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點軍校講授“胖子該不該殺”

西點軍校是培養美國軍官的搖籃?，F在。道德哲學也成了學員的必修課。他們必須研習的一道難題是，是否應該以犧牲一個人的生命作代價挽救其他人。BBC記者埃德蒙茲向我們介紹了未來軍官們的抉擇。

“8：00，離開酒店，給新聞官吉姆打電話”，

“8：20，停車場，與吉姆會面”。

這是我們的日程表?；顒影才艑懺诩埳?，但卻如同鐵打而成，像軍事行動一般精確。其實，這也不足為奇，因為我們是在走訪培養美國未來軍官的西點軍校。準時，是紀律要求，不容質疑。

“8：40—9：25，聽課”，“9：25—9：50，從教室前往林肯大廳”。聽上去令人欽佩，還有點害怕。

按照日程表的要求，8點整，我給吉姆打電話。吉姆說：“很抱歉，我可能要晚到一會兒?！?/p>

他有足夠的理由遲到，外面雨雪交加。西點軍校位于哈德遜河畔，寬廣的哈德遜河，蜿蜒地穿過曠野流向紐約城。天氣好的時候，風景令人心曠神怡。但是今天，幾乎什么也看不到。

道德哲學

我到西點軍校來采訪，原因很特別。我們想知道，美軍未來的軍官們怎么看待胖子該不該殺這個問題。

詳情容我細細表述。在道德哲學領域，有一個著名的難題。假設，一輛失控的火車，沖向被捆在鐵軌上的5個人。你是旁觀者。如果你不采取任何行動，這5個人必死無疑。但是，你可以摁下一個按鈕，把火車轉向一條側軌。不幸的是，那條軌道上也有一個人。你把火車轉向了，這個人必死無疑。

你該怎么辦?讓火車轉向?大多數人都同意這個選擇。

再假設一番。還是同一輛火車駛向那5個人。這一次，你是站在天橋上。天橋上，一個大胖子探出身去看熱鬧。如果你把胖子推下去，他就會落在鐵軌上被火車壓死。但是，他巨大的身軀會擋住火車。

你該把胖子推下去嗎?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不應該。

聽來奇怪吧。為什么摁按鈕讓火車轉軌殺個人可以接受，把胖子推下去就不能接受呢?

附帶損傷

雖然聽起來像個有趣的智力測驗，這道難題的答案對實際生活的許多方面，其中包括戰爭，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現在，西點軍校的所有學生都必須學習哲學，其中就包括所謂的火車難題。但這道難題迄今仍然吸引著道德哲學領域一批著名專家的關注，包括也在西點軍校任教的羅格斯大學的杰夫·麥克馬漢教授。

看看麥克馬漢教授泡茶，就可以窺視到搞哲學必須的那種嚴謹、精細。他說：“泡茶的熱水必須要在華氏180度。”茶必須泡6分鐘，不能長也不能短。教授上好鬧鐘，避免因為分神忘了把茶包取出來。

茶泡好了，麥克馬漢教授言詞堅定地向我們解釋了學習“火車難題”的必要性。把殺害平民作為目的，與平民傷亡是軍事行動可預見的后果；在知道會有平民傷亡——套用一個名聲很不好的新詞“附帶損傷”——的情況下向彈藥工廠發動攻擊，與有目的地攻擊平民，在國際法當中，這兩者之間有著嚴格的道德分界。

硫磺火湖

返回教室，一批新的哲學家學生正在聽老師講解伊曼努爾·康德?？档抡J為，無論后果如何，有些行動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施加給其他人。沒有了康德，現代人權這一概念幾乎無法想象。

作為一家軍事院校，西點軍校使用的語言與其他一些常規院校相比好像多撒了一把鹽。

那天的講師是克里斯·凱斯。他用上世紀80年代的一名傳教士做例子，講解康德的撒謊和虛偽論。

他說：“還記得那個講地獄和硫磺火湖的家伙嗎?哼，沒人的時候，他泡在澡盆里，旁邊有個妓女在朝他頭上撒尿?！?/p>

學生們竊笑。凱斯繼續說：“人們聽到這個事實，都很生氣，并不一定是因為他們覺得妓女朝人頭上撤尿不對，而是因為那個×××(語言太過粗俗，省略)告誡我們不能和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胡來，他自己卻這么干!”

很難想象，18世紀的大哲學家康德對自己的理論受到如此詮釋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不殺胖子

出了教室，丹尼·克羅茲爾少校承認，讓學生研習自我反思也有危險，這個危險就是不服從軍令。但是，克羅茲爾少校說，冒這個險是值得的，因為士兵必須拒絕服從不正當的命令。哲學可以幫助他們在必要時劃清界限。

在美國撤軍之前，這批年輕的軍人也有可能被派往阿富汗服役。如果和敵人交火的話，槍口往哪兒瞄，槍栓什么時候拉，士兵必須在瞬間做出判斷。他們的道德本能必須和軍事本領一道，接受培訓。

我們把前面提到的那個“殺不殺胖子”的哲學難題擺在學生面前。

克羅茲爾少校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看著自己年輕的學生一個接一個地解釋，在經過慎重的考慮后，他們為什么判斷，把大胖子推下天橋不對。

(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