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的初戀。從青澀單純的20歲到27歲,他專一又熱忱地愛她,即便她已為人妻。愛到無法自拔,她和他合謀殺死自己的丈夫。然而讓警察瞠目結(jié)舌的是,這個普通的情殺案背后,竟隱藏了天大的秘密……
2010年3月27日,丈夫離開柏瓴的第十天,無邊的悲傷和惶恐突然鋪天蓋地而來。這幾天來她持續(xù)發(fā)燒、神情憔悴,每天就喝一小碗白米粥度日。每個夜晚,恐懼如千萬根針無孔不入地滲進來,柏瓴嚇得不敢入睡。昨晚的夢歷歷在目:沉寂無人的河灘邊,凄厲的哭叫聲,睡在身邊的丈夫林斌突然跳起來。他雙目圓睜,滿頭是血,任憑柏瓴怎么喊他也不回應(yīng)地往河里走。柏瓴拼命追過去,林斌卻突然不見了蹤影。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撞在鐵窗上。
江蘇泰州某看守所,涉嫌殺害丈夫的27歲女子柏瓴,每天都在類似的噩夢里惶恐醒來。3月17日清晨,她向結(jié)婚4個月的丈夫林斌舉起了屠刀。理由很可笑也很可悲,不滅掉丈夫,就不能和相戀多年的情人在一起。
她眼神空洞,目光低垂,一會兒胡言亂語,一會兒又主動跟筆者說話:“這幾天的噩夢非常可怕,但我寧愿在噩夢里被林斌帶走……”柏瓴一直在瑟瑟發(fā)抖,她不敢抬眼看人。
不是每場網(wǎng)戀都騙人
2003年夏天,19歲的柏瓴考上揚州某大學(xué)。相貌平平,個子矮小的柏瓴沒有像其他女生一樣戀愛,家里給的生活費也不夠她出去逛街,她的課余生活無非就是上網(wǎng)聊天。那時很多女孩都在搞網(wǎng)戀,柏瓴也未能免俗,大二上學(xué)期,她答應(yīng)了網(wǎng)友歐陽詩雨的表白。歐陽詩雨比她大5歲,遼寧鞍山人,獨自經(jīng)營一家超市。柏瓴見過他的照片,英俊倜儻,是許多女孩都會動心的那種男人。歐陽詩雨非常細(xì)心,總是能根據(jù)柏瓴某天說話的語氣,來判斷她當(dāng)時的心境。
性格內(nèi)向,沒什么朋友的柏瓴非常信賴他,兩人從簡單的QQ聊天再到視頻,然后是每晚一通電話,除了沒有見面,他們和其他情侶沒有什么區(qū)別。柏瓴學(xué)的是裝潢設(shè)計,但眼看著同學(xué)要么被大公司聘請兼職,要么作品獲獎,她就有些自卑。歐陽詩雨看到她的設(shè)計作品后卻贊不絕口,后來還讓柏瓴幫忙設(shè)計房子。在歐陽詩雨面前,柏瓴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因為從小到大,她做的事情沒有一件讓父母滿意的。尤其是只考上一座普通大專院校,父母口口聲聲說她不爭氣。在父母那里沒有得到的夸贊和愛,柏瓴都在歐陽詩雨這里得到了彌補。
相隔千里的兩個人,靠著網(wǎng)絡(luò)和電話愛得熱火朝天。
2004年冬天,柏瓴和歐陽詩雨第一次見面。歐陽詩雨說他算好了,兩人最快能見到對方的地點是南通。第一次見面比想象中浪漫,正在火車站四處張望的柏瓴,突然被人從身后蒙上了眼睛。聲音有些娘娘腔,但手掌寬厚結(jié)實,身材也很健壯高大,時年25歲的歐陽詩雨比視頻中要俊朗清秀一些,看起來也更有男人味。由于此前在網(wǎng)絡(luò)上交流了近8個月,雙方對彼此都很了解,當(dāng)歐陽詩雨牽起柏瓴的手時,她也沒有拒絕。
一起吃飯、逛街、看風(fēng)景,到了晚上,柏瓴跟著歐陽詩雨去酒店開房。所有的一切水到渠成,歐陽詩雨的懷抱結(jié)實溫暖,他的吻讓柏瓴沉迷不已……柏瓴的包包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緊急避孕藥,她早就料到了這一刻。但是擁抱親吻過后,歐陽詩雨卻說:“等我娶你時,我再要你。”
這句話讓柏瓴很震驚更感動,這樣的好男人,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看來他就是她一輩子要跟的男人。兩人在南通玩了3天后,歐陽詩雨把柏瓴送回了泰州,答應(yīng)每3個月就來看她一次。
他說話算話,每過3個月就會約好一個地方,讓柏瓴去跟她見面。柏瓴的路費、住酒店、吃飯都是他一個人掏。他給她買合體漂亮的衣服,帶她吃遍當(dāng)?shù)氐男〕浴Ko她令人窒息沉醉的吻,明明無法把持自己,卻總是兌現(xiàn)不結(jié)婚就不占有她的承諾。
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男子,柏瓴愛他愛得心無旁騖。
