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分試卷

郭榮立

明基中學是一所鄉鎮高中,為了吸引一些高材生,明基中學實行了一系列獎勵措施,如中考分達到市重點高中錄取線而到明基中學就讀的,入學的第一學期各種費用全免;每學期期末考試成績排在全年級前十名的,各種費用全免,等等。

李樹清也在明基中學上學。他是個聰明的男孩,要是中考那幾天他不患感冒,考試發揮正常,他穩穩考上市重點高中。李樹清是個樂觀的男孩,在明基中學上學還是挺開心的,高一年級他兩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都是排在年級第八名,學校一分錢也不用他交。雖然李樹清的家境富裕,交1000塊錢左右的學費根本不是問題,但不用交學費是一種榮譽,所以每次知道自己獲得獎學金,他都喜不自禁,邀請幾個好同學到館子嘬一頓。

高中二年級的第二學期又開學了,李樹清早早就來到了學校。他從班主任那里拿到了成績排名表,一看自己的名次,高興得笑出了聲:“哈哈,比高一又前進了一名!”李樹清又看了看其他同學的排名情況,把成績排名表還給班主任,高高興興地離開了辦公室。

李樹清回到宿舍,心里高興,又邀了幾個同學下館子去了。酒足飯飽后,幾個同學從館子出來,扯著嗓子一路唱著流行歌曲往回走。學校與鎮中心大約有一公里遠,其中有一段路兩邊長著茂密的雜草。李樹清他們走到這里,突然從一旁的草叢中冒出一個女孩子,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李樹清他們的歌聲:“你們幾個快來幫我捉雞,它跑到草叢里,我找不到了。”李樹清他們循聲看去,見是他們班的吳艷麗,便呼啦啦地向草叢跑去。不一會兒工夫,李樹清就把那只鉆進草叢中的大閹雞捉住了。他把大閹雞交給吳艷麗,不解地問:“吳艷麗,開學你帶只雞來干啥,送給老師嗎?”吳艷麗大聲說:“你想哪去了,我是帶來賣錢做生活費的,我哪像你那么有錢啊!”吳艷麗抱著大閹雞,又與李樹清聊了幾句學習上的事,便分手了,李樹清他們向學校走,吳艷麗往鎮中心那邊趕。

開學的第一天晚上,班主任吩咐一些同學到圖書館搬課本,然后逐一點名,叫到哪位同學,那位同學便到講臺上自己拿一套課本。當點到吳艷麗的名字時,班主任叫了幾聲也沒人應到,李樹清朝她的座位看去,座位空空如也。他擔心地對班主任說:“老師,吳艷麗今天已來了,她帶只大閹雞來賣呢,那大閹雞鉆到路邊的草叢去,我們還幫她抓呢。”聽了李樹清的話,班主任也有點緊張,說:“你真的看到她了?”李樹清說:“真的,不信你問郭軍、黃玉民、張德安,我們幾個人一起幫她抓雞呢。”班主任說:“那我給她家打電話問問。”說著走到走廊,找出吳艷麗家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很快電話打通了,接電話的是吳艷麗的母親。班主任問她吳艷麗在家不?吳艷麗的母親說在呀,班主任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又問吳艷麗怎么不來學校?吳艷麗的母親說她不想讀書了,要去打工呢。

班主任打完電話回到教室,說:“吳艷麗沒事,她回家了,她媽說她不想上學了,改天我去她家勸勸她。好了,我們繼續發課本。”吳艷麗的成績是很不錯的,特別是英語科,幾乎每次考試她都考滿分,李樹清經常向她請教一些英語問題,吳艷麗總是熱情地幫他解答,所以李樹清對吳艷麗很有好感。當他聽到班主任說她不想讀書了,感到十分可惜,同時又不住地想,她為什么突然就不想讀書了呢?晚自修下課回到宿舍,李樹清躺在床上,還在反復想著吳艷麗不上學的事,很久才進入夢鄉。

