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鑫
(蘭州大學歷史與文化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30)
東漢末年,階級矛盾日益尖銳,最終爆發了全國性的農民大起義——黃巾起義,盡管起義失敗,然卻動搖了東漢王朝的基礎,使其迅速的土崩瓦解。曹操在鎮壓起義及對豪強的征戰兼并中,勢力不斷的擴大。曹操死后,兒子曹丕廢掉漢獻帝,自立為帝,建立魏國。建國初年曹丕在忙于鎮壓軍閥、發展經濟和維護社會秩序,同時也致力于文化事業的發展,而這個時期史學也有了長足的進步,統治階級開始注重修史工作,在大力提倡的同時也嚴加的控制。魏明帝也十分的重視修史工作,特別重視修本朝歷史,并且還設立了專門的官員——著作郎編修《魏書》。曹魏時期的史學的發展與當時的史官制度是分不開的,史官制度與史學的發展有很大的淵源,并且這一時期史學的發展有其自身的特點。
東漢桓帝延喜二年(159年)始置秘書監,掌管禁中圖書和秘記,此時的秘書監并不是獨立機構,其隸屬于“太常”[1]。然而東漢末年政治腐敗、國家時局動蕩,秘書監一職曾經被一度廢除。在漢獻帝(建安二十一年),曹操受封為魏王,在建立魏國百官時,便再次設立秘書監一置。但是曹操恢復秘書監一職,主要目的不在于“掌圖書秘記”,而是由秘書監典掌尚書府文書,并撰擬機要命令,奪取尚書的權力,從而控制朝政。建安二十五年,曹操病死。魏文帝曹丕即位后,改秘書監為中書,設監、令各一人,職掌中央決策文書,同時監、令之下設置中書郎若干人,“掌贊詔命,記會時事,典作文書”。[2]此時中書省并未獨立而是隸屬于少府。在魏明帝時期,王肅“以常侍領秘書監,兼崇文觀祭酒”,[3]中書省脫離少府成為獨立機構。王肅認為秘書監之職,即東漢時期的東觀,不宜仍隸屬少府,“及王肅為監,以為魏之秘書即漢之東觀之職,安可復屬少府,自此不復焉”。[4]
著作郎官,是由東漢時期負責“典效秘書”和撰史工作的校書郎發展而來。東漢時期,出于對修史官員的重視,設立了“校書郎”、“著作郎”等一些榮譽稱謂。魏明帝即位后,雖然仍沿用東漢的郎官稱謂,但是其職責已經發生了變化。著作郎的職責是主要管國史編纂和禁中起居注。據《初學記》所云:“著作佐郎,魏置,常貳著作,佐郎修國史,(與著作郎)初俱隸中書,謂之中書著作佐郎”。[5]由此可知,著作郎為曹魏時的著作官,隸屬中書省,“著作郎,周左史之任也。漢東京圖籍在東觀,故使名儒著作東觀,有其名尚未有官。魏明帝太和中,詔置著作郎,于是始有其官,隸中書省。”[6]可以看出這是中國歷史上由朝廷設置專掌國史修撰之官的開始。
從魏明帝開始,以著作郎、著作佐郎專職修史的官員日益增多,《三國志》和《晉書》中受皇帝任命擔任著作郎的記載也很多。見諸史籍,曹魏最早任著作佐郎者為衛覬,以后任此官者還有應璩、王沉、孫該、傅玄、繆施、張華等。現將其姓名、字號、籍貫、官職、任職時間等基本情況列表于下:
據清朝學者錢儀吉的《三國會要·職官四》記載:“著作郎員額為一人,官秩第六品。”著作郎不僅掌管國史篆修,還掌管宮中起居注。《通典》卷二十一《職官八》“自魏至晉,起居注則著作郎掌之。”《玉海》卷一二一《官制·臺省》亦曰:“魏晉起居注,著作掌之。”大約在嘉平之后,曹魏又于著作郎下置著作佐郎。《唐六典》卷十注引南朝宋《百官春秋》云《咸熙百官名》有著作佐郎之名,員額3人,官秩第七品。《通典》卷二十六《職官》八稱佐著作郎,曰:“魏氏又置佐著作郎,亦屬中書。”同書卷三十六《職官》十八于“魏官品”目第七品也列為佐著作郎。

曹魏著作官表