有時候,越單純的愛情越走不到最后
2007年夏天,柏瓴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了泰州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做文案。或許是愛情的滋潤,曾經(jīng)很不起眼的柏瓴漸漸出落得大方迷人,開始有男人追求她,她總是莞爾一笑:“我還小,不急。”
那邊拒絕了男人的追求,這邊歐陽詩雨遲遲不求婚,2008年2月,柏瓴終于忍不住逼婚了。他在電話里說馬上去看她,柏瓴還以為他是來求婚的。但第三天見到他,歐陽詩雨抱著玫瑰,突然下跪哭道:“這一生,我只能就這樣默默愛你。因為我有心臟病,結(jié)婚了也不能生孩子。”而當(dāng)柏瓴說,只要能夠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在乎時,歐陽詩雨再次下跪求她:“為了你的父母,我希望你能正常結(jié)婚生子。不然的話,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歐陽詩雨說到做到,柏瓴從那以后老是找不到他。轉(zhuǎn)眼柏瓴24歲了,父母不停地給她介紹對象,她終于決定重新談一次戀愛。2009年2月,柏瓴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了正在東南大學(xué)讀書的老鄉(xiāng)林斌。林斌個子矮小、穿著老土,不善言辭,但父母是商人,家境很富裕。
通過交談,柏瓴得知他竟然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難道這樣的緣分,是上天早已注定了的嗎?柏瓴對林斌的好感不禁陡增。
而就在她猶豫著是否要跟林斌交往時,歐陽詩雨突然在網(wǎng)上現(xiàn)身了,他說自己想她都快瘋了。但柏瓴說“那我們就結(jié)婚”時,他又不說話了。2009年5月,即將大學(xué)畢業(yè)的林斌回老家準(zhǔn)備畢業(yè)論文,邀請柏瓴跟他回家。林家有一棟4層樓的房子,而他是家中獨子,他的父母對柏瓴很是滿意,第一次見面就說要準(zhǔn)備婚事。那一刻柏瓴突然有點眩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愛林斌,但她向往這個富庶之家。
柏瓴將人生中的第一次給了林斌,從那以后,柏瓴開始和林斌同居。看身邊這個每次都猴急猴急的男人,他幾乎不給自己纏綿的親吻,柏瓴就會想起歐陽詩雨,但又能怎樣呢?他不給自己婚姻。
2009年國慶節(jié),林斌向柏瓴求婚,她說再考慮幾天,然后給歐陽詩雨打電話說:“有人跟我求婚,我能答應(yīng)嗎?”對方說了兩個字“隨便”就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已關(guān)機,發(fā)短信不回,網(wǎng)上留言也沒音信。10月25日,她和林斌舉行了婚禮。
婚禮上的兩個人,看起來那么般配契合,而且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沒有人不認(rèn)為這是一段天賜的良緣。柏瓴的心里卻一直在想著歐陽詩雨。第二天上午,她在QQ上給他留言,自己結(jié)婚了。
兩小時后,她收到歐陽詩雨姐姐的短信:歐陽詩雨割腕自殺,正在醫(yī)院搶救。柏瓴頓覺天塌地陷。幾小時后,她收到歐陽詩雨的電話:“你結(jié)婚了,我很傷心。我割掉了自己的生殖器,今生不碰女人……”但剛結(jié)婚的她,怎么能撇下丈夫去找情人呢?柏瓴痛苦地關(guān)掉了手機。而為了不引起丈夫注意,她謊稱自己來了例假,之后多天都不讓林斌碰。
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
從那以后,柏瓴再也無法和林斌親近,每次他有那方面要求,她都找各種理由推托。但日子久了,林斌也開始懷疑:例假難道一個月來兩次?做那件事時小腹就疼痛難忍?他非要霸王硬上弓,她就像發(fā)瘋似的又是哭又是拳打腳踢。
為什么婚后和婚前判若兩人?林斌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又找不到妻子出軌的證據(jù),萬般無奈將這件事告訴了母親。不久后,婆婆竟然請回來一位中醫(yī),醫(yī)生問她,為什么害怕性生活?
