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被誰擊落?

提起美國二戰中的王牌飛行員，有一個人不得不說，提起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王牌飛行員，有一個人也不得不說，而提起美國的波蘭裔王牌飛行員，這個人還是不得不說，這個人就是一加布里斯基。

加布里斯基位列美國陸航二戰王牌飛行員第三，但在中國卻一直聲名不彰，這實在值得玩味。在中國，他其實是一個本該和戴維斯(美國第一個在朝鮮戰場被擊落的王牌飛行員)，加布里埃爾(曾被中國空軍司令，王牌飛行員王海擊落過，后任美國空軍參謀長)等飛行員一樣聞名的，因為他也曾在朝鮮戰場被擊落過，但緣何卻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呢?這顯然值得回味。

加布里斯基其人

弗朗西斯·斯坦利·加布里斯基1919年(也就是一戰剛剛結束的時候)出生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個波蘭移民家庭。而他的血緣使得他在二戰中有了一段迥異于其他美國王牌飛行員的功勛。

加布里斯基的少年時期和其他的美國少年一樣，沒有什么“壯舉”，惟一值得書寫一筆的，大概就是他覺得自己的名字太過于麻煩——斯拉夫語系的波蘭語名字，在美國自然顯得有些繞口，于是他改名字為“加比”，他的家人也認為應該如此，于是這成了他后來的昵稱。

1938年，加布里斯基高中畢業，和其他的孩子一樣，他也面臨著抉擇。最終，他考取了一所醫學院，不出意外，他本該成為一名醫生。但1940年的世界，顯然已經充滿了戰爭的硝煙，在歐洲，法國已經戰敗，捷克、波蘭、荷蘭、比利時、丹麥等國家，更是早早都被德國納入翼下，而英國，也在面對德國“海獅計劃”的打擊。所以，尚未畢業的加比選擇了和朋友們一起投筆從戎，申請加入陸軍航空隊(那時美國空軍還不是獨立軍種)，通過體檢后，很快便投入飛行訓練(由于二戰前的世界性經濟蕭條導致的營養不良，美國的適齡青年，居然有大約40％身體不適合服役)，并于6個月后畢業，正式加入美國陸航，開始了自己的空中之旅。

遭遇珍珠港事件

看過美國大片《珍珠港》的朋友肯定很了解，在珍珠港偷襲中，日本調動了一切因素來達成突然性，所以損失很小，盡管許多美國上兵進行了激烈的抵抗，比如影片中的那些美國水兵操縱機槍和敵人飛機對射的鏡頭給人很強的震撼，而這顯然不是虛構的。同樣，影片中美國飛行員起飛后和敵機空中格斗的場面，也不是虛構的，因為本文的主人公就有同樣的經歷：

飛行訓練結束后，加比就被派往夏威夷的美軍基地，學習駕駛波音生產的17-26以及柯蒂斯公司生產的P-36S，剛開始他并不能很好地適應這種生活，差不多半年多以后，加比中尉(此時已經晉升中尉，看來陸航就是比陸軍士兵晉升得快)才能很適應這里的生活，并且已經不再是一個空中菜鳥(僅僅不是菜鳥，“高手”可是談不上的)。但很快，這種習慣的生活就徹底和他絕緣了——1941年12月7日，日本飛機開始在瓦胡島上轟鳴，一團忙亂的美軍各自抵抗，加比中尉也幫助同行把飛機從停機坪推向跑道，終于有一架P-36起飛了，不久，加比的戰機也起飛了，很不幸的是，敵人不可能在空中等待加比，此時轟炸已經結束，盡管他很渴望戰斗。后來，加比曾在回憶錄中寫到：戰爭是對的，我隨時準備戰斗，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們越來越適應戰爭，或許我會擊落敵機，或許我會被擊落。但無論如何，我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攻擊敵人。(1998年出版，題目是《加比：一名戰斗機飛行員的生命》)。

