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能夠溫和起來嗎

金正恩被正式確立為接班人，并頻繁露面之后，朝鮮開始朝著可預期的權力輪替的方向發展。平壤的政局變化，無疑使國際社會滿懷期待。不過，美韓日在觀望的同時，卻并未放松對其的政治強壓和軍事威嚇。尤其是韓國李明博政府，似乎并不愿意讓“天安號”事件輕易畫上句號，還在計劃利用更多的軍事演習、強化美韓同盟關系來繼續“向朝鮮傳達遏制的信息”。而正是這樣的高壓與遏制，讓朝鮮越發強烈地叛逆。

安全匱乏催生“以牙還牙”

在過去的幾年，平壤在六方會談機制下一邊爭取糧食和經濟援助，一邊悄悄發展了核武器。兩次核爆試驗，這讓國際社會“憤慨”。實際上，假如考慮一下1990年代平壤所面臨的嚴酷的國際生存環境，那么金正日政權的態度也并非完全不可理解。

1994年金正日從突然病逝的父親手中接過權杖前，朝鮮的外部環境已經空前惡劣:1990年蘇韓建交，1992年中韓建交。在兩極格局崩潰前后，平壤有種強烈的“被拋棄感”。此后，美日、美韓同盟關系不斷強化，由于延伸威懾，平壤感受到美國及其核武對其安全的嚴重威脅。與此同時，朝鮮并無國家為其提供對等的核安全保護。這樣，平壤尋求終極武器以自我保護、一勞永逸地解決自己安全匱乏局面的意圖就逐漸興盛起來。小布什上臺后，又錯誤地將之與恐怖主義聯系在一起，斥之以“邪惡軸心國”，尤其是肆意利用強力將同樣獨裁、“邪惡”的薩達姆政權鏟除，勢必更強化了平壤的擁核決心。

因而，某種程度上，并不是“獨裁”的金正日驅使平壤成為一個咄咄逼人、攻擊性極強的國家，而是不恰當的外部壓力逼迫平壤去做出一種魚死網破的拼搏姿態。

平壤需溫和環境以推動改革

正是這種外部壓力，也使平壤不能像其他幾個社會主義國家那樣走上改革開放道路。設想中國在上世紀70年代若非取得對美外交突破，而是繼續像60年代那樣面臨來自“美帝”、“蘇修”的雙重壓力，那么勢必難以啟動中國的改革開放。同樣，平壤的外部環境如未得到根本改善，也必使其難以拋棄目前的“先軍政治”。金正日數次訪問中國的經濟發達地區，屢次稱贊中國的經濟成就，還在朝韓交界地帶搞了個“開城工業區”，應該說并不是沒有意愿。近日，金正恩在強調經濟恢復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問題時表示:“過去可以沒有糧食，但不能沒有子彈，如今是可以沒有子彈，但一定要有糧食。”這更體現了朝鮮并非沒有改革的意愿。

國際社會對金正恩寄予厚望的原因是，這個剛剛被指定的年輕人權力根基薄弱，而且有著長期在西方受教育和生活的經歷，一旦其父病逝，平壤政局必將大變。

但和金正日掌權前后相比，當前平壤的外部壞境并未有絲毫改善。而且2009年朝鮮貨幣改革失敗，今年洪澇災害導致的饑荒，更讓這個國家內外交迫。從政權穩固的角度考慮，反倒是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姿態穩定軍心民心。并且，東歐、前蘇國家的“顏色革命”也提供了一個負面教材:高壓下的退讓，往往導致現政權的垮臺。在這種情況下，期望未來的領導人立馬改弦更張，純屬一廂情愿。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保全自己都是第一要義。

長期以來，平壤所要求的，也正是美國對其的安全保證。不過，由于雙方互信不足，尤其在眼下，平壤不愿輕易棄核，聲稱必須在得到無條件安全保證之后才會考慮放棄核武，而美日韓則將之視為重開談判的條件，朝核問題似乎陷入了一個無法消解的困境。

國際社會如果想讓朝鮮變得溫和起來，融入國際社會而不是自我隔絕，就必須消除其安全顧慮，為其提供溫和的外部環境。只有這樣，朝鮮才會有意愿邁出實質步伐，否則，它將始終是東亞甚至全球的一個安全“負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