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別再“啃”我啦

孩子，今天你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暗示媽媽，說市區的房價又在飆升，如果再不行動，或許以后你和女友連一間棲息的小屋都沒有。我淡淡看你一眼，終于沒有像你希望的那樣，說出那句“媽媽給你們買”的話來。而你，也在這樣尷尬的沉默里，即刻氣嘟嘟地放下碗筷，砰一下摔門出去。

似乎從很小的時候，你就習慣有事來找媽媽。你總是說，媽媽，我的衣服臟了，你幫我洗洗;媽媽，明天我們去郊游，你幫我收拾好要帶的行李;媽媽，我想去北京的朝陽區，你幫我上網查詢好路線圖;媽媽，女友想吃老醋茄子，記得下班后做給她吃。一直以來，我也習慣了聽你這樣的吩咐，只以為，對你的每一滴好，你自會記得，且在將來我們老去，你已壯年的時候，可以得到你同樣細心的呵護和照料。而我和你的父親，也省儉下每一分錢，為你在銀行開設了單獨的賬戶，只為某一天，你擁有了自己小家的時候，能夠拿出來，給你一份切實的幫助。可是而今，我卻發現，這樣苦掉自己全力為你的方式，反而沒有培養出我們想要的那個懂得珍惜的孩子，卻是給了我們一個羽翼退化、意志也嚴重消磨掉的社會的棄兒。我們愈是愛你，縱容你對父母無休止的依賴和索取，你心底的自私和懶惰，愈是潛滋暗長，無沿無邊。

你5歲的時候，要媽媽幫你整理扔得到處都是的玩具。10歲的時候，看見同學腳上氣派的皮鞋，就哭鬧著讓我也去買來。15歲的時候，你寫情書給班里的女孩子，說，我媽媽認識很多的人，誰要是欺負你，盡管告訴我。20歲的時候，你讀大學，每次打電話來都是抱怨，說食堂的飯菜如此的糟糕，為什么你們不給我多寄些營養品來?今年25歲的你，在一次與同學的閑聊里，很驕傲地說，我爸媽早已給我備好了買房的錢，我即便是不怎么奮斗，也一樣可以在這個城市里過得很好。每一次我都寬容地笑笑，就淡忘掉了。可是而今，你日日回家來蹭飯，又時常地將女友帶回家來久住，讓依然工作的我，還要為你們的一日三餐而奔波勞累。這樣的境況，終于讓我連一絲的微笑，都無法擠出。

我終于承認，25年來對你無節制的寵愛，是一個多么大的錯誤。我們不僅沒有得到你絲毫的回報，反而有可能要將自己的后半生，都完全地交付給你，甚至你將來的孩子。有一次開玩笑，我說媽媽或許活不到你娶妻生子呢，你一下子便急了，說，那怎么行，將來誰給我們洗衣做飯，誰給我們照料孩子，誰又像媽媽一樣，給我們遮風擋雨?或許你對父母的依戀，是來自心底。但是當時的我，卻有一種無法言語的難過和憂傷:原來當我們老掉，依然無法有想象中的自由和輕閑，我和你的父親，還要為你繼續操勞，直到生命的終點。我們不是養育了一只日漸豐滿有力的雄鷹，而是一個寄居的蟲子，它要將滋養了它的鮮嫩的骨頭，一直啃到干枯腐朽，再無營養。

親愛的孩子，我不得不殘忍地告訴你，你的上半生，與我息息相關;而你以后的道路，我將不再過問。媽媽已經將兼職的那份工作辭掉，我不能為了你的幸福，而將自己退休后的悠閑時光，交給繼續為你掙錢買房的苦痛中去。也請你，像那些自立自強的年輕人一樣，從父母的身邊搬走，用自己的薪水，租房去住。我會給你鼓勵和勇氣，可是我不會再給你金錢上的幫助，我已經養育了你25年，給了你一個健康的身體和聰明的頭腦，這樣的財富，你會終生享用。而金錢，除了將你萎縮掉，亦將我們自己的幸福奪走，再不會有更多的用途。

孩子，媽媽抱歉，不該這樣地愛你。而你，也應愧疚，那些將父母啃到疲憊的往昔。且讓我們，彼此原諒，彼此放手。

(選自《常州晚報》)

大提點

從去年開始，“啃老族”這一話題又一次被熱烈討論，這源于房價的高漲，青年人買不起房子。感謝父母的養育，成年之后，不但不應過度依賴，倒應該有感恩之心和反哺之義。“彼此原諒，彼此放手”這個要求相比而言，實在是低。問題是，有專家總結，住房需求是“丈母娘需求”，所以說，如果做丈母娘的和做男孩母親的想的一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