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用謊言支撐女兒走完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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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月7日，18歲的黃佳燕就要參加可能決定命運的高考了。看著在備考的壓力中煎熬的女兒，爸爸黃濤在家里的小黑板上為女兒寫了這樣一句話:平靜對待一切!文字的下面爸爸還畫了一個勝利的笑臉。佳燕在書桌后面的墻上一直寫著自己的高考目標——浙江大學。看到爸爸的鼓勵和“笑臉”后，佳燕在“浙江大學”的上面寫了一句英文:Love makes me strong(愛讓我堅強)。為了進一步減輕女兒的壓力，爸爸給佳燕許諾，不管女兒考得怎樣，考完后，都會抽空陪女兒去外地旅游。

終結煎熬的高考終于來了，為了在女兒最艱苦的時候陪在她身邊，黃爸爸黃媽媽都向單位請了假。6月7日早上，他們像絕大多數爸爸媽媽一樣很早就起床給重壓下的女兒準備早點，他們給佳燕做了她愛吃的海帶排骨湯、咸鴨蛋、粽子和夾心饅頭。吃過早飯后，黃濤和和妻子冉紅霞又開車將女兒送到重慶市涪陵五中的考場。在佳燕進考場之前，爸爸跟佳燕說:“好好考試，等你考完了，爸爸來接你，中午給你包餃子吃!”佳燕點點頭，給了爸爸一個會心的微笑。然而，誰都無法設想的是這居然是爸爸最后一次看到女兒沖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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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兒送進考場之后，黃濤和冉紅霞沒有回家，他們直接就去給女兒買餃子皮和黃蠟丁了。他們知道，佳燕喜歡吃餃子和麻辣黃辣丁，他們還商議著，要到四環路市場去買新鮮的黃辣丁，為女兒做一頓豐盛的午餐。而悲劇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當他們從停車場出來馬上就要走完通向大道的臺階時，一根鋼管突然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了黃爸爸的身上，黃爸爸當即被砸倒，滾落了10級臺階后，停在了地上。黃媽媽慌了，跪在丈夫身邊，搖著丈夫，希望丈夫醒來，然而她的呼喚卻沒有任何效果——黃爸爸永遠地離開了他摯愛的妻女。一根從天而降的鋼管將這個幸福的家庭在瞬間砸得粉碎。黃媽媽雙手緊緊地抓撓自己的頭發，她將如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災難?

黃媽媽徹底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面，作為妻子，丈夫剛剛還和她有說有笑，談論著女兒考試的情況，而瞬間人就沒了，這悲痛要如何釋放;另一方面，她還是一位母親，她的女兒此時正在考場里為前途奮戰，還等著中午回家吃爸爸為她準備的餃子和黃辣丁。如果女兒見不到爸爸，又會怎樣?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黃媽媽做出一個令人無法不動容的決定，當天上午快11點的時候，她擦干了眼淚，悄然坐車去考場外等候女兒。臨走時，黃媽媽一再叮囑前來聲援、安慰她的親人:“不要給我打電話，也不要來看我，佳燕容易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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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門口，黃媽媽努力露出笑容，女兒高興地向她跑過來，“爸爸怎么沒有來啊?”只看到媽媽的佳燕問。黃媽媽把事先編好的謊言“輕松地”告訴女兒:“哦，你爸爸接到單位的臨時通知，出差了，要到外地去封閉培訓兩天。”

聽到這種情況，佳燕很是不開心，哭唧唧地說，“爸爸不守信用，他一直很重視我的學習，這么重要的時候又出差去了，他不是請了工休假了嗎，為什么單位還要派他去培訓?”佳燕還嚷著要給爸爸單位的領導打電話:“領導的女兒就不高考嗎?他們為什么要派爸爸去出差?我要問他們!”黃媽媽強忍悲痛，假裝撥打了丈夫領導的電話，然后又掛了，說電話打不通，騙過了女兒。

隨后，黃媽媽將女兒接到學校附近的一個賓館。佳燕問:“為什么不回家呢?”黃媽媽平靜地說:“那邊有建筑工地在施工，很吵鬧，再說，今天那邊停水停氣了，做不了飯!”由于黃媽媽努力裝出平靜的表情，并沒有引起女兒的懷疑。

