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果說關漢卿是蘊羈風流,放蕩不羈的浪子,那么馬致遠則是懷才不遇,溫文爾雅的書生;關劇往往取材于現實生活或傳說中民眾比較熟知的故事,語言當行,通俗易懂;而馬劇則傾向于狀寫歷史人物的浮沉或傳說中神仙道化的內容,引經據典,情深意濃。二人在主體價值與社會關照上表現出鮮明的差異性,但二人處于同一歷史時期,在雜劇創作上也有一定的相似性。
關鍵詞:悲劇指向;自我意識;社會關照;神仙道化劇
一、
1.傳統知識分子生命價值缺失的悲劇指向
從關漢卿的悲劇代表作《竇娥冤》來看其潛意識的悲憤絕望心態在其作品中流露出來的濃重的無可隱匿的悲劇意識。關漢卿因知識分子地位的下降和無法擺脫困境的遭際,在《竇娥冤》中一開始就注定了悲劇的命運,無論竇娥在生活中如何反抗和掙扎,她都無法擺脫。在當時的社會現實下,她根本沒有絲毫作為一個人或作為一個女人的權利可言。她的內心充滿著欲望與哀怨,正如其所唱的兩支曲子。
“竇娥也,你這命好苦也呵!”
[仙呂·點絳唇]滿腹閑愁,數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受。
蒙元初期的他在異族的統治下,因沒了科舉的進身之階,儒生地位也只能在娼妓和乞丐之間,他深深感到生活的絕望,混跡于優伶之間,悲劇人生了無盡頭。只能在雜劇上施展滿腹的才華,他把自己的一腔憤怒都寫進了雜劇之中。
相同的,馬致遠雜劇《漢宮秋》的內在意蘊比較復雜,漢元帝的哀怨、悔恨、思念、痛苦,不僅是因為民族矛盾而失去愛妃的生離死別的悲,更多的則是對于整個民族國家與作為皇帝自身無法主宰前途的悲涼。作為執筆者的馬致遠,也通過戲劇來抒發自己無法主宰命運,只能任由撥弄的悲哀。表現自古以來備受尊重、前程遠大、自命不凡的中原儒生,在元代突然被打入受歧視與踐踏的社會底層,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精神家園而感到困惑、痛苦、絕望的情緒。
2.時代賦予的自我表達
在封建社會,知識分子是一個特殊的階層,他們讀書寫作,始終圍繞著儒家的“學而優則仕”這樣一個中心,即“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在悲劇的元代,知識分子精神上所受的打擊是前所未有的。他們當然擺脫不了這種現實的壓迫。在相同的外部環境下,關與馬二人突破了以往詩詞等正統文學的框范,將自己的學識用在雜劇創作上,而且植根于勾欄瓦肆的演出需要,服務的是廣大的市民階層。為了適應廣大市民的欣賞趣味與水平以提高演出收入,關與馬的雜劇均表現出自然的時代特色。王國維先生說:“元曲之佳處何在?一言以蔽之,曰:自然而已矣。古今之大文學,無不以自然勝,而莫著于元曲。蓋元曲之作者,其人均非有名位也,其作劇也,非有藏之名山,傳之其人之意也。彼以意興之所致為之,以自娛娛人。關目之拙劣,所不問也;思想之鄙陋,所不諱也;人物之矛盾,所不顧也。彼但摹寫其胸中之感想,與時代之情狀,而真摯之理與秀杰之氣,時流露于其間。故謂元曲為中國最自然之文學,無不可也。”
二、
社會的黑暗現實和關馬二人不同的生活觀念與價值取向反映在其雜劇創作上,使得二人的作品又表現出不同的風格。具體來說有以下幾個方面。
1.自我意識覺醒后的社會關照不同
“遠離被編碼的話語……才能走出一條新路。”這是元代文學表現出來的與傳統文學不同的風貌。自我意識的覺醒表現在對傳統理想否定,個人作為主體的提升。關漢卿在接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文人夢破滅后,在文人的自我位置的失落,傳統文人價值體系瓦解的情況下,沖破傳統觀念,走上與下層市井藝人結合的道路,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關漢卿一生創作雜劇,多達64種,今存14種。即《竇娥冤》、《魯齋郎》、《救風塵》、《望江亭》等,題材大致包括愛情婚姻、歷史、公案、豪俠諸方面,對社會現實的關照是相當廣泛和深刻的。現實使他在觀察世界時,對于市井百姓、下層人民高尚品德和樂觀生活態度給予高度的關注。同時,他又是站在一個儒生的立場來觀察問題,這是一種比較的觀察和感受。儒生的目光與下層百姓的觀念作為揆情度理的準繩參錯交雜在一起。所以,他的作品中雖然肯定了抗爭者為爭取現實中可能達到的合理生活所做出的努力,卻也總是需要有“救世主”去認可這種勝利。因此,他的創作適合于廣大下層人民的口味,是名副其實的“場上之曲”。
馬致遠年輕時曾熱衷仕途功名,大約到中年以后方棄官而歸。屬于典型的文人作家,又經歷過官場黑暗的生活,因此是一代經受巨大傷痛的文人知識分子的代表。馬致遠所做雜劇15種,現存7種。即《漢宮秋》、《陳摶高臥》、《任風子》、《薦福碑》等。從根本上看,馬致遠雜劇的精神是文人貴族的。客觀上描寫了元代社會文人的生存圖景,折射了當時的社會現實,體現的是失意文人從嘆世走向隱逸的心態變化和退卻的過程。更適合文人雅士進行案頭賞析,是元劇中名副其實的“案頭之戲”。
2.主體生命的價值指向
關漢卿在他的雜劇作品中,描繪了元代社會政治黑暗和人民生活悲慘的種種情形。且女性形象在關劇中占有很大的比重。作為社會“邊緣人”的他,從自身的處境,對同樣處于社會邊緣的女性產生一種認同感,表現出對下層女性的一種強烈關注。
馬致遠有“萬花叢中馬神仙”的稱譽,其作品中神仙道化題材占了相當大的比例。不難發現元代的社會現實使文人在現實人生難以實現儒學精神所賦予他們的宏偉理想,他們只能尋求一種新的精神寄托,以消解在現實中的惆悵,于是便逃到了神仙世界,在虛構的精神家園里求得須臾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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