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微風軟化在夜色里,擁著憂傷吹過房檐屋角。角落里碼好的琴譜、詩箋應著風的低語浮起,從流飄蕩。一灣月光旁,那些花季里擱淺的夢向我微笑。
琴聲微涼
“我要成為最棒的鋼琴家!”五年前的春天,我望著窗邊嶄新的鋼琴興奮地大喊,想要和整個世界分享自己的夢。手里捧著母親親手抄好的曲譜,畢恭畢敬地擺好。輕輕地抬起右腕。中指落下,雙手在黑白相間的世界舞蹈。無名指無意間觸碰到的那個偏僻黑鍵,用寂寞的聲響問候它初見的主人。于是,那個刻在我心中的音符便載著曾經的夢在春天的氣息里飄蕩,流過枝頭含苞待放的花蕾,一下子流過了三年的歲月。
如今,手捧著數學競賽的證書,一張,卻如此沉重。三年來,每個夜晚都是手捧一本習題集沉沉睡去。靠著咬牙堅持,磨破手指一點點爬上榮耀的樹梢去摘那剩下的一顆果實。驀然回首,望見窗邊冷落了四年的鋼琴和那一沓厚厚的曲譜。坐在仍散發著皮革香味的座椅上,抬起右腕,無名指落下,指尖傳來黑鍵絲絲縷縷的微涼。依舊寂寞的聲響鏗然回應著:這是你的選擇。
在這個初秋的夜里,突兀的琴聲微涼,慢慢消散。地面上散落的曲譜盛放著花季擱淺的夢。
斷章不語
母親將我寫了一半的詩稿扔在地上,氣憤地,砰然關門。母親將我考試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歸結于那一行行詩語的魅惑。我望著桌上堆起的層層詩稿默許了。像那個為了努力學習放棄籃球的中考狀元一樣,放下鋼筆,用0.5毫米的黑色簽字筆書寫自己的人生。
當一張張滿分的理化試卷和母親滿意的笑容一同從天而降時,我終于能心安理得地原諒自己曾經放下筆的右手。月下,拾起散落一地的詩人夢,自顧自地讀起那句“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詩性的種子過早地埋藏在時光河流的兩岸,松散的心壤上怒放的美麗被南來北往的季風一吹就散。拾起詩箋,正是那最后半篇。
在這個初秋的夜里,曾經的斷章不語,戛然而止。地面上散落的詩稿盛放著花季擱淺的夢。
角落里,詩稿、鋼琴、圍棋、照相機……在那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堆放著我擱淺的夢。有的夢想帶著希望遠航,有的夢想擱淺在青春的淺灘。
俯下身子,瞥見花季里那些擱淺的夢向我微笑。忽然感到,曾經犯過的錯誤、曾經無望的期待,曾經起伏的感傷都在瞬間被花季柔軟地原諒……
#9829;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