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 蒂
從30年前發現第一個艾滋病病例,經過了80年代90年代“談艾色變”的極度恐懼,到藥物的研制將艾滋病從“死刑”挽回到“無期徒刑”的地位,艾滋病是否已經發展到了頭,是否已經到了“tippingpoint”——物極必反出現轉折的時刻了?
12月1日,又是一個世界艾滋病日。早上開車出門,到了第一個路口碰到紅燈,停下,就有位黑大哥手上拿著一疊紅絲帶圖案銀閃閃的東西在我面前晃悠:“安全套,預防艾滋病,拿回去給你家的傭人和園丁。”話說得還挺有外交水準。當然,他不是艾滋病機構特派的宣傳員,也不是附近診所里免費發放安全套的工作人員,你搖下車窗,這手為你的園丁接過安全套,他那只手準保就伸將過來:“五塊錢,可以回去給我的孩子買面包吃。”
美國作家Malcolm Gladwell前幾年曾出版過一本暢銷書,書名是《物極必反》(The Tipping Point),書中引用許多實例,證明任何事,任何潮流,發展到了頭,就會轉過方向走,世界上沒有永遠朝著一個方向發展的曲線。所以,許多人在問,從30年前發現第一個艾滋病病例,經過了80年代90年代“談艾色變”的極度恐懼,到藥物的研制將艾滋病從“死刑”挽回到“無期徒刑”的地位,艾滋病是否已經發展到了頭,是否已經到了“tipping point”——物極必反出現轉折的時刻了?
在如今的南非,艾滋病如同家常便飯,有人說它已經達到成熟期,也就是說每個人都與艾滋病有這樣或那樣的直接聯系,不是朋友家人,就是同事雇員,沒有人不認識幾位艾滋病患者或感染者的。大家對艾滋病也都有些“審美疲勞”,所以,到了艾滋病日,除了媒體的關注之外,大張旗鼓的宣傳很少見,有位朋友跑了好幾家超市,也沒有買到紅絲帶,我所知道的朋友子女的學校中,只有一家法國學校在艾滋病日那天鼓勵學生們身穿紅衣服或佩戴紅絲帶,并對高年紀學生進行性安全教育,發放安全套,想想每年情人節,所有的學校中都是一片粉紅,相比之下,艾滋病日的紅色實在是太少了。
但是,南非的艾滋病感染趨勢仍在往上走,它的統計數字依然讓人震驚:全世界大約有3300萬人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患者,其中,約有560萬生活在南非,這個數字居于全世界第一位。南非人口中,三分之一的25-29歲的女性和四分之一的30-34歲的男性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或患者。2009年,南非約有31萬人死于艾滋病。現在,每年還有4萬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嬰兒降生。南非人的平均壽命從12年前的62歲降低到今天的50歲,也是艾滋病的“貢獻”。
2010年,對于南非的艾滋病來說,是重要的一年,因為政府向來持有的對艾滋病的全盤否認態度終于出現了急轉彎。前任姆貝基總統曾公開說艾滋病是西方世界在非洲搞的陰謀,說艾滋病病毒和艾滋病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并說他不認識不知道任何一個因艾滋病而死亡的人;前任衛生部長著名的“大蒜橄欖油和非洲土豆”療法也終于被列入了“經典笑談”;政府部門公開提倡全民測試艾滋病,現任總統祖馬是政府官員中第一位身先士卒并且非常自豪地公布了測試結果的(當然,他的測試結果為陰性)。雖然說祖馬總統也不能算是榜樣,他不僅仍在身體力行一夫多妻制,而且還時不時地鬧出婚外戀私生子的緋聞,特別是他明知自己與艾滋病病毒攜帶者發生性關系,仍然沒有使用安全套,而且自稱事后沖個淋浴就足以保證不受感染,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南非媒體中的祖馬形象,就是一位粗壯男根頂著個蓮蓬頭。但是,總統的種種花絮,對于讓艾滋病逐漸從最大的禁忌中走出來,讓它不再是南非最大最公開的秘密,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的。
還有,從政府提供的免費的艾滋病藥物治療來看,狀況也有所改善,特別是對于孕婦來說,接受免費治療的門檻從CD4指數200上升到350,以減少母嬰傳染。CD4細胞是人體免疫系統中的一種重要的免疫細胞,艾滋病的攻擊對象主要是這種細胞,正常人的CD4細胞是每立方毫米500-1500個,艾滋病毒攜帶者的CD4細胞數量會逐漸降低,世界衛生組織的通行標準是當艾滋病感染者的CD4指數降低到350時,就應該服用長期藥物進行治療,南非政府免費提供藥物的標準一直是200,有人稱之為“民族大屠殺”,因為如果免疫功能已經糟糕到如此地步,即便用藥,病人的生存也非常困難。
看看網上關于中國艾滋病日的報道,似乎仍然停留在宣傳與艾滋病人擁抱接觸都很安全的階段,中國朋友知道我的孩子們和艾滋病孤兒一起玩耍,都贊我勇敢,看來,中國對艾滋病的啟蒙教育,相比南非,是很落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