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迪新政核心:“舉國體制”

張偉 曉光

他是舉國體制下的成功官員,是舉國體制的受益者,韋迪從入主足管中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失敗。

被球迷戲稱為“水貨”的韋迪(原水上中心主任)在迎來他入主中國足協的“百日”之際,他和他的“百日新政”遭遇球迷和媒體的質疑和反對。盡管直到現在韋掌門還是在辯解,外界關于“偽新政”、“韋舉國”、“唯政績”的說法是對他的誤讀,然而實際上無論是“韋十條”的出臺還是鐵腕清洗足協舊臣,他的一系列舉動都標示著深深的“舉國體制”烙印,“功利足球”、“政績足球”依然是他追求的主旋律……

“韋新政”,“偽新政”?

中國足球掌門一職向來都是個極其敏感的位置,從王俊生到閻世鐸,從謝亞龍到南勇,韋迪的前任們幾乎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但每屆新掌門上任之初與球迷以及媒體之間總會有一個或長或短的“蜜月期”。韋迪同樣如此,甚至一度比他的前任更加高調、更被看好。

首先,韋迪是在中國足球陷入最低谷,中國足壇反黑風暴席卷全國的情況下被總局推到前臺的。在原掌門南勇等被公安機關逮捕后,可以說韋迪是在中國足球的廢墟上站起來的一個人,甫一亮相,他就被外界看成是“救世主”,再加上之前他在拳擊中心和水上中心的成功經歷,很多人對他寄予厚望。與此同時,韋迪本人更是信心滿懷,這從他發表的就職宣言中就可見一斑。

“我會讓男足重回亞洲一流,女足重回世界一流!”“我會加大對青少年足球的培養!”“我會加強足協隊伍的建設!”“我會……”韋掌門的句句豪言,或者說是誓言,擲地有聲,豪氣千丈。頓時,無數球迷被吊足了胃口:韋大人此言一出,是駟馬難追還是泥牛入海?這一天會成為中國足球新篇章的起點嗎?

有業內人士分析,韋迪之所以這么說,主要有兩點原因,一是中央領導對足球的重視,黨中央和國家領導人多次對足球做出明確指示,今年更是有十部委聯合監控聯賽,從而解決了此前足協對一些丑惡現象沒有執法權的難題,“這是自上而下的動力”;二是廣大球迷對足球的熱情,“這是自下而上的動力”。從工作了9年的水上中心來到足協工作,韋迪承認,自己對中國足球還不夠熟悉,這樣的跨度有些大,但出人意料的是,韋迪在發言中依然體現出了強烈的自信,韋迪多次重復提到“我很有信心”,而且在中國足球處于最低谷的時候,韋迪就敢說“三五年內,男足回到亞洲一流,女足回到世界一流”的話,甚至還立下了“如果搞不好,我就引咎辭職”的“軍令狀”,可謂“語”驚四座。

在韋迪就職宣言僅僅一周后,很多人還對韋迪持懷疑態度之時,中國足球隊用一場接近完美的勝利以3∶0力克韓國隊。那是中國足球人等待了整整32年的一場勝利啊!自1978年亞運會上,中國隊在曼谷0∶1輸給了韓國隊,從那場比賽開始,中國隊在國際A級賽中一直未能擊敗過韓國隊。而這一次中國隊不僅擊敗了韓國隊,而且還憑借于海、郜林和鄧卓翔的三個精彩入球,創造了過去32年雙方比分最懸殊的一場勝利,令中國球迷大長志氣、大快人心。

如果說東亞四強賽上國足痛擊韓國隊是中國足球自我救贖的歷史性一步,那么緊接著在亞冠賽場上,中國球隊的全線勝利更加讓人感到中國足球的春天似乎要來了。當時在亞洲冠軍聯賽東亞區首輪戰中,代表中國參加的四支球隊延續了國家隊在東亞四強賽中的良好表現,打出了久違的精神面貌:中超冠軍北京國安在主場近3萬球迷的吶喊聲中以1∶0戰勝澳超冠軍墨爾本,勝利捍衛了主場的尊嚴,山東魯能客場以1∶0戰勝廣島三箭,再次讓日本球隊品嘗到了失利的苦頭;長春亞泰以9∶0痛擊印尼佩西普拉隊,在獲得本年度的亞冠首勝的同時,9∶0的比分也一舉刷新了亞冠聯賽自2003年創辦以來中國球隊的最大凈勝紀錄……頓時,來自各方的溢美之詞開始多了起來。“韋哥,我看行!”一時間成為了媒體的流行語。可以斷言:中國足球的春天其實沒有來到,但是韋迪的春天似乎來了,而且似乎更加溫暖、浪漫、生機勃勃……