柏瓴沒想到丈夫會把夫妻之間的隱私告訴婆婆,這讓她更加看不起林斌,也更不愿意和他親熱。很多次柏瓴都想提出離婚,但轉(zhuǎn)念想,自己深愛的歐陽詩雨又不會娶自己,離婚有什么意義呢?
而歐陽詩雨也漸漸走出自殺陰影,開始像往常一樣對柏瓴噓寒問暖,表示會永遠(yuǎn)愛她。柏瓴就把在家里受的委屈一一說給他聽,他聽完破口大罵:“敢這樣對我的女人,信不信我把他殺了!”為了排解情人的郁悶,歐陽詩雨讓柏瓴去大連跟他見面。
他比原來憔悴了許多,但對柏瓴依然一往情深。陪她逛街買衣服、陪她吃麻辣香鍋,在寂靜的夜,給她綿長深情的吻。他不像林斌那樣摳門,穿著瀟灑、談吐幽默……反正歐陽詩雨的一切,都比林斌好。
2010年2月的一天,柏瓴告訴歐陽詩雨,林斌為了逼迫自己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竟偷偷讓她吃了春藥。歐陽詩雨說:“這樣的男人禽獸不如,我都想把他宰了。”柏瓴接著說:“我真想讓你教訓(xùn)教訓(xùn)他。”
3月3日,歐陽詩雨來到泰州,柏瓴每天中午都去賓館跟他約會,這樣一份感情越來越讓她無法自拔,而歐陽詩雨也第一次松口,說想跟她結(jié)婚。柏瓴回家后跟林斌提出離婚,林斌說想也別想。想著在酒店等自己的歐陽詩雨,柏瓴突然冒出了大膽念頭:干脆讓林斌消失好了。
合謀殺夫,愛到深處無怨尤
3月15日,歐陽詩雨在柏瓴的邀請下,再次來到泰州,兩人一起商量了“教訓(xùn)”林斌的計劃。第二天晚上8點,柏瓴向朋友借了一部帕薩特轎車,帶著歐陽詩雨來到了自家車庫附近,她先回了家,歐陽詩雨則徹夜守在車?yán)铩5诙炝璩?點多,柏瓴突然說自己胃疼難忍,讓林斌下樓幫她買藥。正在睡夢中的林斌卻說太晚了,天氣又很冷。柏瓴大哭,說林斌不愛她,林斌只好穿衣下樓。
而就在他打開車庫的門時,歐陽詩雨立即從汽車?yán)锔Z出,用一把鐵錘使勁捶打林斌的頭部。林斌一邊喊救命一邊沖出車庫,歐陽詩雨幾步跟上去又是一頓猛砸……
見林斌不再動彈,歐陽詩雨給柏瓴打電話讓她下樓。之后柏瓴開著車,帶著歐陽詩雨到了江邊,將作案工具一一丟棄后,柏瓴將歐陽詩雨送到了火車站。然后,她去醫(yī)院買了點胃藥,給表姐打電話說要去她家。在開車去表姐家的路上,柏瓴接到了警察的電話,她謊稱自己正在醫(yī)院。在表姐家,她哭著痛訴林斌的種種不是,卻被表姐一頓訓(xùn)斥。就在她離開表姐家,在樓下準(zhǔn)備開車離開時,迎面走來的警察截住了她。
在派出所里,柏瓴一連編造了幾個謊言,但她的話前后矛盾,根本不能自圓其說,最后不得不向警方坦白。警方隨后根據(jù)柏瓴提供的歐陽詩雨的照片和兩人的聊天記錄,通過遼寧鞍山乃至全國的戶籍資料查找時,卻查不到歐陽詩雨這個人。
看來,歐陽詩雨是一個化名,泰州警方當(dāng)即向鐵路警方發(fā)出協(xié)查通報。2010年3月18日上午10點30分左右,在上海至大連的特快T132列車上,大連警方抓獲了歐陽詩雨。面對從天而降的警察,歐陽詩雨沒有做任何抵抗,而是著急地問警方:“柏瓴怎樣了?”
