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李成梁

明朝鐵三角

距今450多年前的明中期，出現(xiàn)過一批杰出的治世能臣，我們現(xiàn)在比較熟悉的有張居正、戚繼光。他們之所以被歷史銘記，除了功勛卓著、位及人臣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們均是中國古代士大夫的道德楷模，他們的一生當之無愧“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八個字。他們是統(tǒng)治階級宣傳愚忠思想的最好范例，是每個走上仕途之人的榜樣。與他們同處一個時期的，還有一位杰出將領，他與前兩者并稱為駕馭大明帝國的“鐵三角”。張居正位列三公，達到權利巔峰可以說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的戰(zhàn)功所致。相對應的，張居正也給了他在前線極大的自主權與高爵厚祿。他與戚繼光一左一右徹底將北方蒙古抵擋在國門之外，并逐漸削弱其勢力。這位將領就是已被后世遺忘的李成梁。

李成梁與戚繼光皆為明中期將領，但從《明史》中可以看出，當時明朝廷對李成梁的重視程度明顯高于戚繼光，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戰(zhàn)功卓著。《明史李成梁傳》就是一部列舉其戍邊戰(zhàn)功的明細表，他一生大小30余戰(zhàn)，絕大多數(shù)都是以少勝多的戰(zhàn)例。更為重要的是，李成梁曾3次將進犯明朝的蒙古部落酋長擊斃，數(shù)次擊斃蒙古大軍統(tǒng)帥(多為酋長的親戚)，極大地瓦解了進犯中原的蒙古部落的實力。這些沒有統(tǒng)領的部落均要經(jīng)歷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內斗才能再次出現(xiàn)新的統(tǒng)治者。伴隨著新的酋長上臺的，往往是人口銳減、精英盡失、戰(zhàn)力低下的蒙古部落。很多實力雄厚的蒙古部落甚至就此一蹶不振，最后被女真人收編。如當時北方最強大的蒙古泰寧部的酋長速把亥、伯言、把都都先后死于與李成梁交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

貧寒中的蛻變

李成梁與戚繼光最本質的不同在于，李成梁家境貧寒，其高祖李英雖自朝鮮時就歸順明朝，并任鐵嶺衛(wèi)指揮僉事一職。但傳到李成梁時，家境早已破敗。李成梁的少年、青年，甚至大半個中年時期都處于社會最底層，貧窮教會了他為人處事的圓滑與變通，以及權利的重要。直到40歲時(公元1566年)才通過世襲獲得了險山參將一職。飽嘗窮困之苦的李成梁一旦手握權利，便會用他的一切去維護這來之不易的機遇。初上任的他廢寢忘食地忙于軍務，和平時期也與士卒一起在軍營中度過，如此“愛兵如子”的將領在當時可謂鳳毛麟角。因此，士卒們不僅由衷地聽命于他，還發(fā)自肺腑地愛戴他，這也為他后來建立“李家軍”打下了基礎。

公元1567年5月，蒙古土蠻部近萬騎兵進犯邊關，剛當了1年多參將的李成梁率領手下1000名精銳騎兵主動出擊。他與副將趙完各帶1隊騎兵分別伏擊蒙古人的前后兩翼。李成梁身先士卒，瞬間沖破敵陣，將蒙古騎兵斷成3截，然后猛攻中軍。蒙古人首次與李成梁軍作戰(zhàn)就被其勇猛的打法所震驚，急切間首尾不能增援，只得逃向塞外。此役李成梁部斬敵將2人，敵士卒首級580余級。在當時，能用千名騎兵獲得此戰(zhàn)果殊為難能，可謂震驚朝野，李成梁也因此役晉升都督同知。這次“小沖突”徹底揭開了李成梁一發(fā)不可收的戰(zhàn)績。此后的兩年里，他8次主動出擊均大獲全勝，將土蠻部擊退了6次，朵顏部擊退了2次。這8次戰(zhàn)役李成梁均沖鋒在前，可以說之后朝廷封他為遼東總兵的官職完全是他拿命搏來的。在這兩年里，李成梁的奮斗史完全可以看成一部勵志類電視劇的古代版。他在每次凱旋而歸后均要拖著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體去體恤犧牲袍澤的家人、撫慰受傷致殘的戰(zhàn)友、加緊訓練新兵、督促刀劍甲胄的制造與修理。這兩年里，李成梁的神經(jīng)始終是緊繃著的，他要在最短的時間里恢復軍隊的戰(zhàn)斗力，好能夠抓住稍縱即逝的戰(zhàn)機，同時也是他平步青云的機遇。當機會再次光臨時，他又會以鼎盛的戰(zhàn)力迎接明朝的宿敵。