黃媽媽在賓館陪女兒吃過午飯后，又把女兒送到了考場。目睹女兒走進考場后，她背過身，再也控制不住悲痛，淚水奪眶而出。當天下午2點鐘，黃媽媽又回到了事發現場，冰涼的丈夫仍躺在這里，她盡到了作母親的責任后，又要盡一個作妻子的職責。下午5點鐘，黃媽媽看著丈夫的遺體被送往殯儀館后，擦干了眼淚，悄然離開了那里。幾分鐘后，她又以平靜的面容出現在涪陵五中等候高考學子的家長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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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考場出來的佳燕接到了爸爸發來的一條短信:“幺兒，爸爸需要封閉培訓兩天，對不起，不能陪你，祝你考試成功，加油!”原來這是黃爸爸的雙胞胎哥哥黃波為了配合黃媽媽一起瞞住佳燕，用弟弟的手機，以黃爸爸的口吻給佳侄女發來的。

6月7日晚上，黃媽媽一直陪在佳燕身邊。晚上8點，佳燕突然說，“媽媽，我感覺我感冒了，想去買點藥!”黃媽媽慌了，因為她擔心女兒出去后，聽到街頭上議論爸爸的事情。但她迅速鎮定下來，“我陪你一起去買吧。”不過，在藥店門口，黃媽媽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幾個居民議論說環城路有個家長送孩子高考回來時被砸死了。“媽媽，你曉不曉得這個事情?”佳燕這樣一問，黃媽媽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但她努力地控制住了情緒，平靜地說:“不曉得，可能不是我們那條線的事情!”

盡管佳燕沒有再問，但黃媽媽察覺到佳燕的情緒發生了變化。回到賓館房間后，佳燕突然說，“媽媽，我一點心情都沒有了，我想復讀。”黃媽媽平靜地說:“復讀就復讀吧，但明天的兩科還是要考好。”佳燕再也看不進去書了，她想上網。黃媽媽又緊張起來，因為她擔心女兒從網上知道實情。這時她急中生智，搬出了班主任陳老師。“陳老師說過，考前不能上網。”佳燕聽后，沒有堅持。隨后打開了電視。那一刻，黃媽媽異常緊張，她不能搶女兒的搖控板，只得盯著屏幕，生怕女兒看到本地新聞臺。佳燕的情緒開始了變化，她在自己的房間里換了幾個臺之后，又跑到另一個地方打開電視。黃媽媽一直緊隨其后。突然，佳燕問媽媽:“你為什么跟著我?你怕我自殺嗎?”

晚上10點，黃媽媽終于將佳燕勸上了床。她和佳燕睡在一張床上，擔心女兒睡不著，她一直保持著一個睡姿躺著。過了許久，黃媽媽認為佳燕睡著了，悄悄起身，另外拿了一床被子。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悄悄地轉過身去，背對女兒，眼淚打濕了床單。那一夜，黃媽媽整夜未眠，躺在被窩里的她，丈夫和女兒的影像在她的腦子里輪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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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8日早上，黃媽媽像前一天一樣，裝出笑臉將佳燕送到了考場。隨后，她又來到殯儀館。在殯儀館的門口，看到了丈夫的雙胞胎哥哥黃波，黃媽媽一下子失聲痛哭起來，“黃濤沒有死，你們騙我!”

快到中午11點了，黃媽媽又想去看一眼丈夫的遺容。但同事勸道:“冉姐，你現在還不能看，再堅持一下，你還要去接女兒。”聽到這里，黃媽媽止住了淚水。坐上同事的車子，趕往考場。

經過痛苦的煎熬，黃媽媽決定，等女兒英語考完了，就把爸爸不幸去世的消息親口告訴女兒。下午5點一過，佳燕的英語考完了。當佳燕被媽媽接上車后，看到車上有一車人，她急切地問:“我只想要你們說一句真話!”黃媽媽一把把女兒抱進懷里，“佳燕，媽媽帶你去看爸爸!”佳燕“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聲撕碎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在去殯儀館的路上，佳燕說，其實，7號晚上她就預感到爸爸出事了，但她看到媽媽的笑臉，不忍心逼媽媽說出真相。6月8日下午6點，佳燕來到爸爸的靈柩前，她長跪不起，“爸爸，爸爸，你說了來接我，你怎么走了，佳燕來了，你醒醒……”三姨給她遞上一張紙巾，她沒接，雙手掩面痛哭。半晌，黃波走到侄女身邊，想勸佳燕去休息，佳燕一把推開大伯:放開我!我要爸爸!隨后她癱倒在地上。當佳燕終于被勸到了沙發上后，她悲傷地大喊:“媽媽!媽媽!”

在殯儀館，黃媽媽把妹妹叫過來叮囑道:“一定要告訴佳燕，爸爸走了，要為媽媽堅強一些!”說完這句話，她不敢看女兒，轉過身去，任淚水默默地流。

(本刊綜合重慶地方新聞報道整理而成)

#1050833;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