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舵手的航船

2010年9月7日上午，一艘中國漁船在釣魚島海域同日本海上保安廳巡邏船發生相撞，14名船員被日方扣押6天后返回，船長詹其雄被扣17天……通過這次事件，我們看到日本對華戰略中存在諸多問題。

愚蠢的政治家

首先，這個地區本來就是爭議地區，鄧小平曾講過“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在爭議地區，就需要首先擱置爭議，這一點中國基本做到，而

李曉寧日本在此之前也做到不在此地區進行挑釁。在此海域日本實際控制較多，而且更多的是保持現狀，不去加劇其矛盾，比如面對中國民間保釣人士時處理方法相對溫和。但這次日方要來硬的：抓人還要判刑。這些是日本外相前原誠司親自布置的，在國會中他還煽動一些人強硬面對此事。

實際上前原誠司等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釣魚島在軍事上沒有太大意義，因為它露出水面的面積太小，駐兵還需要供應淡水，屬于易攻難守的島嶼。他們的目的并不在那個連淡水都沒有的小島上，當然從東海大陸架的劃界(在大陸架劃分中目前采用中線劃分的方法)來說有一定意義，但問題的核心是他們要破壞中日之間漸進好轉的關系，這是美國人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他們最不希望中日搞好關系。

如果中日韓能夠團結起來，加強合作，戰爭的創傷消弭了，只能減少美國繼續駐軍日韓的理由。他們總是希望中日韓之間存在大的矛盾，中日之間因為釣魚島事件再度緊張甚至沖突才符合他們的利益。但是我們同樣要認識到，前原誠司等人在釣魚島事件中煽動日本國內的反華情緒，但面對美國人，他們也同樣不希望美國繼續駐軍日本國內。因為釣魚島事件，這段時間菅直人政府的支持率大幅度下降。這些政治家的舉動立意在于日本崛起，但他們的行為只能用愚蠢來定性。

“草根”與“松下派”

在戰后的幾十年中，日本的經濟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而相應的日本政局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日本的政治以前都是靠行政官僚體制來執行，比如吉田茂、佐藤榮作時期的日本政府，這些人基本上都出身于官僚世家，所以當時日本的政治是和首相一脈相承的。在日本民主黨把自民黨“拆解”之后，更加傾向于民選政府，上一屆的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是民選首相(草根)，雖然鳩山本人是世家子弟(鳩山一郎的孫子)，但他的主要支持者是普通民眾而不再是那些世家。民選政府和原來的行政官僚體制不太一樣，行政官僚體制有一個日本人自己認為比較好的行政方針：官本位，即“大官說了算下面執行”；而民選政府則不同，需要不斷地看選票，要和日本國民的傾向性保持一致。而在民選的“草根”政府中，不得不提到的就是“松下派”。

日本有個著名企業家叫松下幸之助，他在20世紀70年代時看到日本政治黑暗得一塌糊涂，貪污腐敗非常嚴重，認為這樣下去無法培養出合格的政治家，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于是在1979年用自己的錢辦了一所學校，叫松下政經塾。當時他花了70億日元，按當時的匯率相當于3億多美元。這個學校每年在幾萬名報考生中只招十幾個學生，而他們多數都家境貧寒。在這里他們接受嚴格的訓練，自己勞動、艱苦訓練磨練意志；給他們上課的多是日本前任或時任首相，目的就是培養日本未來的政治家。說到這里，不得不佩服松下幸之助的遠見卓識。至今為止，松下政經塾累計的畢業生不過213人，卻已產生了2位部長、3位市長、30位國會議員，可見其成材率之高。日本現任外相前原誠司、前任防相北澤俊美就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他們大多有很強的日本崛起意識。這些下層學生出身的人有他們好的一面：學習能吃苦，有奮起的決心，但也存在一個問題——眼界不夠寬，見識比較短淺。比如前原誠司就沒有明白中國對日本的意義有多么重大，是一個“想當然”的“政治家”。(現在世界上這些“想當然”的民選“政治家”造成很多問題：比如臺灣的陳水扁，因為貪污進了監獄，而韓國的金大中、金泳三、盧武鉉也是丑聞不斷，金大中甚至年輕時還坐過牢，盧武鉉則是直接自殺了……)

中國：負責任的大國

中國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上半年的韓國“天安艦事件”，盡管韓國得出的結論，認為是朝鮮潛艇發射魚雷擊沉的“天安”艦，但其真正原因現在不好查清，連韓國國民都認為其中有很多蹊蹺。事發后，美國馬上表態：這就是朝鮮干的。起哄唆使韓國朝鮮開打，要把這件事情放大，這是一種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而中國則是一再勸架，讓南北方不要升級矛盾，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幫助了韓國政府。僅從一件事上兩個大國態度的對比就可以看出什么是負責任的大國應該做的。同樣在南海地區，中國和一些國家有矛盾，但是中國一直本著謙讓的態度主張談判解決問題，這一態度也是從上世紀50年代延續下來的。在中印自衛反擊戰中，我們進行反擊，表示解放軍有能力保衛國家領土完整，但打完馬上就撤退，俘虜釋放，裝備歸還。

