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消逝中

【摘要】豐子愷先生的散文探究人生、自然的佛理真諦,于平易瑣細(xì)處寓深意,在淡泊飄逸中見真情。他的散文《漸》,尤為如此。本文以“漸”的佛理禪意來靜觀人生,提出在漸變的過程中應(yīng)當(dāng)珍惜過程,品悟風(fēng)景,況味人生。

【關(guān)鍵詞】豐子愷;漸;生命

豐子愷先生的散文探究人生、自然的佛理真諦,于平易瑣細(xì)處寓深意,在淡泊飄逸中見真情。那些不疾不徐的文字,宛如緣緣堂附近的大運河,看似舒緩質(zhì)樸,實則明心見性,蕩漾著雋永的美學(xué)意義與靈動的智慧情趣,常常給凡塵俗世中心亂意迷的人們以不露聲色的機(jī)鋒點化。讀他的散文《漸》,感覺尤為如此。

“使人生圓滑進(jìn)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漸;造物主騙人的手段,也莫如‘漸。” 作者信筆所至,便是智趣橫生。時間是無情的盜賊,于循環(huán)漸進(jìn)之中掠奪青春與繁華,于點滴漸變之中帶走風(fēng)雨與陽光。賈寶玉看到年輕的姑娘滿心欣悅,隨即想到她們終究要變成腌臜的老婆子后又黯然神傷,感懷歲月之無情。“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多少美麗如流水,捧不起,從指縫間悄然流逝了?人生中最簡單卻又最深刻的道理,豐子愷先生僅用了“漸”概括。何為“漸”:就是用每步相差極微極緩的方法來隱蔽時間的過去與事物的變遷的痕跡。

豐子愷先生認(rèn)為“漸”在無形無影之中侵蝕人的生命力, 猶如滴水穿石,鐵槌成針。“在不知不覺之中,天真爛漫的孩子‘漸漸變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俠的青年‘漸漸變成冷酷的成人;血氣旺盛的成人‘漸漸變成頑固的老頭子。”“漸”可以使人的容顏與心態(tài)衰敗,同樣的道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豐老先生看來,人的境遇也會發(fā)生緩慢的變化,“巨富紈绔子弟因?qū)掖纹飘a(chǎn)而‘漸漸蕩盡其家產(chǎn),變成貧者;貧者只得做傭工,傭工往往變?yōu)榕`,奴隸容易變?yōu)闊o賴,無賴乞丐相去甚近,乞丐不妨做偷兒……”現(xiàn)實中,這樣的情況的確存在,如果我們換位思考一下,結(jié)果又不一樣了。無知的少年可以漸漸變成穩(wěn)重的青年,干練的中年可以漸漸變成淡定的老年……乞丐可以漸漸變?yōu)樨氄?貧者可以漸漸變?yōu)閭蚬?傭工可以漸漸變?yōu)橹魅恕?/p>

的確“漸”使人不察其遞變的痕跡,不見其各階段的境界,而似乎覺得常處在同樣的地位……而不象風(fēng)琴的鍵板,跳轉(zhuǎn)極其分明,在剛剛聽到do的音符時還沒來得及回味,re的音符立刻浮響在你的耳畔,甚至mi的音符正在醞釀發(fā)出呢。如果人生真的急劇化、戲劇化,那么人們一定無法接受,他們驚訝、感慨、悲傷……所以說呢,對于“漸”,我們已經(jīng)滿懷感激。感謝“漸”,使我們有機(jī)會慢慢地品味生活的點滴,欣賞生命的萌生—繁榮—枯萎。因為“漸”,使我們有了機(jī)會去準(zhǔn)備心情,勇敢地面對生命中的每一個必經(jīng)階段。

悲觀主義者認(rèn)為生命是一個一步一步漸進(jìn)走向死亡的過程,以孕生為始點,以死亡為終點。很多時候只要不過份偏執(zhí),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退一步海闊天空。孕生是始點,死亡是終點,但二者之間還是有一個過程存在的呀。這個過程可以是草兒從鵝黃般的嫩芽走向蔥綠般的茁壯的過程,也可以是無知的少年走向穩(wěn)重青年的過程,……我認(rèn)為生活猶如登山,在這個生命的過程中,我們一步步攀登,沿途中我們欣賞了山腳景色的空曠,在山腳下,我們不住地仰望頂峰,對頂峰的風(fēng)景充滿向往。在山腰的時候,我們常常被眼前的景色所沉迷,情緒上也會出現(xiàn)懈怠,雖然腳極不情愿,可是還得往前邁,為著享受那“一覽眾山小”“手可摘星辰”的感覺。其間,我們可以欣賞到嫩葉的絨黃,綠葉的青蔥,枯葉的沉黃,敗葉的灰枯,把每一片葉子的煥麗的色彩盡收眼底。也可以領(lǐng)略“野芳發(fā)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的境界。我們邊走邊欣賞,直至走到頂峰。呵,頂峰好一派氣象。人在山頂,就會覺得山再巍峨,人也能把它征服,沒有比“人”更高的山了。當(dāng)然一路走來,我們也累了,于是我們休眠。所以在我看來,死亡即是頂峰,孕生即是山腳,生命的過程就是我們從山腳攀登到頂峰的過程,死亡是登頂勝利的旗幟。

生命的過程有限,我們不需要似古人說的“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夜更長,何不秉燭游。”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給予了我們莫大的啟迪!“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而我們從明天起自尊自重,積極樂觀,善待自己,與人為善,努力經(jīng)營自己的生命,把握生命的每分每秒,在有限中創(chuàng)造無限精彩。即使在面臨死亡的一刻,攜帶著過程中的快樂,滿懷記憶中的甜蜜,死亡也不會那么可怕了吧。

所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享受人生旅程,欣賞一路的風(fēng)景,體驗生命過程中的酸甜苦辣,生則無畏,榮則無愧,枯則無悔。機(jī)緣際遇匆匆過,悲歡離合總關(guān)情。尼采有云:存在以其感覺的詩意的光輝向著整個的人微笑。何不“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于是舉目所及,天涯處處是芳草,遍地青青遍地情。“晴天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在享受了生命中的“生”與“榮”之后,“枯”亦無怨無悔。暫時的我逝去了,但另一個“我”又在起點上向頂峰進(jìn)行攀登,懷著“無限風(fēng)光在險峰”的心情,這不只是一種極頂?shù)挠?更是一種生命的豁達(dá)。

《漸》的結(jié)尾也給我頗多感觸,對于生命的過程,凡人在短時期內(nèi)還是能夠做到明達(dá),不急不躁。但是百年的生命過程,他們看不透,甚至根本無從把握。 可是“佛家能納須彌于芥子”,不為“漸”所迷,收縮無限的時間并空間于方寸的心中,“一剎那便是永劫”。豐子愷先生深受弘一大師的影響,深得佛家的真昧。結(jié)尾出用接近禪宗式的頓悟來點醒眾人。但終究我是凡人,還不能夠收放心自如,在生命漸行漸遠(yuǎn)的過程中我相信我會做到的。

作者簡介:

朱小會(1985.4--),女,杭州師范大學(xué)文藝學(xué)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