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曾與孫權后人交往?

張凌發

居住在法國巴黎的法籍華人曹先生藏有一幅明代唐寅的絹畫。此畫高近200厘米,寬100厘米。畫中一位貴人和10個仕女,在春光明媚的花園里戲蝶。園內梨花似雪,空中蛺蝶飛舞,貴人神態不俗。畫的落款是:吳郡唐寅。下面蓋有“南京解元”印章。作畫的時間是:正德庚辰(1520年)秋九月。此外,畫上還有好多位收藏者蓋的印章。在苦苦揭秘這幅名畫過程中,收藏者在萬里之外偶然發現唐寅一首藏詩,與名畫可謂絕配。經查,此詩竟來源于丹陽孫氏家譜。

萬里詩畫驚人“碰撞”

近日,丹陽市歷史研究會會員符志成突然接到法籍華人曹先生從法國打來的電話,稱他收藏的一幅唐伯虎的名畫,與其發現的一首唐伯虎詩作意境極其吻合,而且從符志成撰寫的《唐伯虎在丹陽嚴莊》中的歷史資料里面不難發現,其情其景確實與唐伯虎創作這幅畫的時間、地點、事件也都相互印證,證明這幅畫的原型可能就在丹陽嚴莊七峰山上,已經毀于戰火的孫氏園林里。

為了與符志成更好地溝通,曹先生將這幅名畫用數碼相機拍了下來,從萬里之外傳給了符志成,并與丹陽歷史文化研究會會長楊訓取得了聯系,希望研究會能配合他解開這幅名畫的謎底。

曹先生說,這些年,他一直在關心留意流落在歐洲的中國文物。如果這幅畫果真就是當年唐解元的真跡,他將很快地無償將這幅畫捐贈給祖國!

在電子郵件和電話里,曹先生還講到了這樣一件事情:他從網上看到,2009年9月1日,美國紐約CHRISTIES拍賣了一幅被認為完全有著唐寅的風格,但可能系后人仿作于19世紀或20世紀的畫。此畫的內容,同樣是一位貴人和10個仕女在花園里戲蝶的場景。經曹先生核對,該畫與自己手中持有的畫大體一樣,僅僅只是在背景和色彩上,有著細微的差別。

所以曹先生認為這兩幅畫,有可能都是唐寅的原作真跡。因為,他從收集到的唐寅歷史資料中了解到,唐寅晚年經濟拮據,長年生活十分清苦,一直依靠賣畫為生,完全可能賣出兩幅雷同的畫作。

符志成說,曹先生所說的唐寅的《宴孫氏抱甕園見梨花大開立成一律》詩,是他偶然一次機會從嚴莊孫氏家譜中發現的,時間正是正德庚辰年的三月,雖然名畫是作于九月,但完全可以推斷,這幅畫的靈感就是來自其作詩的現場——丹陽嚴莊七峰山孫氏園林。

唐寅這首并未公開的古詩為:“漏寂長門九十春,月溶芳苑萬枝銀。園東蛺蝶迷游子,墻里秋千笑麗人。鉆火綠榆寒食近,插天青旆酒家新。酷憐淺紅巫山面,夢里襄王恐未真。”符志誠解釋,夢里襄王就是畫中的那個貴人,蛺蝶、梨花、麗人也盡在畫中體現。

唐寅屢訪丹陽孫氏園林

丹陽縣志載,丹陽的孫氏族人,基本上全是三國東吳孫權的后裔。三國歸晉后,孫氏的子孫們大都聚居于祖地曲阿(丹陽)司徒白鶴山。至宋初,有一支從司徒遷到長江邊的包港。到元代后期,包港又有一支遷到了七峰山的嚴莊。傳到明代的成化、弘治年間,嚴莊孫氏家大業大,富甲吳中。其中孫統,是位處士,他的長子孫方官為御史,次子孫育為中書。孫統在七峰山中建造了許多樓臺亭閣。以后他的兒子,尤其是孫育在父兄的基礎上增建了更多的齋榭軒館,使整座的七峰山莊美輪美奐。當時的眾多大公巨卿,名人雅士們都會在不同的時節,來到嚴莊孫園。

厚厚的孫氏家譜中記載的眾多的來客中,有武英殿大學士、首輔楊一清,正德戊戌進士段金,成化壬辰榜眼黃謙,探花王鏊等好幾十人。符志成說,經過他的歷史查證,唐寅也是慕名到七峰山房來的眾多賓客中的一位。與他同來的,常常是他的知心好友弘治壬子舉人祝允明、弘治乙丑進士徐楨卿、翰林院待詔文征明等人。七峰山莊的主人孫育,更是和唐寅相見恨晚。