一直以來，中國在本地區的國防力量一直是很強的，但中國一直恪守的就是不行使霸權。但是，毛澤東主席說得好：以斗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我們也必須擁有強大的國防力量，以防止那些想入非非的人如前原誠司之流趁虛而人。所以中國發展自己的海空軍事力量是應當的，并不存在什么所謂“中國威脅”。

在日本國內還有一個“知華派”，這一派的行政官員認識到中國不具備侵略性，他們認為不存在什么“中國威脅”，而且中國是個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在日本的知識分子，尤其是高級知識分子中間，有很大一部分是這樣認為，在他們看來中日合作十分重要，其重要性甚至高于日美、日歐合作。從趨勢看來，趨向于重視與中國合作的一派，尤其是在知識界越來越多。但是在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政治家煽動下，日本的下層國民——些不是很了解情況的人，他們卻正好相反，他們迫切希望日本能崛起，迅速成為政治上的大國，認為中國對日本的崛起和安全構成威脅。

戰略問題

在日本，沒有幾個大學中有哲學系，他們不愛研究哲學。他們更愛研究技術，他們要研究馬上能實現的東西，十年以后才能實現的東西日本人不感興趣。由于這個弱點，導致這個國家戰略上一塌糊涂，比如黑川芎三所寫的《日本簡明戰略史》就提到：他的政略和戰略不統一，而陸軍戰略和海軍戰略又有很大不同，……這種混亂在二次大戰中表現得很充分，比如偷襲珍珠港，當時模擬現場簡直是無以復加的細，魚雷如何定深、何時投彈、如何實現無線電靜默……但當時的日本在大問題上卻很少謀劃：打完美國怎么辦?它當時有一個理由，即山本五十六講的：明知不是對手，先把其主要力量消滅，往后可能會占點便宜。但戰略問題怎么會有“可能”?寄希望于“可能”不是開玩笑嗎?戰爭目標選擇的嚴重錯誤只能折射出日本戰略上的混亂。但日本二戰后就聰明了嗎?我看目前前原誠司等一些人就很不聰明。

政治上，日本是一個沒有陸地戰略縱深的國家，如果它與別國交戰，自己連撤退的地方都沒有，沒有回旋的余地，總不能撤到海水中去吧。而且日本的不理智行為實質上是為美國充當其全球戰略的排頭兵，搞不好會成為美國的炮灰。

回過頭來看日本的前原誠司等人。我原來很欽佩松下先生創辦松下政經塾的立意，但現在看來，一個學校通過首相一級的教師上課，可培養出來的學生是對自己國家的前途沒有正確認識的偏激分子，對自己國家的重要鄰國——連美國都不得不正視的國家——進行妖魔化并拒之門外，這樣的學生是不合格和不負責任的，恐怕和松下先生當初的想法是有偏差的。現在日本國內已經有溫和的批評，認為前原誠司以及當時跟著他煽動的官員應該辭去重要的職務。一個國家的崛起和發展不能以傷害其他國家尤其是鄰國的利益為前提，日本必須在21世紀正視自己的重要鄰居——中國，因為鄰居之間發生沖突也不可能搬走，日本總不能搬到印度去吧，而且之前還有慘痛的戰爭教訓，這是日本一定要吸取的。

另外，日本提出的一些口號很有意思，比如“脫亞人歐”。日本人即使把筷子全都換成刀叉不還是日本人嘛，它的社會結構、價值觀、生活習慣以及宗教信仰無法發生質的改變。日本怎么能“脫亞人歐”呢?當然，學習歐洲是可以并且應該的，但“入歐”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瑚在又要“脫美人亞”：不是美國就是歐洲，就是不是它自己，小孩說的話成為了政治家經常提到的說法，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通過這些事實可以看到日本自身定位的混亂和強烈的自卑。

經濟上，日本和中國的合作非常多，包括日本的技術輸出，以及和中國共同開發一些東西。在上世紀80年代，由于日本得天獨厚的條件(同為東亞國家)，日本和中國的貿易額一度達到中國對外貿易總額的80％左右，而現在這一數據僅有10％左右。這一變化體現了日本犯的一個錯誤——沒有利用好這一條件，而是僅僅賺了些錢就完事了，使得日本經濟在亞洲金融危機時陷入重圍，一直到現在仍未完全恢復。現在又進入了一個中日經濟合作迅速發展的時期，就看日本是否能把握好了。

此外，日本目前在經濟上對中國的依賴非常多，比如說稀土，這本身就是中國的資源戰略問題。稀土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戰略資源，任其隨便向國際市場大量流入，中國本來就要控制，不單單針對日本。結果日本非要往自己頭上拉，制造對立和局勢緊張，那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

