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的別名

朱偉一

主權財富基金的出現,使得資本市場更加錯綜復雜。

資本市場是各路人馬斗狠的獵場:投資者中有各自為戰的散兵游勇,也有集體捕食的金融機構。從理論上說,弱小個體必須團結起來,而大機構可以單打獨斗、天馬行空、獨往獨來。但現實正好相反,越是弱小者,越容易被分化瓦解、各個擊破;機構越大,越是結伴而行、主導市場、引領潮流。

主權財富基金就是這樣的巨無霸。中國農業銀行在香港和上海兩地首次公開發行,上市之前號稱“基石投資者”的各路基金便捷足先登,同意購買中國農業銀行40%的股份。基石投資者中又以主權財富基金為主力軍。卡塔爾和科威特的主權財富基金當仁不讓,各承諾購買中國農業銀行10億美元的股份。

“主權財富基金”是由國家擁有的投資基金,持有股票、債券、房地產、稀有金屬和金融憑證。2005年,一個叫安德魯·羅增諾的金融從業人員寫了篇文章,標題是《誰在持有國家財富?》(Who holdsthe wealthofnations?),造出“主權財富基金”一詞。從法律上說,主權財富基金并不是什么特殊實體,而是屬于私募股權基金一類。到2010年,全球各地的主權財富基金持有大約3.51萬億美元資產。阿布扎比、科威特和挪威等產油國是主權財富基金的先驅。中國后來居上,與時俱進,推出了自己的主權財富基金中國投資公司。中國投資公司真是有錢,到了美國也是大爺。到2010年7月,中國投資公司的資產已高達3000億美元。

對于主權財富基金的到來,黑石等私募股權基金中的大梟是喜憂參半。一方面黑石等基金多了揮金如土的大客戶,另一方面平添強勁的競爭對手。大型金融機構之間的關系是既相互利用、相互勾結,又相互拆臺、相互暗算。主權財富基金與黑石等華爾街機構不是一丘之貉,但早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主權財富基金的出現,使得資本市場更加錯綜復雜,各種利益交織在一起,有國家的利益、政府的利益、資本市場的利益、資本的利益,還有個人的利益。在各路人馬刺刀見紅的資本市場,主權財富基金能否晚上回來魚滿艙,也是充滿變數的。比如,新加坡的一支主權財富基金淡馬錫(Temasek)賠錢賠得厲害。到2009年3月底,18個月內,淡馬錫的資產嚴重縮水,由1850億新元(合1340億美元)減少到1270億新元(合840億美元)。

主權財富基金財大氣粗,在資本市場橫沖直撞,但屬于暴富類型,是新貴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比美國夢還要美國夢。窮人有錢之后,對名牌和奢侈品有克制不住的欲望。卡塔爾主權財富基金就收購了豪華的古巴酒店、倫敦金絲雀碼頭的辦公區和倫敦哈洛斯百貨商店。

中國投資公司在國際市場上呼風喚雨,在國內資本市場上更是舉足輕重,經常有一錘定音的能量。到2008年年底,匯金公司在中國各大銀行中的持股比例分別如下:中國銀行67.5%、中國建設銀行57%、中國農業銀行50%和中國工商銀行35.4%。即便大多數投資者對股市敬而遠之,中國投資公司照樣能夠砥柱中流,挽狂瀾于既倒。政府對資本市場的影響可見一斑。

我們過去以為,資本市場是市場經濟,政府的干預越少越好。真是一個天大的誤解!資本市場是最大的計劃經濟,資本市場是政府干預最多的地方。以美國為例,且不論華爾街與華盛頓平日里眉來眼去、勾勾搭搭。就說金融危機,如果不是美國政府全力相救,華爾街的大銀行早已檣櫓煙飛灰滅。都說高盛實際上是一家對沖基金,到處設賭(“對沖”是“下賭”的委婉語),行動十分詭異。其實,高盛也相當于美國的主權財富基金,有政府為其后援,在全球各地收購資產,行動十分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