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日20時,茅盾的故鄉烏鎮迎來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的頒獎典禮。評委牛玉秋女士鄭重宣布,黑龍江籍女作家遲子建的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獲獎。頒獎辭中說:遲子建懷著素有的真摯澄澈的心,進入鄂溫克人的生活世界,以溫情的抒情方式詩意地講述了一個少數民族的頑強堅守和文化變遷,這部“家族式”的作品可以看作是作者與鄂溫克族人的坦誠對話,在對話中她表達了對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堅持信仰、愛憎分明等等被現代性所遮蔽的人類理想精神的彰揚。遲子建的文風沉靜婉約,語言精妙。小說具有詩史般的品格和文化人類學的思想厚度,是一部風格鮮明、意境深遠、思想性和藝術性俱佳的上乘之作。
這位青年女作家遲子建1964年元宵節出生于黑龍江省漠河縣北極村,母親李曉榮五十年代是漠河鄉廣播站廣播員。父親遲澤風曾任塔河縣永安小學校長,好詩文,因喜歡曹植的《洛神賦》,而曹植字子建,因此給女兒起名遲子建。父親1985年冬季病逝。丈夫黃世君,原塔河縣委書記,后因車禍去世。遲子建的童年是在外祖母的家里度過的。“北極村是我的出生地,是中國最北的小村子。每年有多半的時間被積雪覆蓋,我在那里度過了難忘的童年。我記得那里房屋的格局,云霞四時的變化、菜園的景致和從村旁靜靜流過的黑龍江。”在遲子建的記憶中,有姥姥、姥爺、小舅和二姨,有終日守護著院子的一條名叫“傻子”的狗,有一位生了癡呆兒的喜歡穿長裙子的蘇聯老太太
于是她在寫《北極村童話》時充滿了幻想,完全沒有感覺是在寫小說。遲子建1983年開始寫作,已發表文學作品500余萬字,出版40余部單行本。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偽滿洲國》、《鄂爾古納河右岸》,小說集《逝川》、《霧月牛欄》、《清水洗塵》,散文隨筆集《傷懷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她是唯一一位三次獲得魯迅文學獎、兩次獲得冰心散文獎、一次茅盾文學獎、一次莊重文學獎、一次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的作家。
遲子建1984年畢業于大興安嶺師范學校,1987年進入北京師范大學與魯迅文學院合辦的研究生班學習,1990年畢業后到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工作,現為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副主席,一級作家。
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描述了東北少數民族鄂溫克人生存現狀及百年滄桑,小說用了一位年屆九旬的鄂溫克族最后一位酋長女人的自述口吻,講述了這個弱小民族頑強的抗爭和優美的愛情。小說分為《清晨》、《正午》、《黃昏》、《尾聲》四個樂章,用精妙的語言寫活了一群鮮為人知、有血有肉的鄂溫克人,以一曲對弱小民族的挽歌,寫出了人類歷史進程中的悲哀。遲子建曾經引用俄羅斯當代著名作家、被譽為“當代俄羅斯良心”的拉斯普京的話:“這個世界的惡是強大的。但是愛與美更強大”,來昭示這篇小說的主題。
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敘述了女主人公在丈夫車禍去世后獨自遠行,因山體滑坡,列車中途停靠在一個盛產煤炭和寡婦的小鎮烏塘。這使她得以接觸社會,聽鬼故事、喪歌以及眾多奇聞,目睹苦難、不公和死亡。世界上的夜晚是一個人的,也是所有人的,那樣的故事是小鎮上的,也可能是作者自己的。那時候,遲子建是用寫作來療治自己的心靈創傷的。
小說《偽滿洲國》描述偽滿洲國時期東北下層人物的生活,寫特殊歷史時期,小人物的悲歡離合,黑土地的風土人情。,這篇小說的寫作動機緣于作者1990年底到日本訪問。在東京,有一天晚宴結束,一位兩鬢蒼蒼的日本老人走到遲子建面前,用流利地漢語問:“你從滿洲國來?”這位老人在三十年代來過東北,當時是一家新聞通訊社記者,他向作者了解如今東北的情況,想舊地重游。他的話使作者震動,激發了作者的創作欲望。經過七年的搜集材料,1998年4月動筆,1999年12月底完成。
有人問遲子建,“作家的命脈是什么?”她毫不猶豫地說:“想象力”,一個只擁有生活而缺乏想象力的作家,會燦爛一瞬,如流星;而那些擁有豐富想象力的作家,有如一顆恒星,會持久地爆發光芒。
遲子建的小說,有很強的語言功力,她描寫人物、景色。形象生動、呼之欲出。例如她描寫童年記憶中的一個老啞巴的形象:“在一個偏僻而又冷寂的小鎮,一個有缺陷的生命,他們的名字就像秋日蝴蝶的羽翼一樣脆弱,漸漸地被風和寒冷給摧折了。沒人記得他的本名,大家都叫他老啞巴。他有四五十歲的樣了,出奇地黑,出奇地瘦,脖子長長的,那上面裸露的青筋常讓我想到是幾條蚯蚓橫七豎八地匍匐在那里。老啞巴在生產隊里喂牲口,一早一晚的,常能聽見他鍘草的聲音,嚎——嚷嚷,那聲音像女人用刀刮著新鮮的魚鱗,又像男人掄著銳利的斧子在劈柴。”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作家豐富的想象力和駕馭語言的能力。
詩評家謝冕在為遲子建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授獎時這樣評價:“向后退,退到最底層的人群中去,退向背負悲劇的邊緣者:向內轉,轉向人物最憂傷最脆弱的內心,甚至命運的背后。然后從那兒出發傾訴并控訴,這大概是遲子建近年來寫作的一種新的精神高度。”
很多人看了遲子建的小說,去大興安嶺旅行,遲子建說:“他們有可能會失望,或者會喜歡那個地方如畫的風景,但他們看不到那些山河靈魂里的東西。可是我在那兒,就是那片土地的一個主人,我整個的靈魂和文學的根在那兒。我覺得故鄉,它就是上天賜給我的一個愛人,我要好生呵護它,它也會呵護我。”
多年來,遲子建的文學行旅到過很多國家,她說:“我在別人的國家走過,覺得自己就是過客。如果在外面陌生的地方不停地走,我會有一種漂泊感,我特別想安靜下來,坐在一個角落,一個我熟悉的角落,生活、寫作、讀書。那是我安寧和幸福的時刻。”
遲子建有句名言:“作家把自己看小了,世界就變大了;把自己看大了,世界就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