新學期的第一天,沒有上新課,各科任老師都是講評上學期期末考試的試卷。第三節是英語課,老師正是班主任趙明紅。試卷發回給同學們,李樹清認真看了一下,大聲說:“老師,我這科的總分統計錯了。”班主任說:“少了多少分?”李樹清說:“啊,不是少分,而是多給分了,一共多給了10分。老師你報給教導處讓他們減掉吧。”班主任愣了一下,看著李樹清說:“李樹清同學,你再仔細算一下,要不我報上去,你的名次會往后退,也許會排到十名外的啊!”李樹清說:“老師,我都算過幾遍了,正好多給了10分。”班主任說:“那好,下課我去教導處說清楚。”

下課后,很多同學都笑李樹清傻,說他們只看到叫老師加分的,沒看到有誰叫老師減分。幾個昨天與他下館子的同學還說,減了10分,要是排名退到了十名外,那就虧大了!聽了同學們這些話,李樹清輕松地說:“做人要誠實,該是多少就是多少。要是老師多給了我10分,拿這獎學金,我的心可不安啊!”

那10分果然很關鍵,減了10分,李樹清的排名退到年級第十二名,而原來排在第十一名的吳艷麗進入第十名。第二天班主任去了吳艷麗家告訴她這事,吳艷麗高興地跟他回學校了。李樹清開玩笑地對吳艷麗說:“吳艷麗,我真怕你不讀了呢。你要是退學了,我可到哪兒找那么好的一個英語輔導老師啊!”吳艷麗不好意思地說:“我哪有資格做你的輔導老師啊,你別笑話我嘛!”

自此,吳艷麗學習更用功了,考試排名也一直向前靠。李樹清英語科在吳艷麗的熱心幫助下,成績也有很大的提高,排名一直處于十名之內。時間過得很快,一晃李樹清他們的高中生活便結束了。高考后,班上舉辦了一個畢業晚會。晚會上,吳艷麗向同學們展示了一張試卷,試卷邊上的空白處寫了一個大大的100分。吳艷麗動情地說:“這張英語試卷,老師寫的是95分,但它在我的心中卻是滿分。”吳艷麗的話引起了同學們的一片議論,有的說老師太大意了,有的說你當時怎么不叫老師加呢?吳艷麗說:“這張試卷不是我的,是李樹清的。高二第一學期英語課老師評講試卷時,李樹清向老師提出他的試卷多得了10分,其實,他的試卷1分也沒有多給,他之所以向老師撒謊,是想讓他的成績排在十名后,而讓我進入第十名拿到獎學金。因為我高中階段都是靠獎學金才能讀下去的。”

一個同學問:“李樹清怎么會想到這樣做來幫助你呢?”吳艷麗說:“那天我帶來打算賣錢做生活費的那只雞跑到草叢里,我叫他和幾個同學幫忙抓。抓到后,李樹清告訴我說我排在第十一名,我知道我拿不到獎學金了,情緒馬上很低落。所以他想了這個辦法來幫我。”

一個同學開玩笑道:“李樹清的試卷怎么讓你保存啊?是不是他拿試卷去向你邀功啊?”同學們一聽全笑起來。吳艷麗認真地說:“你想歪了,李樹清根本不知道我拿了他的試卷。那天老師到我家,把情況向我說了,開始我還在心里埋怨評卷的老師呢,罵他粗心大意,害得我差點失學。可后來我想事情不會那么巧吧?會不會是李樹清為了讓我拿到獎學金而有意說多給了他10分呢?為了證實我的猜想,一次,趁教室沒人,我從他的抽屜找出了那張試卷。我算了一下,他的分數沒錯,一時間我感動得流下了淚水。當時我真想拿試卷去找老師,但我又想到,要是我拿不到獎學金,我從此就要失學了。我猶豫了好久,最終沒有勇氣把真相告訴老師。我悄悄拿走了這張試卷,在邊上空白處打上了100分。”這時,教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吳艷麗的臉上掛滿了淚水,李樹清卻顯得很不好意思,傻傻地笑著。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