同時也有了固定的辦公場所,魏明帝時期,著作郎辦公的地方是朝會正殿建始殿旁邊的承明廬。“《文選》曹子建詩:《謁帝承明廬》,注引陸機《洛陽記》:“承明門,后宮出入之門。”張公云:“魏明帝作建始殿,朝會皆承明門。魏應璩詩:“三入承明廬”注:直廬在承明門側,璩為侍郎、常侍、侍中[《玉海》卷一五九《宮室·殿》]”侍中為門下長官,是皇帝身邊的文職侍從,其主要職掌是為皇帝典治文史圖書,備皇帝問對,還負責納奏出令、諫議糾察。應璩以侍中典著作,故入承明廬。《漢書·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記載:“張晏曰:‘承明廬在石渠閣外。直宿所止曰廬。’”東漢時期,在承明殿旁屋,侍臣值宿所居,稱承明廬。魏文帝以建始殿朝群臣,門曰承明,其朝臣止息之所亦稱承明廬。到了魏明帝時期,建造了建始殿,朝會的時候在承明門,將承明廬建于建始殿的旁邊,成為中書的一個下屬機構。根據應璩在承明廬工作狀況的記載,在這里辦公的主要是侍郎、常侍、侍中等皇帝身邊的文職隨從,他們在這里主要負責管理文史書籍,隨時備皇帝顧問。不僅如此,這些人還負責頒布詔令、勸諫皇帝、糾察百官、編修起居注。這些人將資料交給負責編纂國史的著作郎,由著作郎在秘書處進行國史的編纂。可見,曹魏時期的國史編纂大致經歷一個這樣程序:由中書省的下屬單位承明廬負責管理和收集皇帝的詔令和日常生活,交給負責編寫國史的著作郎,然后著作郎到宮禁中的秘書內閣進行國史編寫。可見,國史的修纂是一項很嚴密的活動,只有皇帝任命的著作郎可以參與,別人則連知情權都沒有。
由此可見,著作郎擁有固定的俸祿、人數,擺脫了天官的職能,他們的任務是書寫記事、編修國史,屬于專職修史,是中國歷史上設立專門官員修史的開端。
從上面的表中可以看出,曹魏著作郎多由尚書、侍中兼任。據《漢至唐初史官制度的演變》記載:曹魏的著作官隸中書,理應由中書監、令典著作,但史書中并無中書監、令兼著作郎的記載,這是為什么呢?從中書與門下的職能分工看,中書典尚書奏事,待制詔浩冊命,納奏出令,掌機要;作為文侍長官的侍中掌御用文史國籍,又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顧問。明帝設官修史的目的,一是記載曹氏功德,維護其帝王正統;二是將修史作為褒貶勸誡的一種手段,為政治服務。而褒貶勸誡的功能與門下侍中的諫議、顧問是一致的,且又掌宮禁圖籍,故由侍中典著作,中書省對著作只是形式上有行政隸屬關系。因此,未發現史書中有中書省的官員兼著作的記載。而且,兼任著作郎的職官前后亦有變化。太和中,由尚書兼任,正始以后則改由侍中。尚書于曹操稱魏王時典奏事,為宮官。自文帝初置中書,取代尚書,主出納,尚書演變為朝官,主政務,掌外朝章奏。尚書奏案先交由門下黃門侍郎簽收,再由中書通事畫押,進奏,替皇帝省讀,經皇帝認可,再由中書頒下。自中書掌文書,尚書的地位逐漸衰落,門下與中書共同分解了尚書的部分職權。“侍中入侍帷握,受顧問,拾遺左右。”[7]并負責某些文書的歸檔,因此,著作郎之職改由侍中兼任。門下、秘書侍中的關系可概括為:著作郎多由門下官員兼任,著作地點在秘書內閣,著作官與中書省在行政上有隸屬關系。”又據《三國志.衛凱傳》曰:“衛凱……文帝即王位,徒為尚書。……文帝踐柞,復為尚書。……明帝即位,……受詔典著作,又為《魏官儀》,凡所撰述數十篇。”必可見,明帝的衛凱以尚書兼著作郎,職掌國史修撰及著述事。
雖然曹魏時期修史是為了統治的目的,為統治階級服務的,但是畢竟使得史官修史成為一種制度,有專門的史官、具體的場所、一定的俸祿、固定的人數,而且盡管后來司馬氏奪權,但《魏書》的修纂卻未曾停止。曹魏時期設官修史的意義是非常重大的,它標志著封建王朝對史學控制的空前加強,將史官的選拔、國史的修纂直接納入了官方的控制之下,其所開創的史官制度化的先例,不僅影響到后來的晉朝,更是直接影響著后代。
[1]杜佑.通典[M].北京:中華書局,1988.
[2]杜佑.通典[M].北京:中華書局,1988.
[3]陳壽.三國志[M].北京:中華書局,1965.
[4]徐堅.初學記[M].北京:中華書局,1962.
[5]牛潤珍.漢至唐初史官制度的演變[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6]房玄齡.晉書[M].中華書局,1974.
[7]錢儀吉.三國會要[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