然而,就在外界對他寄予厚望之時,上任只有兩個多月的韋迪在大膽闡述“改革新政”時,卻遭遇到了球迷和媒體的口誅筆伐,他與外界的甜美“蜜月”戛然而止。

3月中旬,中國足協在香河基地召開2010年中超、中甲聯賽工作會議,韋迪在會上首次推出了關于國字號球隊全新的組織方案,即國奧隊將挑選各俱樂部的非主力適齡球員單獨組隊,參加新賽季的中超聯賽,而國青隊則將挑選各俱樂部的非主力適齡球員單獨組隊,參與中甲聯賽。韋迪一廂情愿地聲稱:“這份計劃的主要目的是充分發揮舉國體制的優勢,盡快提高國字號球隊的水平,探索一條有中國特色的發展新路,并且這條道路并不是急功近利的,而是可持續發展的。”這就是后來被媒體極力聲討的赫赫有名的“韋十條”,由此還引發了球迷對他的經典辱罵:“韋迪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

其實,國字號球隊征戰聯賽不是沒有先例,20年前徐根寶率領國家二隊也曾征戰過聯賽。但畢竟時過境遷,特別是中國足球已經走上職業化道路,國字號球隊打聯賽的諸多技術性問題近乎無解:球員的薪水、獎金誰來支付?與母隊遭遇,球員會不會放水?……由此而引發的連鎖反應對中國足球的傷害更加致命。

有專家更是直接將矛頭指向韋迪:放眼世界足球強國,沒有一支國家隊成績是靠長時間的集訓來提高的。即使是20年前的那支國家二隊,最終還是無緣奧運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現實是,職業化之下的球員歸屬于俱樂部,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俱樂部的資產,國字號球隊打聯賽而長期征用球員,已經違背了職業化的理念。無論從技術角度還是從戰略層面來看,“韋計劃”都是明目張膽的“開倒車”,招致各方反對可謂咎由自取。

反對聲不僅來自球迷和媒體,韋迪“獲得俱樂部同意”的話音剛落,立即就有俱樂部表示并不知情,更有一些俱樂部明確反對:“足協這不是明擺著是在無視職業足球發展規律、獨斷專行嗎?”

長期以來,中國足球的管理體制一直都是“三位一體”:足協、足管中心和中超公司實際上是幾塊牌子、一套班子。南勇最終身陷囹圄,除了個人道德素養的問題外,很大程度上就是這種全無外界監督的體制所賜。如今,“韋計劃”視球迷、媒體的意見以及俱樂部的利益如無物,鐵腕更甚于昔日的南勇。就算有一百個理由相信韋迪的個人品質會強于南勇,但是體制一日不變,韋迪決策“出昏招”的概率就不會亞于南勇。

盡管韋迪本人口口聲聲表示,他絕不會把中國足球帶回“舉國體制”的老路,可是有圈內人士一針見血地指出:韋迪試圖推行的國奧打中超方案,其實質是要把中國足球的所有資源、所有關注度都捆綁在“出線足球”的烈火戰車上。他根本不明白也不愿明白,一個富有強大活力的聯賽能夠造就一支永遠強大的國家隊,也會讓青少年足球成為有水之源而永不枯竭。所以,就像一切前任,韋迪根本不認可聯賽為本的理念,至少他嫌“慢”。當然他也知道,不能把職業聯賽逼上絕路,因為那是出線足球的提款機和征兵站。如此,“韋新政”還不等同“韋政績”?

由此我們發現,韋迪新政的推出,可以說在不經意間也將其“功利足球”、“政績足球”的思想暴露出來。

“鐵腕”作風遭質疑

韋迪是胸懷大志的,而且很有想法,很鐵腕。其實,細數國家體育總局各項目中心,哪個中心領導包括國家隊權力核心人物不是這樣的?比如乒羽、跳水、體操、舉摔柔、射擊,“鐵腕人物”數不勝數。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韋迪把他在水上中心的“鐵腕”作風變本加厲地轉嫁到足球中心,其影響力不啻于一場“政變”。

4月6日下午,中國足協在辦公大樓東玖大廈813室召開“教育整頓階段性總結大會”。會后,馬成全、李冬生、蔚少輝、馮劍明和郭輝這5名部主任級干部接到通知,要他們放下手頭工作,立刻去體育總局黨校進行為期3個月的學習。另一位遠在非洲帶隊打比賽的中層干部朱和元也接到了來自總部的緊急通知:立即起程回國。

