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進\\規律與方略:當代高校師生關系的探討

摘要：當代高校師生關系隨著時代發展而呈現出許多階段性的特征，其現狀難以令人滿意。它的演進受社會發展規律、高校發展規律和高校教育規律的影響與制約，因此，改善目前高校師生關系，就要在準確定位關系、賦予精神特質和滿足合理訴求上下工夫。

關鍵詞：高校；師生關系；演進

高校師生關系是高校最基本、最重要的關系，直接影響高校穩定、發展的大局。因此，認真研究當代高校師生關系的演變軌跡，努力揭示其中的發展規律，積極探求提升這一關系的方略，是一項非常有意義的工作。

一、當代高校師生關系的演進：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特征

1．從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這一時期，走出敬畏，趨向敬重，高校師生關系呈現出尊師與友生的和諧局面

改革伊始，百廢待興。1979年鄧小平提出“社會學需要趕快補課”，社會學在中斷近三十年才又得以開始發展。作為社會學重要內容的社會調查也是這樣。現在要想找到當時高校師生關系狀況的具體統計數據是很難的，因此，我們對那時高校師生關系的分析，只能借助于理論分析、描述與評說。

這個時期，中國社會雖然開始了從傳統社會邁向現代社會的巨大轉型，但社會發展有其強大的慣性和繼承性，因此這時的高校師生關系同傳統社會的師生關系一樣，學生對教師普遍有一份“敬”。但由于這時學生是經過考試進入高校的，具有百里挑一的素質，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有著相當的社會地位；同時由于進入了新時代，社會高揚的是民主、平等的價值觀念，因此，這時的大學生對教師的“敬”，更多的是敬重的“敬”，而不是傳統社會中學生對教師的那種敬畏的“敬”。傳統社會中師生關系之間的那種“敬畏”，是基于師者有著“天、地、君、親、師”的高位和師道的尊嚴，而在改革的新時代，這種“畏”已經喪失了它賴以存在的社會基礎。

在當時“向科學進軍”和“知識就是力量”的強大的時代話語和社會氛圍中，學生對作為知識象征的教師的那份敬重，伴隨他們經歷十年浩劫后對知識的強烈渴望，伴隨他們對上山下鄉中荒廢的大量學習時間的極大懊悔，而顯得格外真誠和發自內心。正是由于這些，學生愿意利用一切機會同教師接近，以期獲得教益。而這時的教師，擺脫了十年“文革”的壓抑，在一個日益重視知識和科學的新時代，其社會地位極大地提升了，愛生和敬業的天性被大大地激發了，也愿意接近學生，主動與學生交往。另外，這時的學生數量不多，教師也沒有今天這樣重的科研壓力和校園間流動的勞累。因此，在當時的大學校園里，總能看到神情專注地聽教師講課的學生，總能發現發自內心對教師敬重的學生，也總能看到像朋友一樣與學生真誠交流或一起開展文體活動的教師，尊師友生成為當時師生關系的主旋律。這種和諧的師生關系佳話連連，許多經歷過這一時代的師生都頗為感慨，以至相隔數十年后師生聚會時仍充滿或延續著當年那份真摯的情誼。

2．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到高校大擴招這一時期，師生關系更趨民主、平等，但功利性交往的傾向逐漸嚴重

1992年，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進一步深化。1993年，國家下發《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大綱》。1994年，包括北大、清華在內的40所高校開始收費。1997年，所有高校除部分特殊專業外全面實行收費制度。同時，國家對大學畢業生分配政策也開始改革：1995年畢業的學生有10%國家負責分配，剩下的自主擇業；1996年，國家負責分配的學生占全部畢業生總數的比例不到10%。

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和高校改革的強勢推進，使大學人的主體意識、平等意識比前一階段更加強化，也使師生關系更趨民主和平等，這突出地表現為師生在許多觀念上更能互相理解，學術上更講有理與平等，教師知識權威的光環在褪色。同時，交換意識、功利意識也在師生中蔓延。交費上大學在不少學生看來是一場交易，因此學校應讓交了錢的學生滿意；而在校方看來，學生是顧客，因此要盡一切努力讓學生滿意。可以說，在一些人的眼里，大學就如同社會上喧鬧的市場，教師上課似乎就是在課堂上兜售某種叫“知識”的商品，教師的尊嚴和形象受到貶損，不少學生對教師的敬重之情也大大減少，甚至蕩然無存。

由于畢業后要自己去找工作，這時不少學生更愿與那些專業課教師搞好關系，以便使自己的專業課拿到高分，提高自己的就業競爭力。還有一些學生更愿與學生處、團委等部門的教師發展關系，以便自己當上學生干部，使社會活動能力得到鍛煉，進而順利入黨，為將來的就業打好基礎。在這種情況下，師生關系出現了功利、交換的不良變化。

3．從高校大擴招到現在，在大眾化教育模式下，由于因應對策的滯后，師生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出現了松懈和冷淡的流變