和祖國的飛行員一起戰斗

在夏威夷的經歷豐富了加比，而此后，由于珍珠港被襲擊，美國已然宣布對日開戰，這也是美國版的二戰的開始(二戰的開始時間有太多的版本)，而在開始之前，主人公加比就強烈地激憤于納粹德國對波蘭的蹂躪，后來波蘭的流亡政府逃到了英倫三島，部分飛行員也跑到了這里，再加上捷克、法國等國家流亡飛行員，組成了一支國際縱隊。日本襲擊珍珠港后，根據英美的協議(《大西洋協議》事實上在珍珠港事變之前就已經達成)，美國陸航開始在英國設立轟炸機指揮部，美國飛行員逐步進入英國，而事實上，美國陸航大規模加入戰團，是在1943年。此時的加比覺得自己能發揮作用，自己既是飛行員，又會波蘭語，所以可以協助在英國抵抗納粹的波蘭飛行員，同時可以學習積累波蘭空軍抵抗德國空軍的經驗(二戰中的波蘭飛行員、捷克飛行員在亡國后卻創造了震驚世人的戰績)，于是加比的請求被逐級上報，最終被通過。于是加比被分到了美國第八航空隊，該部隊是第一支被指定從英國起飛與德國進行空戰的美國空中力量。12月，加比加入了流亡波蘭人組成的英國皇家空軍“噴火”戰斗機中隊，即第315中隊。跟隨著祖國的飛行員，尤其是中隊長塔德烏什瑪，加比學習到了許多在戰場上的經驗，塔德烏什瑪經常制造機會，讓加比跟在自己身后學習空戰技術，尤其是駕駛“噴火”的經驗，那時候“噴火”是歐洲戰場最先進的戰斗機。

由于只是菜鳥——相對于那些在歐洲戰場已經戰斗了3年的波蘭飛行員而言，所以盡管加比有過20多次出動，但卻沒有任何戰果，事實上，引用加比的話說，他已經很幸運了，在和歐洲最強的敵手較量時，他這樣一位新人居然沒有被打死。不過，加比對祖國的熱愛卻值得稱道。

創造歐洲的王牌

1943年2月，學習了幾個月的加比回到了美國陸航，并擔任第61戰斗機中隊的中隊長，因為這次經歷，他被授予“華爾萊波蘭十字架”勛章。此時，他是美國最有經驗的飛行員之一，終于，雄鷹可以展翅翱翔，來創造屬于自己的輝煌了。此時，加比的座機是P-47，該機于1942年末被交付部隊使用，1943年初投入到歐洲戰場。美國共和飛機公司生產的P-47“雷電”相對于“颶風”、“噴火”等戰機來說，實在是五大三粗，所以該機被交付以后，許多人不喜歡，甚至有飛行員拒絕使用。但是，路遙知馬力，飛行員們不久就發現了該機的優點：發動機動力強勁?；鹆γ?。帶裝甲，生存能力極強，只要不是要害部位被擊中，挨上幾十發子彈幾乎可以忽視。雖然機動性不如德國的Me109等戰斗機，但俯沖性好，在空戰中一旦占據有利高度，對敵人的俯沖攻擊很容易得手，頗類似于后來朝鮮戰場上的米格15戰斗機。所以，戰績不斷被刷新，P-47開始變成搶手貨，訂單也源源不斷的匯向共和飛機公司，P-47不斷地飛向歐洲和太平洋戰場。

當時P-47主要是作為護航戰斗機，為“蘭開斯特”轟炸機護航，最初的戰術甚為呆板，等待敵人進攻，損失慘重。但2個月后局勢出現變化，這時P-47開始為B-17、B-24導航，此時的飛行員采取在轟炸機高處護航的策略，一旦發現德國飛機靠近轟炸機，立即采取俯沖進攻的戰術，迅速將敵機摧毀。

加比最初很有進取精神，但卻很少取得戰績：他需要將自己學習到的技術加以消化，并等待合適的機會。同時也在和自己手底下那些沒有任何作戰經驗的菜鳥們進行磨合——加比是個另類，他沒有和這些家伙們一起在美國進行過訓練，而這個團隊居然也是一個排外的團隊。但加比的進取精神最終讓他們折服。當然，還有一點更無法忽視，那便是加比的戰績。

不過剛開始的半年的確是灰暗的，尤其是1943年8月17日，這一天被稱為“黑色星期四”，加比護航的轟炸機部隊損失了60架戰機。終于，7天之后，加比在法國上空擊落了一架產自荷蘭的FW-190，首開紀錄。

事后，加比曾這樣描述他的感受：“那天晚上(擊落敵機后)，我做了思想斗爭，我肯定，我殺了一個人。但我并不后悔，這并不是說我特別想去殺人，而是：這就是戰爭。3年以來，我一直在為此做著準備，從思想上和身體上。今天我擊落了一架敵機，我甚至不知道里面的人長什么樣子，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贝撕?，摸索出經驗的加比創造出“貼身攻擊法”：給飛機減重以保證P-47的盤旋性能，為此加比只帶規定彈藥數的一半升空作戰，逼近到極近的距離才短連射攻擊敵機。這堪稱致命一擊，很類似于人民空軍在朝鮮戰場采取的“空中拼刺刀”戰術。當然了，這也是十分冒險的，如1943年11月26日，他近距離攻擊1架Mello，敵機被擊毀后的大塊破片居然碰壞了他座機的風擋，幾乎撞壞了整塊右機翼。加比就這樣飛回了基地，創造了一項紀錄。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又以拼命三郎的精神，爬上備份機，接著又打下了第2架Mello。確認勝利后，他被授予“杰出服務十字勛章”，以表彰他的杰出貢獻。