自南勇、楊一民等人被捕后就有人指出,足協從主管到中層甚至到辦事員都存在腐敗行為,而腐敗在足協根深蒂固,甚至形成了“撈錢”競賽的局面。如果繼續使用這些人,很難保證在反腐工作結束后,腐敗再次死灰復燃。另外,如果不將南楊的老部下清洗掉,那韋迪在工作上很可能像當年的謝亞龍一樣被“架空”。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韋迪做出了這個驚人的決定。

4月19日,韋迪在新聞發布會上宣布:楊新利、戚軍、曹景偉、郭濤、孫哲東到足管中心掛職擔任中層干部。在這5名新中層中,曹景偉是韋迪真正的“自己人”。曹從2002年起從事國家隊皮劃艇訓練工作,曾擔任國家隊教練組副組長兼科研教練。2005年,時任水上中心主任的韋迪提拔他成為水上中心運動二部部長,主抓賽艇項目,北京奧運會上,“女子賽艇四金花”金紫薇、奚愛華、唐賓和張楊楊成功加冕,曹景偉同樣功不可沒。其余的4位,楊新利以前在總局信息所工作,為人謙和,處事低調。戚軍曾是國家體育總局自行車、擊劍運動管理中心鐵人三項部主任,中國鐵人三項運動協會秘書長。孫哲東原為北體大附屬競技體校副校長。郭濤原為北京體育大學競技體育學院黨總支副書記兼副院長。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國家體育總局和韋迪欽點的5位新骨干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舉國體制”下培養的優秀體育官員。

在這次新聞發布會上,被“清洗”的馮劍明曾憤怒地起身,矛頭公開直指韋迪:“現在這么搞事情,對足協原來中層干部不公平,不能出了事情(南勇、楊一民的問題)就把所有責任推到了我們這些人身上!”可是,韋迪卻根本沒有理會這些,并一板一眼地表示,這是機構調整必需的工作安排,至于在北京體育大學參加黨校學習的原先6名中層干部,由于機構大幅度調整,按照總局規定,原有聘約已經終止。

可以說,5名新中層正職干部到位,足管中心內部機構的全面調整總算告一段落,“韋班子”初步搭建完成,韋迪在他上任滿3個月后落實了一樁心頭大事,從此,位于夕照街的中國足協進入了“水貨時代”。知名足球評論員周文淵在博客中撰文稱:“兵貴神速、兵不血刃,韋迪如此干凈利落地解決了理論上應該由會員選舉產生或罷免的舊足協,讓我不由得想起歷史上常見的宮廷政變,或二戰時德國人的閃電戰。且不論是否合法、是否人性,純粹從權力斗爭角度看,這一手真是太漂亮、太優秀了。在中國體育的歷史上,對一個司局級機構,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徹底、迅速的組織人事調整。而此時,韋迪上任不足3個月,如此敢想敢干,真不愧其‘斗犬稱號。”

對韋迪這種做法,有人給出兩種解讀:其一,根據早已鋃鐺入獄的南楊等人的交代,蔚少輝等原足協中層干部全部或大部有問題,所謂“問題中層”實際上是涉案中層,因此被一鍋端是高層早就確定的行動,韋迪只是執行者。但“六君子”的問題或罪行沒南楊那么嚴重,為了不讓外界產生“足協從上到下全爛了”這一不良印象,更為了避免產生“足協這么爛,總局該負何責”之類的聯想,故采取了先讓他們到黨校“學習”的緩沖手段。其二,“六君子”未必都有問題,但他們在“教育整頓”期間表現不好,在國奧打中甲等眾多問題上,對新領導持消極甚至拆臺的態度,讓“新政”很難推進下去,迫使韋迪動用“可以從外面調人”這一尚方寶劍,把這些“改革”的絆腳石一腳踢開。“六君子”成了韋迪新政的犧牲品。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馬成全等6位原本養尊處優的正處級國家干部全成了需要等待機會重新上崗的“待業人員”,并且還要先洗刷身上或許是莫須有的污點,這讓他們不恨韋迪就太難了。

當然,厲行鐵腕新政的韋迪管不了那么多了。可以想象,招安了郎效農,驅逐了馬成全,今后韋迪在推出諸如國奧打中超或每年派100個孩子留洋等天才構想時,再也不會在外部輿論圍剿+內部中層抵制的內外夾擊下,好沒面子地收回成命了。不過,“宮廷政變”后,在由全部浸淫于“舉國體制”的總局系統官員組成的新足協內,韋迪固然可以令行禁止地推進他的任何新政,卻極可能遭遇新的、更多的麻煩。很多人從專業的角度,懷疑“水貨”當家的新足協能否管好中國足球。這樣的質疑確實很有道理,比如像備戰世界杯預選賽那樣的大場面、大制作,恐怕不是只運作過小小賽艇的曹景偉可以輕松駕馭的。在這方面,博士學歷也根本幫不了什么忙。