從1999年起，高校開始了大規模的擴招，高等教育拉開了大眾化的序幕。1999年普通高校招生人數比1998年增加42%，以后每年擴招，到2011年將達660萬。在這一背景下，不少高校盲目地上了許多熱門專業，進行過度擴招，驟然放大了本已出現的就業壓力，“畢業即可能失業”的情況使許多學生的學習積極性減退，紀律松懈。過度擴招也使在校學生驟然增多，違背高等教育教學規律的百十號人的大班教學普遍出現，每個學生能分攤到的優質教師資源大為減少，教學效果自然不好。而若要實行小班教學，又需要在短時間內擁有大量教師，教師隊伍建設又很難同步跟上。于是，許多年輕教師在沒有經過多少鍛煉的情況下就走上講臺，教學效果可想而知。一個連課都講不好的教師，怎么會得到學生的敬重？怎么會有良好的師生關系？

新世紀前后，高校又進行了大規模的合并，造成許多教師奔走于不同的校區之間。由于校區與校區之間相距較遠，許多教師一上完課就必須馬上走，否則就趕不上班車，師生間的交流較之前大為減少，這種情況下學生怎么會對教師有好印象？

值得注意的是，現今的高校考核體制下，高校教師是不可能再像西南聯大張奚若先生那樣不發論文也照樣當大學教授的。今天的高校教師承擔著分量不輕且看來會越來越重的科研任務。教師與學生交流是軟指標，完成科研任務才是硬指標。這個硬指標與教師的晉職、升遷等利益直接相關。作為對現實的考量，教師只能選擇減少與學生交往的時間。由此便造成這樣兩種現象：一方面，學生難以理解令人尊敬的大學教師為什么如此名不副實，為什么冷漠得難以接近；另一方面，教師也經常指責知識時代的學生為什么那么不認真學習，為什么有那么多遲到、逃課的不良現象。這一切都足以松懈、冷淡現時的高校師生關系。

筆者曾對九江學院的學生進行問卷調查，發放問卷1000份。調查表明：76.9%的學生認為師生“只是教授者與被教授者”的關系，17.9%的學生坦承“從不”主動與任課教師交流，61.5%的學生選擇“較少”同教師交流，74.3%的學生認為自己“得到教師的關心不多”，53.8%的學生認為“教師對自己的關心微不足道”，55.8%的學生認為“教師重科研、輕教學的情況對師生關系的影響很大”。

海南省有關部門也對該省５所院校共864名師生進行過抽樣調查，結果是：56.94%的學生喜歡與教師溝通，23%的學生認為教師不想、不愿、不主動與他們溝通，29．34%的學生認為沒有得到教師的關心，50．16%的學生認為教師對自己的關心是微不足道的。

2007年11月16日，《中國青年報》發表的《高校師生關系漸行漸遠》一文用“漸行漸遠”描述了當下高校師生關系，心痛地指出師生關系在日漸冷漠。如何在大眾化教育時代重建融洽的師生關系，的確是當前一個重大的課題。

二、當代高校師生關系演進的規律性認知：受社會發展規律、高校發展規律和高校教育規律以及矛盾主要方面起決定作用這一矛盾規律的影響與制約

從上面對當代高校師生關系演進流變的描述與評說中，我們不難發現師生關系受制約的一些因素。

1．受社會發展規律的影響與制約

當前，伴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市場經濟的不斷深化和現代化建設的不斷推進，我國進入了一個民主、平等、自由的價值觀念不斷深入人心的時代，一個世俗化程度不斷增強的時代。而作為當代中國社會關系重要組成部分的高校師生關系，也會不可避免地受到這一社會發展規律的影響與制約，并隨著社會的發展而不斷演進。因此，當代高校師生關系就有了一個民主、平等和自由的成分不斷增長的過程，也就有了一個高校人的精神追求在一定程度上日漸淡化、功利追求在一定程度上日漸強化的過程。這就能很好地解釋為什么學生對教師從最初作為知識象征的敬重，到后來觀念上要講互相理解、學術上要講有理與平等，再到現在許多學生敢指責教師、抱怨教師，敢上課遲到、逃課、說話，可以保持與教師松懈、冷淡的關系；也可以解釋為什么最初學生與教師交往是出于對教師淵博知識的“敬”，到后來許多學生抱著極大的功利目的與特定教師交往，再到現在一些教師也出于功利考量而不愿與學生過多交往，冷淡學生，放棄自己教書育人的應盡職責。毋庸諱言，高校師生關系在這兩個發展過程中出現了許多非積極的現象，而這些現象的確也是社會發展規律在高校的一種反映與鏡像。

