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在路邊或溝渠處搖曳的苜蓿,我總是顯得很激動。
小時候,春天一到,光禿禿的大地就會隆起些許新綠。幾天的功夫,綠意就連成了一片。在一條巨大的綠毯上,鄉親們采摘著苜蓿的嫩葉。傍黑時分,男女老少歡歡喜喜地回來。夕陽下,整個村莊都氳氤出苜蓿的清香。
《群芳譜》上說:采其葉,依薔薇露法蒸取,餾水,甚芳香。鄉親們不是很在意它的芳香,開春采回家,也都是為了吃。母親總是要將苜蓿的嫩葉清洗,剁碎;等濃綠的汁液搗盡,加進少許的肉制成餡,然后包進一張張面皮里。等水燒開之后,一個個餃子被煮得熱氣騰騰、晶瑩剔透。端上桌來,吃一口,唇齒留香。每每此時,母親就微笑著,看著她的三個兒女在狼吞虎咽地吃著餃子,心滿意足。
初夏,秀氣的苜蓿就會開出紫色的花來。一簇簇的,極目望去,平原茫茫一片。小時候,我常在苜蓿叢探險,尋鳥巢,找鳥蛋,或捕殺蟾蜍和蛇之類的小動物,頗具童年的刺激。只是那時不懂生態保護,頑劣之極。
秋風一緊,花就敗了,苜蓿也不再長了,鄉親們都奔到苜蓿地里去,一把把地割了,一捆捆地運到碾麥場上去,晾開了,再摞到房里去。于是,牲畜們都有了過冬的草料。
在北方,苜蓿是平凡且具有極強生命力的一種草本植物,既不需要人施肥,亦不需要人護理,隨手一把苜蓿籽,撒下去,無論是肥沃的土壤,還是貧瘠的礁石地,它都會拼命的生長,把根深深地扎進了土壤,綠蔭整個大地。
這種頑強的精神,也通過腸胃滲入到我的血液和骨髓中。大學畢業后,從北到南一路輾轉,苜蓿和我的距離越來越遠。行走在四季長綠的江南,一日游永慶寺,醉意闌珊之際,站在鳳凰之巔遠望;蒼穹下,在江南的沃土上,有株會行走的苜蓿依然開得生動、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