李成梁在遼東大權獨攬后，他的戰(zhàn)略思想發(fā)生了質的改變：從以前的等待戰(zhàn)機、主動出擊、因功晉升，轉變?yōu)橹鲃訉ふ彝黄瓶冢也⒉痪心嘤谲娛率侄巍４藭r的李成梁可謂“功德圓滿”，不僅一掃40年來家境貧寒給他帶來的恥辱，將以前因為他是“朝鮮后裔”(此觀點未確定，其高祖可能是朝鮮人或漢人，還有一說是女真人)而輕視侮辱他的人全部踩在腳下，更深得朝廷寵信，與張居正相交甚密。可能是因為懼怕貧窮的心理陰影過于強烈，李成梁對自己如今的權勢仍不滿足，他要當真正的遼東王!

軍隊組成

李成梁自任險山參將時的軍事指導思想就與其他明朝將領不同，當時的明朝將領在與蒙古對戰(zhàn)時多以守城為主，其麾下士兵組成有兩部分：普通士兵，基本相當于炮灰。與蒙古作戰(zhàn)時總是頂在第一線，他們裝備殘缺，糧餉只發(fā)給6成甚至更少，基本處于半饑半飽的狀態(tài)，平時訓練也不重視，只是走走過場。因此，作戰(zhàn)時死亡率很高，導致士氣低下，甚至已出現(xiàn)未接戰(zhàn)先逃跑、反而沖亂了己方戰(zhàn)線的情況。與這些炮灰相比，將領的親兵待遇就優(yōu)厚得多。他們的糧餉相當于普通士兵的幾倍，戰(zhàn)時甚至是十幾倍，且及時足額發(fā)放。他們的裝備齊整，平時的訓練刻苦，將領們會隨時檢查，不合格者立刻會被淘汰到普通士兵隊列中，這些親兵的戰(zhàn)力高強可想而知。戰(zhàn)時，親兵往往擔任督戰(zhàn)隊一職，他們跟在普通士兵身后，遇有令不前者可就地處決。如果戰(zhàn)事不利，他們就要保護將領突出重圍。因此，親兵往往都是騎兵，并且是明軍中惟一一支敢于對大隊蒙古騎兵發(fā)起沖鋒的部隊。但每位將領能夠“養(yǎng)活”的親兵數(shù)量很少，1名參將的親兵往往不足100名(在明朝，參將已經(jīng)相當于戍守一方的統(tǒng)兵大員了)。這主要是由于明朝官員的俸祿是出了名的少(1名五品官的俸祿甚至不能養(yǎng)活10口人的家庭)，雖然武將可以克扣普通士兵的糧餉(這也是為什么普通士兵只能拿到6成的糧餉)來“養(yǎng)活”“高薪”的親兵，但由于明朝的吏治腐敗，發(fā)放到武將手中的糧餉至少要去掉2成，再加上武將自己的貪污揮霍，如此算下來，至少需要30名以上的普通士兵“餓肚子”才能供養(yǎng)1名親兵。

李成梁在當參將時就已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他當時主動出擊采用的就是精兵政策，那千余騎兵均具有準親兵的素質與待遇。但當時李成梁是把自己的“口糧”拿出來，再加上克扣普通士兵的糧餉來養(yǎng)親兵。這個辦法只能是權宜之計，財源把持在朝廷手中，自己無法做主。況且自小貧窮怕了的李成梁急需“金玉滿堂”的奢華享受。如今他掌控遼東、大權在握，自然希望遼東之地的蠻夷諸部威脅不到他的存在，他的富貴才能長久。要想打壓敵人，自己的軍隊戰(zhàn)力必須要強大，而強大的關鍵因素只有一個——錢。權有了，錢還遠嗎?

