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的景致有二,一為風景,一為旅途中的女人。
女人都愛追求完美,這種意識是深深虬在骨子里、洇在血液里的,總抹不去。于是,旅途中的女人,便平添了很多細枝末節處的風流。
在臨上車的那一剎那,她會忽而恍如一只驚弓之鳥,爾后顏面掠過一絲憂郁,若是有手空著,便開始下意識地在口袋和背包里探尋著、摸索著,生怕遺漏了什么寶物,倘若恁地硬生生落下一件物什,她原本如蜜桃的心會立馬緊緊地沉下去,再沉下去,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錯般慘痛。
終于自覺一切完滿,便滿面春風地走進車廂,若能有好運氣臨窗而坐,心情更是撲棱棱如鴿子般輕盈起來。略顯擁擠的車廂自然不如咖啡廳或茶座那樣情調彌漫,但只要心是清靈的,曼妙的,那么無論怎樣的境況都是美麗的——更何況,這是在路上。
在路上。多美的3個字,仿佛塵世的所有紛擾羈絆都可以一霎時沒蹤影了似的,自己也自動清空成一個自由人,心情放松了,就開始想入非非了。對途中的風景想入非非,對過往的塵事想入非非,對未成的美夢想入非非,對單身的自己想入非非,無人無事無物不可被想入非非,只要她愿意。
再一抬頭,或只是簡單地托起下巴,輕輕品啜一杯水,所有的瑰麗幻象即刻化作煙云散。也都是無悔的,想入非非終究是綺夢,得不到才最誘惑,那么,就這樣酥酥麻麻地顫著心兒被蠱惑著吧。唇間即刻展開一朵笑靨,轉身,披散著長發,繼續望向窗外不斷淡逝的流景,一再凝眸,似是要把這些空茫的景致看出一朵花來,看出一片海來。其實心里或多或少地,有了些悵惘。悵惘著的她,也是動人的,拘謹的眼眉,像一個濃得化不開的故事,綿延,流淌,顛撲不破——專注最美,而專注著的在旅途中的女人,那種美,該怎樣令人迷離得心旌搖蕩呢?
閑散透了,她或會取出一本書,從素雅書簽處切入,繼續潛心看下去,或長久沉浸,或間而似是被靈氣浸透了,再度躍然而起,支著下巴,發漫長無際涯的呆。
終有盡時。這看似漫遠的一生于這宇宙也只是驚鴻一瞬,何況這任意潑墨下的長短旅途?列車緩慢減速,最終重重停下,似一記沉重的嘆號。旅途中的女人如夢初醒,隨即又掠過一絲不易被覺知的慌亂,再度于口袋和包里探尋著、摸索著,頃刻間平靜如湖。
原本喧鬧的車廂,漸漸凈了。仿佛對面有一名心儀男子,女人將臉攢簇成一朵花,那叫一個甜美。重又自信優雅地起身,如若清淡出塵。
走出車廂,面前一片開闊,比如廣場,廣場面前的湖,以及來來往往的異鄉客,總之,哪里都是掩不盡的風情。
女人甩了甩飄逸的長發,如一頭無懼無畏的小獸,瞬時就把小馬靴踩出一串鏗鏘的步子,如嘶鳴,如汽笛,如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