另外我們從軍事角度分析，日本自衛隊總兵力是15.4萬，最近可能會增兵2萬，主要是部署在先島群島，臨近釣魚島。但就算是真的增兵2萬，派到那么多小島上去，能有攻擊力嗎?現在的日本軍隊和二次大戰時比起來差得遠。縱觀當今世界比較強大的軍事力量，除去美軍，雖然俄羅斯戰略火箭軍實力雄厚，空軍裝備很先進，但總體而言其軍隊作戰能力大大縮水；此外，中國人民解放軍是很強大的，保衛領土安全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在周邊如果有什么人挑釁也是會遭到痛擊。而反觀日本自衛隊，對中國威脅較大的是其海上自衛隊，日本海上自衛隊有著世界一流的反潛能力和反水雷能力，但這些艦艇占了其艦隊的70％，整個艦隊就是一支反潛與掃雷部隊，兵種如此單一(相對而言)，綜合作戰能力值得懷疑。雖然美國表示釣魚島適用于《美日安保條約》，那里發生任何事情美國可以馳援，但馳援日本駐守在群島上的軍隊是沒有意義的，難道這等于美國同意幫助日本攻擊中國本土嗎?這不是一個成熟國家的舉動，因為中國已經不是150年前積貧積弱的中國了。所以我們對此要有信心，用一句臺灣人的話說，我們不必“大聲”。

舵手在哪?

日本戰略上的迷茫，根源在日本學界、思想界，他們沒有給政界提供一個明確的戰略思想和戰略目標的評估，這是日本思想界的一個軟肋。一個國家的戰略實施通過兩部分人組成，一部分是思想者，另一部分就是行政管理者。他們兩者的研究是不同的，就如同“拿破侖不能解決盧梭的全部問題，盧梭也不能解決拿破侖的全部問題”。但二者又有交集，思想家把問題的本質揭示出來，提出將要做到的理想目標；而政治家要實現他所處的這個時期的任務，比如美國奧巴馬總統就只能實現他4年任期的任務。日本的行政管理體系很不錯，有著很好的執行能力，比如在二戰的中途島海戰中日本的兵工根據南云的命令為作戰飛機迅速更換魚雷和航空炸彈，執行命令非常堅決，但其戰略制訂本身就是錯誤的，等于葬送了很好的兵器和高素質的士兵。其實現在日本也是一樣，它擁有一個有力的行政官僚體系，但戰略上的迷茫與失當使得它就像一艘沒有舵手的船在亂轉。它的舵手是誰?是菅直人還是前原誠司?我認為都不是，而應該是日本的學界、思想界。日本的戰略思想界沒有明晰在新時期如何實現日本應有的國際地位。同樣是二戰中的軸心國，目前的德國就很明智，在歐洲的金融危機中，希臘、葡萄牙等國家出現危機，德國人出面出錢幫助了它們。開個玩笑：德國人說二戰后一直被稱作德國鬼子，我現在不這樣了。我來幫助你們渡過難關，大家以后別再叫我德國鬼子了。德國通過這樣的做法使得其形象得到改善，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國家在涉及到歐洲的政治決斷中起到更多的作用。而日本同樣有很強的經濟實力，但錢都用在了不切實際的“脫亞入歐”、“脫美入亞”上。

結語

為了發展，東亞各國本來就需要聯合起來。工業革命早期，西方國家迅速發展一方面是靠資源掠奪，再有就是靠把交易市場定在歐洲，如巴黎、倫敦都有交易所，美國崛起后也建立了交易所，由他們來定價、控制入場資格，這是他們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杠桿。中國現在是鐵礦進口世界第一、煉鋼世界第一、造船世界第一，但是定價權不在我們手中。原來日本和亞洲的一些有識之士提出，能否在此設立交易所。所以說我們是宜和不宜斗，斗起來有利于那些老牌殖民國家。結果一些如同前原誠司這樣極不成熟、戰略目標不明確的日本官員，實在讓人搞不清他們想做什么，不知道他們認為把中國打壓下去后自己國家能得到什么利益。

我們中國有句老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再這樣挑撥下去一定是美國人漁翁得利，而日本也一定要受損失。比如日本抓了詹其雄還是不得不放，聲望大受損失。而且在他們的挑唆下日本和中國對著干，難道中國會怕嗎?最終損失的是日本國民的利益。如果當時日本不放人，中國采取進一步經濟措施，對日本經濟的打擊就太大了。前原誠司作為一個領導人，不能拿出增進本國利益的措施，卻總是損害本國利益，這樣的領導人是不合格的。如果松下政經塾幾十年出來的都是這樣的學生，那他的創辦就是一個失敗，松下幸之助希望培養優秀的領導人使日本走上更正確的道路的愿望恐怕就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