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拾遺

題記：那段歲月無論何時憶起，均帶著一抹濃重的灰色。

那注定是一段郁悶的日子。

學習上的失意、浮躁和喧騰，以及所有的努力，使我經歷了失望后的疲憊和耿耿于懷。我試著做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可是，看到別人投來同情和憐憫的目光，我還是會心驚。

當我拿起筆。我能夠清晰地描繪出當時哪怕最細微的動作，但其中的感情真的好難吐露。

記得那是屬于一場春雨的夜晚。晚自習的燈光似乎總是亮不起來，昏昏黃黃，朦朧了視線、沉重了空氣。也許，燈也與燈下的人一樣，身心疲憊吧!

不知何時起，物理老師居然也學起了數學老師的樣子，擺弄著幾何圖形。原來，梯型瓶倒過來壓力。就隨之減小了，那我們倒過來生活壓力會減小嗎?不會，因為壓力減小了壓強卻增大了。人到中年的老師仍不厭其煩的用教鞭輕點著黑板，似是旨在喚醒那些沉睡在書摞后的腦袋，又或是單純在抱怨這所并不出名的中學給他帶來的微不足道的收入。同桌挺了挺彎著的腰，不為那黑板上的白色線條而是為手中下午剛到手的《男生女生》月刊。

教室角落里有人在嘰嘰咕咕，偶爾還有紙團擦著水泥地滾過的聲音，伴著間或一聲壓低的笑聲，和著老師將講臺踩出的吱吱聲充滿了整間教室。沒有人會主動要求安靜，哪怕是坐在前排，將視線牢牢粘在黑板上的尖子生。因為似乎少了這些聲音，每個人都會透不過氣來。

“下雨了!”角落里的聲音明顯大了起來而且夾雜著驚喜。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窗戶上，幾滴調皮的雨正掛在玻璃上，倏而滑落，僅余一條條清晰地痕跡，抬起頭，不知何時老師也停了下來，看著我們的目光中，分明含著一絲憐憫。

越過老師的頭頂，上方中考倒計時的牌子紅得刺眼。

不知是誰悄悄將后排的窗子開了一個小縫，我并未向右看，卻也知曉，因為嗅到了清新。也正是這一縷夾雜著初雨氣息的空氣，瞬間點燃了沉悶的教室，適時課間休息的鈴聲也不安份的響起。

老師夾起了教案，如來時一樣快步走出了教室，而窗子邊早已擠滿了好奇的背影。只余下緊貼講臺的前排桌子后幾個埋頭的學究。幾個人似乎不滿隔窗觀望夜雨的感覺，三步并作兩步地邁出教室。透過門外走廊的窗子，隱約可見早有人站在那細雨中舒展自己的雙臂。漸漸操場上的人影多了起來，幾點彩色點綴其間，或許是早有先見的人準備了花傘。

教室里的鈴聲又適時地響起，似乎是擔心他們淋雨感冒的敦促，瞬間驅散了外面的人群。當一個個急促又帶著歡快的步點踩進教室，灰色的地面立時變得精彩，再向上看去一縷縷濕了的頭發搭在額角，不時滴下一小滴雨水，卻遮不住那似乎洗卻了污濁的眼睛。

即使外面少了涌動的身影，似乎也并未沉寂，因為角落里未關嚴的窗子傳來了淅瀝的雨聲。同時講臺后的踏板又響起了吱呀的聲音，又響起了老師輕敲黑板的聲音。一切又變回了原樣。

一樣感覺昏黃的燈，一樣嘰嘰咕咕的低語，一樣刺眼的鮮紅倒計時；只是同桌手中的雜志翻了不知幾頁，只是老師的頭發似乎有一些濕，只是窗外多了淅瀝的雨聲。

自己知道，做一個記憶的拾荒者，不讓每一片記憶荒蕪，再干癟的稻穗兒也要丟進自己的背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