此后，由于P-47安裝了更大容量的油箱，所以搜索戰斗半徑更大，而不是剛開始給B-17等轟炸機護航時只能到法國、荷蘭和比利時境內，而無法到達德國，剩下的航程，這些轟炸機只能獨自作戰，可想而知，這幾乎是德國單方面的屠殺。1944年，美國空軍開始改變僵硬的戰術，允許戰斗機離開轟炸機，自行展開攻擊，盡可能地尋找敵人，并將它們消滅——這樣也就沒有能攻擊轟炸機的敵機了。從另一個層面來講，這也反映了戰爭局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1944年2月，加比擊落了他的第3架敵機。到7月時，加比已經成為當時美國在歐洲最頂尖的王牌飛行員。此時，他已經擊落了28架敵機，包括12架Fw190、9架Me109、4架Me110、3架Me410，而這僅僅是半年的時間。

第一次被“擊落”

在創造28架成績之前，加比幾乎沒有一刻休息。正如他所說：這是我在戰爭中的義務，這是環境決定了的，但是，我并沒有很好地適應它。對比加比的成績，如同斯皮爾伯格戰爭大片《太平洋戰爭》中的主人公約翰·巴斯隆一樣，一旦成為英雄，就有可能被派回國宣傳戰爭債券。加比也曾有這樣的機會，他被定于1944年7月下旬回國。但之前，他接受了一次為B-24護航的使命，這也是上級確定他返回祖國；前的最后一次使命。正是這次使命，他沒能像約翰·巴斯隆那樣：

這次護航任務很順利，在尋找戰機時，事故卻發生了：加比中校在德國科布倫茨發現一個機場，于是他幾乎飛到了樹梢的高度，為的只是消滅德國人的亨克爾－111戰機。飛行高度是如此之低，以至于螺旋槳撞到了地面工事，隨之發動機發生了嚴重的震顫，擋風玻璃也被汽油所遮擋，他被迫降落在一片農場土地上。很幸運，加比居然沒有受傷，為了避免成為數百英里內德國警察和黨衛軍的目標，他跑進了樹林，并在未來的5天內到處躲避以逃脫追蹤搜索。5天之后，也就是7月25日，他還是被一名德國警察發現，隨即被送往戰俘營，迎接他的德國情報人員——漢斯·施弗卡居然和藹可親地用英語問候他：你好，加比，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沒辦法，加比的名氣太大了，對于德國人來說，簡直是如獲至寶，因為納粹的宣傳機關可以大肆宣揚，好為垂死的德國戰爭機器增加動力，對于德國人來說，沒有什么比名氣如此之大的加比更能調動他們的宣傳機器。

隨后，加比被轉移到了波羅的海的薩特拉戰俘營，并在那里呆了9個月，盡管是戰爭后期，加比居然沒有饑餓的威脅。但加比除了忍受戰爭，居然還要忍受1944年冬季和1945年春季漫長的寒冷。幸好，4月30日，提前趕到的蘇聯人解放了該戰俘營，隨后，加比轉道英國，然后直飛美國威斯康星州，為的是與他的未婚妻團聚，在那里，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6月他們舉行了婚禮。這大概算是對這個英雄最大的安慰了吧。隨后，加比居然又開始了銷售戰爭債券的活動，上級交給他的任務在時隔9個月之后，再次開始，此中意味深長。