2．受高校發展規律和高校教育規律的制約與影響

世界高等教育發展規律向我們揭示，高校的發展主要靠的并不是外延擴張，而是內涵發展，它的專業設置、人才培養依據的是經濟、社會發展的有效需求，而不是學校自己的主觀喜好。而新世紀以來，由于種種原因，我國很多高校為了快速發展，不顧實際地盲目擴張，學生人數、校園面積短時間內急劇擴大。伴隨著這種擴招的是不少學校違背教學規律而普遍出現的百十號人的大班教學，是教師本身由于面臨種種生活和職業的壓力而不能提供優質的服務，是生均本來就有限的優質教學資源更為缺乏。于是，教學質量急速下滑。擴招的同時，不少學校還由于不了解社會的真正需求，盲目開辦一些熱門專業，大量招生，結果畢業生失業率大增，在校學生壓力極大。在這種情況下，怎能奢望出現良好的師生關系？顯然，這是違背高校發展規律和高等教育發展規律造成的結果。

3．受矛盾的主要方面起決定作用這一矛盾規律的制約與影響

實際上，高校師生關系也是一對矛盾，這一對矛盾的主要方面就是校方和教師。根據唯物辯證法中“矛盾的性質是由其主要方面來決定的”這一原理，高校師生關系狀況如何、能否改善，是由這一對矛盾的主要方面的教師和學校的態度如何來決定的。從大擴招以來不少師生關系出現冷淡、松懈的傾向原因來看，如果不是學校過度擴招、盲目上專業而導致畢業生就業困難，如果不是學校過度擴招而導致生均優質教學資源大為減少，如果不是不少教師的教學水平低下，如果不是教師由于各種原因不能熱情對待學生，那么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負面傾向的。因此，造成這些現象的主要原因在于學校和教師。

三、提升目前高校師生關系的方略：在準確定位關系、賦予精神特質和滿足合理訴求上下工夫

1．要把當前高校的師生關系準確定位在“亦師亦友”上

既然高校師生關系受社會發展規律的影響，而當代中國社會又是民主、平等和自由的價值觀念不斷深入、普及的社會，因此我們一定要把師生關系準確定位在“亦師亦友”上。

今天的教師既不能同傳統社會里的教師那樣在師生關系上搞師道尊嚴，也很難扮演20世紀80年代教師在學生心目中知識象征的角色，因為這不符合民主、平等的社會大潮，也不符合今天科學細致分類使每個人知識極大有限的事實。教師只有在專業上成為學生的導師，在人生發展上對學生進行適當指導，在專業外與學生相互學習和啟發，努力成為學生的師長和好友，才能被學生認可、接納，取得學生的尊重和信任。

2．要賦予高校師生關系豐富的精神追求的特質

的確，當代中國社會是一個不斷世俗化的社會，人們的精神追求受到相當程度的貶損，功利追求得到極大推崇，但高校畢竟承擔著引領社會風尚、傳承與創新知識的社會使命，這一使命決定高校盡管置身不斷世俗化的社會，師生關系也決不應與社會上一樣只有赤裸裸的交換和利用，而要自覺地遠離低俗和世儈，發展出充滿精神追求特質的關系。否則，大學就不能被稱為大學，也不會有真誠的師生關系。

高校教師應努力以自己淵博的知識、高尚的人格去影響、感染、引導學生，大學生也要在與教師交往時拋開功利的工具理性心態，而把建立良好的師生關系看做自己追求某種價值理性的應有之舉。這樣，雙方才會產生真誠的情誼。

3．要盡力滿足學生的合理訴求，幫助他們解決就業這一民生問題

既然一些高校過度擴招、盲目上專業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學校教學質量下滑、學生就業壓力加大，從而造成師生關系令人不滿意的現狀，那么，我們就要提升目前的師生關系，在自覺遵循高校發展規律和高等教育發展規律上下工夫。

對教師來說，要著力提高自己的教學水平，讓學生感到自己接受了高質量的教育，以釋解他們“交費上大學是否物有所值”的疑問；要不忘自己肩負的教書育人的職責，多花時間去關懷學生的生活與成長，滿足其與教師特別是名師深入交流的合理訴求。

對學校來說，如果說外延擴張在特定時期還有某種合理性，那么時代發展到今天，學校就一定要自覺走內涵發展的路子，真正樹立靠質量求生存、求發展的理念；要適當減輕教師的科研任務，鼓勵教師上好課，千方百計為教師安心教學、多深入聯系學生創造良好條件；要盡力幫助學生解決他們最關心的就業這一關系其切身利益的問題，根據就業市場的要求不斷調整專業和教學內容，提高學生的綜合能力，幫助他們提高就業競爭力。

事實證明，一個學校如果采取多種措施，有效滿足學生的合理的基本訴求，大大提高學生的就業率，那么，這所學校就一定會獲得學生對教師、學校的認同感，提高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增強師生交往的親和性，師生關系也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陳小桃等.高校師生溝通現狀及對策分析——以海南省高校師生溝通現狀為例[J].中國教育，2010，(6).

責編：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