值得一提的是,在清洗了足協重臣之后,借著新中層到位,韋迪再次信誓旦旦、自信滿滿地宣布,中心將從今年起開始在全國范圍內篩選青少年足球精英赴歐留學。韋迪強調,與上世紀90年代并不成功的“健力寶”模式不同的是,此次人才外派培養計劃將采取“集中、分散相結合”的方式,即中心每年從全國篩選出80名年齡在15至17歲的青年才俊赴西甲等高水平職業聯賽國家,以五六人為一組將這批孩子分散在多家歐洲俱樂部,待到這些俱樂部非集訓周期的時候,再將這些孩子集中在一起學習文化知識。這些孩子的培訓周期為2年至3年,中心打算在未來5年內,年年都招募同等規模的青少年赴歐。據悉,負責培訓中國少年的俱樂部將包括巴塞羅那這樣的豪門。

韋迪此舉,再次遭遇到質疑。一位足球界元老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直言不諱痛罵韋迪:“他這不是在亂搞嘛?搞什么國字號打聯賽,又搞什么篩選青年隊員留洋訓練,這都是20年前就被否定的東西了,現在又搬出來了,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是什么新政、創新?難道這就是他說的重視聯賽、重視青少年培養嗎?……”

面對如此質疑,不知韋掌門有何感想?

失敗從開始已經注定

此前,一直有人認為韋迪進入足協后最大的問題是外行領導內行。或許,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當年學院派的韋迪在出任重競技中心主任和水上中心主任時,他何嘗不是“外行”呢?可是他卻能創造一個又一個優異成績,刷新了一個一個紀錄。說到底,作為領導最重要的并不是內行還是外行,而是管理水平、戰略眼光和駕馭能力,如果他能做到這些,即使“外行”也能很快成為“內行”,成為成功的管理者。

說到底,韋迪面臨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在舉國體制和職業體育之間找到一個突破點。在舉國體制之下,中國乒乓球隊、體操隊、羽毛球隊、舉摔柔項目、水上項目、雪上項目可以在奧運會上奪來一箱子金牌,可是就算100塊奧運會金牌也無法換來一個足球世界杯冠軍和足球奧運會冠軍,這就是問題的根本之所在。為什么在舉國體制之下,我們可以搞好那些職業水平較低的體育項目,卻始終無法搞好職業化水平較高的體育項目,比如男子足球、男子網球。

歸根到底,這正是舉國體制的原罪。當前,足球職業化問題雖然多多,但無可否認的是,經過十幾年的努力,足球已經成為中國職業化程度最高的體育領域。“職業聯賽是市場行為,由各級各類企業投資的俱樂部才是市場主體”、“行政主管部門應該是提供法規、政策等公共服務項目的秩序維持者,而不應該動輒介入”,這樣的理念已經成為很多人的共識。但由于體制上的原因,多年來足球主管部門還是習慣用行政手段去干預職業化聯賽,這正是一系列決策引發沖突的根源,也是中國足球重復失敗的根本原因。

有人指出,現在的韋迪就是當年的謝亞龍、閻世鐸,而且當年的謝亞龍和閻世鐸就如同現在的韋迪,這話有幾分道理。

3個月前,韋迪在北京的新聞發布會現場發出豪言壯語,一切場景是何其熟悉,何其相似,讓人不由地想起了他的前任……

在1999年奧運會預選賽失利之后,中國足協的掌門人進行了更迭,閻世鐸成為了王俊生的接班者。2000年4月26日,他正式擔任足管中心主任、中國足協專職副主席,開始登上中國足球歷史舞臺。上任后,閻世鐸到東北和天津等地搞了兩次調研工作,傾聽各方意見,低調是他給人留下的最初印象。“我國足球能有今天的發展局面是來之不易的,大家都有珍惜和維護足球改革成果的責任和義務。我國足球發展要為國家的社會穩定服務,而不能成為影響社會穩定的因素。不能以犧牲社會穩定為代價,這是我們必須要牢牢記住并堅決做到的。在當前的形勢下,我國足球工作搞好了,可以為黨和政府幫大忙,如果搞不好,也會給黨和政府添大亂。”這是閻世鐸上任之初的感言,曾經很受歡迎,也很有感染力。