朝鮮戰場的第二次輝煌

不久二戰結束，和許多退伍軍人一樣，加比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但他首先要完成他的大學學業，并繼續飛行。他被指定為俄亥俄州一個機場的飛行員，還獲得了向國外推銷道格拉斯公司生產的飛機的工作。1946年5月，他訪問了墨西哥、阿根廷、巴西以及智利等國，為的只是推銷道格拉斯公司的DC-6飛機，但此行不是很成功，可能他真的不適合做生意，適合戰場吧，而且已經有兒女的加比也不愿意再長途奔波，于是加比尋找過去的關系。終于又回到了美國陸航。1947年4月，他以中校軍銜指揮第55戰斗機中隊，駕駛P-51戰機。之后，加比完成了自己的學業，于1949年8月獲得政治學學士學位。之后，這位二戰時期王牌飛行員的任務是到密歇根州塞爾弗里奇空軍基地第56戰斗機大隊指揮，任務是學習駕駛洛克希德的P-80，這是一種過渡機型，也是美國空軍的第一型噴氣式戰斗機，加比在試飛時發現了許多問題，這對后續機型的完善提供了很好的幫助。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美國空軍也獲得了比較完美的噴氣式戰斗機F-86。此時，加比已經轉往駐扎于日韓的第4戰斗機攔截中隊，并晉升為上校。二戰時期的拼命三郎此時仍抱著學習的態度，畢竟噴氣式戰斗機是一個新的革命性的武器。當時，加比甚至懷疑自己還能否作為一名合格的飛行員，因為此時他已經30歲了，視力也不如以前了。

盡管如此，由于要面對社會主義陣營的米格15，加比不得不打起精神，因為米格戰機可以飛得更高，這令經驗同樣老道的美國飛行員難以取得成績。不過加比很快適應過來，但人民空軍的學習也很快，所采取的幾乎是和加比在歐洲時相同的戰術，很快“米格走廊”開始聞名于世。盡管加比已經擊落了6.5架戰斗機，再次成為雙料王牌飛行員(是美國第一個在兩次戰爭中都是王牌的王牌)，但此后卻奇怪地沒有了消息。

戰后加比曾拜會過杜魯門總統，作為一名虔誠的基督徒，參與了許多慈善活動。1960年，加比被轉移到了沖繩的嘉手納空軍基地。1967年，加比退役，并擔任格魯曼公司的副總裁，直到1987年退休。2002年，加比去世。

第二次被擊落之謎

加比參加過兩次戰爭，飛行過289次，摧毀了34.5架敵機，由于這種貢獻，他于1978年被載入美國國家航空名人堂，評語是：“在兩次戰爭中憑借著不同尋常的勇氣，富于奉獻精神，成為了一名領先的王牌飛行員，在和平時期，也能履行自己的職責”。1992年，薩?？丝さ臋C場被更名為加比機場。加比譽滿美國。

但加比在朝鮮戰場上有一次被擊落的歷史卻被美國官方很好地隱藏了起來，2001年(也就是加比去世前一年)，這一謎底才被揭開：美國人自己披露的檔案顯示，美國二戰著名的空中英雄，曾任第51聯隊長的加比，在朝鮮戰爭中曾被再次擊落，由于是在美國控制區，才避免了被俘虜的命運。而為了穩定軍心，也為了不讓這位已經被俘過一次的英雄“神話”蒙羞，加比被擊落的消息被封鎖了整整50年。不過在是被誰擊落的這一點上，卻又存在著疑問，一說是中國飛行員——原福建軍區空軍副司令員李蘭茂，又有說法是蘇聯飛行員什楚盒。什楚金1951年11月13日獲得過“蘇聯英雄”的稱號，因為他作戰勇敢，其中即包括“擊落”加比那次。不過，蘇聯飛行員也有愛說大話的時候，比如蘇聯的許多資料幾乎把朝鮮空戰的成績歸為自己，這顯然是吹過了頭……但加比究竟是被誰擊落的卻似乎一直缺乏明確的證據。但無論如何，加比被擊落是確定無誤的。這也為這位傳奇的飛行員增添了更神奇的一筆。

結語

加布里斯基作為二戰中美軍排名第三的王牌飛行員，其戰績顯然是靠自己的拼命三郎精神加勤學苦練得來的，而其在朝鮮戰場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因為其率領的第51聯隊曾經給中蘇空軍造成極大的威脅。加布里斯基本人也在朝鮮戰場創造了6.5架的戰績(這在噴氣式戰機時代，是很厲害的戰績了)。但其在朝鮮戰場被擊落，卻可以做別的解讀。那就是同樣是拼命三郎的加比們，遇上同樣喜歡“空中拼刺刀”的中國飛行員時，他們的心理優勢已經消失了，或者說，這場戰爭的非正義性，注定了他們的失敗，如下這個例子，也可以做另一個層次的解釋：1984年，空中英雄王海同國防部長張愛萍一起訪美，在會談前，介紹到王海的時候，時任美國空軍參謀長(也是王牌飛行員)加布里埃爾走到王海面前說：“你就是那個朝鮮戰場上赫赫有名的王海?我當年就是被你打下來的。”王海答道：“如果你再敢侵略我們，我還會把你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