能文能武

李成梁就任總兵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被他趕跑的蒙古人的地盤上建立寬甸6堡，派駐駐軍以遏制蒙古及此時已日益強大的女真族南下；開通貿易以融洽與蒙古和女真的關系。對明朝廷來說，這是鮮有的開疆拓土的功績(《明史》記載李成梁任總兵后收復國土700余里)，自然要大加獎勵。對蒙古和女真諸部來說，寬甸6堡是他們與中原貿易往來的中心，他們急需的鐵鍋、鹽巴、茶磚，他們出產(chǎn)的駿馬、皮貨、藥材都可以在那里交換，比以前方便很多。對李成梁來說，寬甸6堡就是他將遼東經(jīng)濟一把抓的最有力工具。遼東經(jīng)濟的支柱就是與關外少數(shù)民族的貿易往來，其中的利潤巨大，內地很多大商家均涉獵對蒙、對女真貿易(其中尤其以晉商最為突出)。李成梁在設立寬甸6堡后即把稅收大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明朝廷只要看到其收復國土即心滿意足，那點稅收還未放在朝廷的眼中。而內地商家，由于可以名正言順地與少數(shù)民族各部貿易，相對于巨大的利潤，那些6堡的稅收可以忽略不計。就這樣，李成梁在上至明朝廷、中至蒙古及女真各部、下至內地商家中均獲得了支持與極大的經(jīng)濟利益，可謂一石N鳥。自6堡建成后，李成梁的親兵隊伍也得到了迅猛的發(fā)展，最終形成了規(guī)模達到5000人的“李家軍”。李成梁也是有明以來擁有親兵數(shù)量最多的統(tǒng)兵將領。少數(shù)民族各部看到李成梁的勢力不斷擴大，且6堡雖然貿易便捷，但也像6把匕首，狠狠地釘在他們南下的路上，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對明朝采取打了就跑的策略，因此，明北部邊疆進入了一個相對和平的時期。

政治游戲

此時的李成梁終于可以有資格坐在命運的牌桌上，用他手里的實力左右關外各部落的興衰。他與戚繼光的又一個不同點也浮出水面：戚繼光對蒙古各部只是一味地軍事打擊，其結果是他到任的3年后，明朝西北邊疆的蒙古各部死傷慘重，再也無力進犯。此后的十多年中，戚繼光由于無仗可打，也就沒有軍功可以晉升。手下的軍隊雖訓練有素，但久不上戰(zhàn)場，戰(zhàn)力也有顯著的下降。反觀李成梁，他的指導方針顯然要高明許多。

由于正北方的女真族日益壯大，已經(jīng)威脅到李成梁的安全。于是，自1574年開始，他便著手清理睡在他床邊的猛虎。同年，李成梁率兵進攻建州，搗毀女真首領王杲營寨，將其擒拿處決。1581年，又將建州另一女真部落首領兀堂部重挫并逐出塞北，其部從此衰落。1583年，李成梁再度發(fā)兵攻王杲之子阿臺，努爾哈赤父塔克世為王杲孫女婿，死于此次戰(zhàn)亂，努爾哈赤與其弟舒爾哈齊被俘。

《清史稿》上說李成梁的妻子看見被俘的努爾哈赤，覺得他長得很倜儻，于是暗暗放了他。現(xiàn)在看來顯然是有意抹黑李成梁，故意抬高努爾哈赤而胡編出來的。《明史紀事本末》中記載，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雖然屬王果一系，但早已暗地里歸順了李成梁。當日作戰(zhàn)中，塔克世作為為李成梁軍領路者死于亂軍之中。所以李成梁念及塔克世的功勞，放過了努爾哈赤，并將塔克世所遺土地、人馬還給努爾哈赤，發(fā)給都督敕書，令其出任都督指揮一職。

自1573年起，李成梁又對繼建州女真后新崛起的海西女真部不停地給予打擊，使其實力不增反降。經(jīng)過IO多年的積小功而至大勝，終于在1583年聯(lián)合了當時仍處于絕對劣勢的建州女真(努爾哈赤)部，徹底消滅了海西女真對他的威脅。