訪仙鎮宣傳科趙科長介紹說,七峰山的石壁峰上曾經刻有唐伯虎的詩與畫,石壁峰是七峰山群西端的一座山峰,屹立在當年滾滾東去的大江之邊。千年的自然造化,鬼斧神工,使整座壁峰平整如墻,高有10多丈。據史料記載,明正德戊寅年(1518年)四月二十七日,孫育曾約請德高望重的大學士楊一清在石壁上題詩。時隔近兩年,正德庚辰年(1520年)三月初三,孫育又會同唐寅、祝允明等多人,按照習俗,這天到長江水邊嬉戲,以消除這一年中的不祥,這就是傳統有名的“修楔”。當時,大家賞讀了摩崖上兩年前鐫刻的詩文。巨大的石壁,尚留下不小的一片空白。于是孫育請眾位再留大作。于是命人搬來幾張長梯,大家相繼爬上高處,一一留下了自己的詩作。此時,唐寅在壁上題了自己的詩,也畫了畫。

唐寅的詩是《石壁題名》:“七峰山上多石壁,虎踞龍蹲兼臥立。有時斜疊波濤文,蘚固苔封半干濕。主人乘興恣登臨,不速長攜三五客。臺閣山林半相襟,一時熱浪皆文墨。梯高躡險不肯辭,淋漓每灑加扛筆。深鐫淺刻動錐鑿,從此長年費功力。我也從旁記姓名,太歲庚辰年正德。雖然汗漫一時事,百年轉眼成舊跡。試聽夜深風雨中,應有鬼神驚且泣!”這首由唐寅親筆創作、鐫刻在七峰山石壁上的詩篇,成了丹陽500年中一處有名的古跡。不久,唐寅在孫氏園林的“抱甕園”內參加多人的飲宴時,又即興飲酒賦詩《宴孫氏抱甕園見梨花大開立成一律》,也就是后來畫中的意境。

至于唐伯虎在石壁峰上畫的是一幅什么樣的畫?盡管該畫在巖壁上長留了近500年,但《丹陽縣志》和其他的史料上都未作任何記載。因為石壁峰連同壁上的古代詩畫,在上世紀50年代末的開山采石中,已經全被炸毀。

七峰山詩情畫意令唐寅傾倒

孫氏傳人孫淑甫小心翼翼捧出了祖傳的家譜。他說,這些家譜是他爺爺埋藏在地下,才逃過了文革時期紅衛兵的查抄。輕輕翻開塵封已久的家譜,一代代孫氏英豪躍然紙上,尤其是一張張圣旨誥命,足以顯示孫氏家族的高貴。讓記者感到驚訝的是,在這些家譜中居然收藏著唐寅、祝允明等諸多名人數百首在七峰山房留下的詩句,其中唐伯虎一人就有7首,而且基本都是鮮為人知的詩句。其中,除了《石壁題名》這首注明了寫作的時間是正德庚辰年(1520年)三月初三外,其他六首都沒有注明具體的年月。但是,從寫作的地點和詩的內容可以知道,那都是在不同的季節,也就是在不同的時間創作的。

據家譜記載:某年中秋節,孫育在山房的印月樓上,宴請了唐寅和其他多位嘉賓。詩人詞客們在酒席上相互唱和,作出了若干詩篇。在大家盛情相邀下,唐寅作了一篇《月下飲孫氏印月樓把酒對月歌》:李白前時原有月,惟有李白詩能說。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中天幾圓缺?今人猶歌李白詩,明月還如李白時。我學李白對明月,月與李白安能知!李白能詩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丑。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去長安眠。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桃花月滿天!。

從家譜上不難看出,當年,面對峻麗幽雅的七峰山,看著浩浩東去的長江水,唐伯虎詩性勃發,即席作出了一篇篇詩歌,如《題嚴莊圖》:“落日山逾碧,巍亭景自幽。滄江寒更急,客興自中流。”又如《題孫氏白云山房》:“七峰山勢倚天東,山館山腰復道通。雪浪翻江檐映白,霜風墮井砌留紅。欄桿繞出林梢上,簾幕低垂水影中。敢為寫圖并詠句,髫年投契主人翁。”

不管曹先生這幅唐寅畫是否是真跡,但唐寅與丹陽孫氏園林有著密切的聯系,這一點已經無可厚非。一幅畫也許就是一段歷史,曹先生想弄清這幅畫的背景也說明其對藝術和歷史的敬重。(摘自2010年9月6日《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