和柏瓴相比,歐陽詩雨更配合警方的審問,他坦白自己的真名叫胡靈菲,是因為愛柏瓴才幫她殺掉丈夫。訊問的警察問他:“你既然那么愛她,而她也愛你,為什么不在她結(jié)婚前迎娶她?”胡靈菲沉默許久后說:“因為我也是女人呀。”聲音很輕,卻讓在座的警察驚訝萬分。這個西裝革履、舉手投足比男人還男人,第一次舉起屠刀竟然如此兇殘的人,竟然是個女兒身!
而在泰州這邊,柏瓴這樣跟警方描述她為何要殺掉丈夫的原因:“我這輩子只愛一個男人,那就是歐陽詩雨。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們認(rèn)識多年他都沒強迫我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最開始,他承諾要等到我們新婚之夜,后來是我和林斌結(jié)了婚,他傷心至極,割掉了他的命根……”
辦案的警察這樣告訴筆者:“看著極力維護歐陽詩雨,那么癡狂地愛著他的柏瓴,我們都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將自己6年青春甚至一輩子都系在歐陽詩雨身上的她,哪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
你深愛的“男人”,竟是女兒身
和警察預(yù)想的一樣,當(dāng)柏瓴聽說歐陽詩雨是個女人時,她激動得跳起來大喊:“不可能!我以自己的生命擔(dān)保他是男人!”警方隨即把大連警方發(fā)過來的胡靈菲的照片拿到柏瓴面前,盡管那只是身份證上的照片,但眼前的這個“男人”化成灰她都無法忘記。
在緘默了整整一天后,柏瓴央求警方,想跟歐陽詩雨通話,她要對方親口承認(rèn)。警察告訴她:“你回憶一下你們相識的點點滴滴,應(yīng)該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在第二天的《泰州日報》上,柏瓴找到了足以讓她崩潰的答案。歐陽詩雨原名胡靈菲,女,34歲,遼寧鞍山人。胡靈菲有三個姐姐,一心想要兒子的父母從小就把她當(dāng)成男孩撫養(yǎng)。而胡靈菲成年后,也只對女孩感興趣。讓她付出6年光陰,甚至赴湯蹈火犯下殺人罪的柏瓴,是她生命中的最愛。就像她對警方說的:“為柏瓴死,我死而無憾!”但就算她愛柏瓴愛得可以失去世界,柏瓴卻無法相信過去6年,她一直跟一個女人在一起談情說愛、擁抱接吻,最后和她殺害了自己的丈夫。
“多少眷侶因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而許下生命的誓言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卻為了一個女人,殺害了承諾要跟我白頭偕老的愛人。現(xiàn)在,我只想趕快死掉,以請求林斌和他家人的原諒……”這是2010年3月27日,記者在關(guān)押柏瓴的看守所里,看到她寫在紙上的一段話,字跡娟秀有力、字字帶血。只是,再痛徹心扉的懺悔又有什么用呢?而這種懺悔是基于“歐陽詩雨是個女人”這個事實上的。難道歐陽詩雨是個男人,柏瓴就可以坦然地背叛婚姻、殺害丈夫嗎?這場孽情,從開始就已經(jīng)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