無間道

自從李成梁與努爾哈赤發(fā)生交集以后，本應只是歷史長河中一朵小浪花的事件，被后世人無限放大，變成滔天巨浪。鑒于清史對于他們的太祖皇帝起兵前諸多糗事不曾描寫，故此段歷史也爭議頗大。有一說認為李成梁與努爾哈赤并沒有過多的交集，只不過女真在與李成梁的戰(zhàn)斗中努爾哈赤的祖父與父親戰(zhàn)死，而李成梁也順理成章的成了努爾哈赤的殺父仇人。

還有一說是努爾哈赤被李成梁釋放后并委以重任，在與女真各部的這場斗爭中，身為女真顯貴的努爾哈赤卻堅定地站在了李成梁的一方，其弟舒爾哈齊的女兒嫁給了李成梁的兒子李如柏做妾，親戚加戰(zhàn)友的關系徹底拉近了二人的距離。于是乎，李成梁就自覺地攪進了建州女真與海西女真的內斗中，并成為決定勝負的一支力量。

其實，努爾哈赤在當時的李成梁眼里，就是眾多投靠他的少數(shù)民族貴族之一，夠忠心、有能力，是個很好用的工具而已。至于兩人是否是親家，在當時的他們看來都可以忽略不計。即使有此可能，也是政治聯(lián)姻，沒有任何約束力。在這兩個人的眼中，共同的目標——消滅強大的海西女真——才是讓他們的聯(lián)盟牢不可破的重要因素。

當然，身處絕對弱勢的努爾哈赤自然要放低姿態(tài)。曲意逢迎自己的殺父仇人。而且在1591年李成梁因貪污糧餉、殺良冒功被罷官之前(此時李成梁已因軍功爵封寧遠伯，這在明朝中期是極為罕見的)，努爾哈赤始終是老實得很，其所率部落并沒有大的發(fā)展。此時他做的惟一的事就是協(xié)助李成梁盡一切可能削弱海西女真的勢力，為自己以后統(tǒng)一女真做準備。

在李成梁被罷官的10年中，努爾哈赤發(fā)現(xiàn)一直籠罩著自己的噩夢被萬歷皇帝輕易抹去。他以及他的建州女真終于可以迎來一個高速發(fā)展的時期了。此時的海西女真已經(jīng)風光不再，僅剩的部落也被趕進了長白山中。此時的關外，除了努爾哈赤，其余的勢力均被李成梁剿滅。

1601年，76歲的李成梁官復原職(李成梁世襲險山參將和此次的復職均由于明朝北方邊境無能戰(zhàn)之將：在李成梁下崗的10年中，遼東總兵換了8任，均不能勝任)，并加封太傅。但經(jīng)過10年的荒廢，寬甸6堡軍備松弛，已起不到遏制女真的作用，而努爾哈赤此時已是坐擁萬余精銳鐵騎。在如此力量對比下，無奈的李成梁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撤銷了6堡的編制，將其領民全部遷往南方，留給他曾經(jīng)的盟友的是一片堅壁清野。

對于李成梁這一決策，后世的歷史學者均認為極其失敗。這給了急需進一步擴充實力的努爾哈赤更廣闊的舞臺。以至于自此之后，明朝再無遏制他的有效辦法，直到被其推翻。其實，作為一個70多歲的老人，經(jīng)過了前半生的貧困、20余年的拼命發(fā)展與此后10年的被迫下崗、郁郁寡歡后，對明朝已不抱多大的希望。更重要的是，此時他所依仗的后臺張居正已經(jīng)勞累而亡，看到了朝廷對如此能臣死后的態(tài)度，李成梁還會真心為朝廷出力嗎?