2004年中超聯賽的混亂,國足國奧雙線比賽的失利,使得閻世鐸在足協的路走到了盡頭。這個時候,曾經是田管中心主任的謝亞龍登上中國足球的歷史舞臺,一夜成名。2005年2月,謝亞龍在香河基地作了簡短的上任發言:“走上這個崗位,可謂是匆忙上任,目前還處于學習階段。我曾經搞過多種工作,工作中我有一個深刻的體會,一個好領導應該是善于‘不搗亂的領導。從專業角度上講,新進入的人無論再聰明,如果信息不全,決策也會出現失誤。為此,向業內同志學習,下地方足協和俱樂部了解情況,是我近期首要的任務。”需要說明的是,謝和閻都一樣,在來到足協之前,都是總局里非常優秀的體育官員,都在各自領域取得了成功。

2008年,國足國奧再次遭遇重創,在外界一片謾罵聲中,謝亞龍低調離去。次年1月19日,中國足協舉行全體會議。會上宣布,南勇正式接替謝亞龍擔任總局足球運動管理中心主任職務。南勇的上任宣言簡明扼要:擁護總局黨組決定,服從組織安排。同時他表示:“這是對我的人生挑戰,是一種壓力。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水平和能力距離這個崗位的要求還有距離,但是我會努力做到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閻世鐸的引經據典,謝亞龍的低調謹慎,南勇的四平八穩,韋迪的無知無畏……風格不同,開局雷同,結局呢?或許永遠都是以慘敗收場。原因很簡單,他們都是中國體育舉國體制下的官員,而他們所駕馭卻是世界體育職業化水平最高的足球項目。舉國體制和職業體育,兩者交錯,水火相克,必然是兩敗俱傷。

長期以來,“混亂”的足協也成為外界辱罵和惡搞的對象。這不,韋迪剛上任不久,著名時尚雜志《男人裝》也要來采訪他。長相普通甚至有些難看的韋迪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都這么大歲數了,也從來不趕時髦,現在怎么就成了時尚人物了呢?前不久,一位幽默的網友給出了標準答案:韋迪別自作多情了,《男人裝》準備把你搬上封面其實和你本人無關,如果國家體育總局牽一頭驢來當足球掌門人,那么這頭驢也會被搬上《男人裝》封面的……

媒體、球迷的“惡搞”也折射出,外界對中國足協的失望和嘲諷,在現有的體制之下,在“政績足球”思想的驅使下,或許任何一位足協掌門的命運都會千篇一律。

知名體育專家李承鵬曾撰文分析那些年中國足球倒退的深層原因:一、中國體育界已把“奧運奪金”當成最高甚至某種意義而言是唯一任務,這也是更高層的領導想法,體委大院的人們甚至明言:“只要奧運奪金了,哪管你足球有多少人看,人越多,越添亂。”二、當時中國流行一句“穩定壓倒一切”,這在社會層面是正確的,但對問題多多正需深化改革的中國職業足球而言,卻成為撤退的鑼聲,倒退為“舉國體制”足球。想當年,原本的紅人王俊生屢屢在體育總局領導里挨罵,因為王是想進一步改革的,而體育大形勢并不允許他這么做,何況他還犯了一些錯誤。所以不難理解為什么保守派的閻世鐸和更保守的謝亞龍在之后紛紛來到中國足協了,前者停止升降級是為了穩定,后者干脆全盤把職業足球引入“奧運計劃”里,這是因為,曾任政策法規司司長的閻世鐸和作為伍紹祖秘書的謝亞龍深得國家體育總局最精髓的精神,當時的中國體育必須做出這種人事任命。中國足球從來都是生存于中國體育這個大背景下的“小毛蟲”,“國家體委或國家體育總局搞不好職業足球”甚至會干擾職業足球的開展,這個部級機構從來沒有,將來也不會,永遠也沒必要把職業足球運動當成它的行政政績,原因再簡單不過,國家體育總局真正的名字不是“國家體育運動推廣總局”,而是“國家隊奪金總局”,負責在奧運會上拿金牌升起五星紅旗,而不是負責市場運作和推廣基礎運動。

由此可見,正是因為歷史上這些深層次的原因,導致了中國足球的現狀。如今,韋迪高調上任,他即使有三頭六臂也很難突破舉國體制的束縛。另外,不得不提的是,此前韋迪在拳擊中心和水上中心所取得的成功都是在舉國體制之下的,換言之他是舉國體制下的成功官員,是舉國體制的受益者,如今他來到了全新的領域,要面對是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職業化體育領域,如何去打破中國足球“三位一體”的管理體制?從這個角度上看,韋迪從入主足管中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