲月滄桑的屋頂。
三、與你有關
自打那日起,那女生不再與我說話,偶爾在走廊里打個照面,也是紅著臉低著頭。我和譚愫卻逐漸有了些交集。她喜歡五月天和孫燕姿,最愛凡·高和那幅《向日葵》,拿過全國大獎的《盛開》至今還和她明媚的笑容一起掛在學校的宣傳欄上。
學校的圣誕晚會即將到來,為了和她一起畫幕布,我向老師申請了一個月。為了買顏料,我貢獻了一個月的餐費。晚自習時,我和她討論起畫布的主題,她依然提議畫向日葵。草稿上,在圣誕快樂大字下面,向日葵明媚恣肆地盛開著,我被畫紙上那一抹黃晃了眼睛。
圣誕前一晚,畫完了最后一筆已經是深夜,我們的工程終于完結。踩著破碎的路燈光影和明朗的月光一起走出去,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我不自覺地全身緊緊地繃在一起。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看著她微微卷起的睫毛,溫暖的光暈,這就是我們年少時最單純的感情吧。
猶豫了好久,還是說了再見。她轉過身離開的時候,我攤開手,一件準備好的項鏈就這樣在星空中劃過了閃亮的圓。那些話一直噎在嗓子里,卻不知道怎樣說出口。
圣誕夜來臨,我和譚愫坐在大禮堂里看晚會,看著我們勞動了數日的成果。她不停地嘲笑我的誤筆,那一角布滿田野的金黃里被我用幾筆乳白勾勒起來。我費了好大的力氣,可譚愫依然很固執:“那哪是什么桔梗,分明就是喇叭么。”她調皮地笑我,久久不停。歌曲聯唱時,根據規則,被聚光燈掃到的人要唱一首歌。最后一次機會,燈穩穩地落在我身上。我唱了許飛的《年少》,她一直坐在那里靜靜地聽。一曲終了,當我再看過去,她的位子竟然空了下來。話又噎在喉嚨里,淡淡地憋出了淚來。我對學生會的哥們說了聲謝謝幫忙,然后就跑了出去。
其實我準備了很久,她最喜歡的電影里,她最喜歡的那個單眼皮的男生就曾經這樣對他愛的女孩說出這樣的話——“我希望,我們在一起。”她曾經開過玩笑:“如果有人這么追我,我一定會答應他。”然而她卻躲開了,這句話,卻只能在這個圣誕夜埋進我的心里。顯然感情這間房子里,她的房客并不是我。我突然想起了我唱的歌,過了這個夜晚,我似乎真正的長大了,過了所有年少的時間。
四、與你相知,無關年少
時光靜靜地轉了一年,后來,我學會了在這里靜靜地看你。我終于明白,感情不是數學題,我們套用對了公式和定理,就一定會得到最終的答案。不管如何,幸好有你在這里。我青春里所有沉溺的時光,因為有你,才打撈起了我丟失的夢想和希望。我的成績一點點上升,我一點點地開始喜歡在每一天對每個人微笑。遇見一個能改變我的你,我是多么的幸運。
后來,我終于知道了向日葵還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做望日蓮。后來我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是不是青春里的感情都只剩下沉默呢,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們的故事就只有沉默呢?
七月初七,全班的男孩女孩一起去看電影,我們又坐到彼此的身邊。朦朧的電影院中我用我青澀的噪音和已經泯滅在時光里的情愫說了一句這樣的話:“我曾喜歡過你……”也許你輕聲說了句抱歉,也許你什么都沒說,因為我淡淡地閉上了眼睛。這樣純白的情愫始終是不能捅破的,那不過是與愛無關的風景。青春的路上,我們始終要堅強。因為我們畢竟還年輕,我們都有把時光的傷口修復至平的力量。年輕,多好啊。
五、尾聲
上大學后,譚愫真的成了畫手。報紙采訪她的時候,那一幅素白的桔梗把我的眼睛晃出了淚來。那上面署的名字是——《真誠不變的愛》。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恍然又回到高中時代,那個屬于我的無數個單戀的清晨和黃昏。那一抹在金黃中不肯隱去的純凈,早就在我們青春的畫紙上固執地留下了痕跡,生長出青春年華里的薄涼和翠綠。在2009年的最后一天,我把一束桔梗的花瓣連同那素白華年里真誠不變的愛,打包寄給了譚愫。
包裹里只有一句話:真好,當初有你在這里。
#1050833;編輯: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