還有一種說法認為，李成梁極可能與努爾哈赤統(tǒng)領下的建州女真達成了幕后交易，助其做大做強，筆者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李成梁不僅自己坐鎮(zhèn)遼東，其眾多兒子、侄子也均為統(tǒng)兵大將，分駐遼東各地。他決不愿看到女真人的強大，即使這個強大的女真人是他的盟友。即便他在世時可以彈劾得住，可他去世后他的眾多兒子、侄子卻將承受強大女真人帶來的打擊。事實證明，在李成梁死后的第2年，努爾哈赤即起兵造反。在之后與明朝的作戰(zhàn)中，李成梁的十多個兒子、侄子均被努爾哈赤殺死。

如果說李成梁有罪責的話，那就是在明萬歷這個盛極而衰的歷史拐點上，一名職業(yè)軍人不巧碰到了中國歷史上最厲害的臥底之一。在這個無問道的默契“配合”下。李成梁剿滅了他前進道路上的一切絆腳石，在李成梁意識到了其野心時，卻已無力與之抗衡了。

職業(yè)軍人

李成梁與戚繼光的再一個不同之處就是兩人的軍備指導思想。戚繼光是靠制度與紀律來管理軍隊，開創(chuàng)了明朝治軍之先河。而李成梁仍采用明朝將領大多采用的人格魅力來號召士卒用命，并附以封官許愿。這種做法雖然當時收效甚佳，但仗打得多了，手下將領的財產(chǎn)也日益增多，很多人養(yǎng)成了奢侈腐敗的毛病，到了李成梁晚年，他那支百戰(zhàn)百勝的“李家軍”也出現(xiàn)了明朝大多數(shù)軍隊的通病——怯戰(zhàn)。而戚繼光在對蒙古作戰(zhàn)中仍多采取步兵守城的作戰(zhàn)方法，即使主動出擊，也是使用偏箱車將步兵保護在防線內，將野戰(zhàn)變成守城戰(zhàn)。李成梁卻能徹底摒棄明軍的慣用戰(zhàn)法，他統(tǒng)帥的5000親兵曾傍晚出發(fā)，一夜奔襲200余里，于拂曉趕到駐軍10萬的蒙古大營。然后不做任何修整的直沖而人，很多蒙古騎兵還在夢中就被斬殺，10萬蒙古人被5000騎兵殺得倉皇而逃。以此戰(zhàn)例來看，李成梁用兵頗得運動戰(zhàn)中兵貴神速的精要，是明代最杰出的突襲戰(zhàn)專家，頗有漢代霍去病的遺風。

自宋朝以來，民間就有一句諺語叫“當兵吃糧”。無論是朝廷還是百姓，都認為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的閑散人員去當兵就可以解決吃穿問題，其戰(zhàn)斗力的低下可想而知。明朝繼承了宋朝的漢人道統(tǒng)，也將這個糟粕的思想傳承下來，甚至在民間還認為“好男不當兵”。明朝的職業(yè)軍人(多為軍戶，其實就是將領的奴隸)奉行的是平時吃軍糧、穿軍衣，上陣時盡量往后躲，實在躲不過時，無論是被敵人殺死還是被督戰(zhàn)隊殺死意義是一樣的，反正活著也看不到希望。如果上陣沒死，那么下來后接著吃軍糧、穿軍衣，普通士兵想要靠積累軍功上位幾乎不可能。

李成梁這位40歲才吃上當兵飯的“老兵”，其思想的“先進性”在當時可謂出類拔萃了。他拿命搏出了一個錦繡前程，并隨時準備再次拿命捍衛(wèi)“勝利果實”。在張居正、戚繼光心中崇高的理想：民族大義、青史留名，在李成梁心里恐怕只是用來博取朝廷封賞的冠冕堂皇的工具罷了。

當今的史學界對李成梁的看法大相徑庭，一種說法認為他是一位戰(zhàn)功卓著的明中期優(yōu)秀將領，堅守明北部防線30載，未讓蒙古與女真踏入明帝國一步，且多次率軍出擊，戰(zhàn)功卓著。另一說法認為他縱容努爾哈赤發(fā)展，并為其掃除了一切障礙，導致最后明被清滅，可謂“千古罪人”(縱觀《明史》，李成梁是明朝將領中斬殺女真人最多的。卻被譽為漢奸，實在讓人感嘆)。

看待歷史人物，要從他所處的環(huán)境中出發(fā)，不能一味用后世的觀點來評價當時的決策。明朝的李成梁雖戰(zhàn)功赫赫，但均出于私心；雖助紂為虐，但僅是識人不明。在他的心里，明朝江山的命運、民族大義都不如眼前富貴來的實際。他只是個除了當兵吃糧外還想靠當兵出人頭地的小小野心家，只能算是明朝出色的職業(yè)軍人——個老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