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超
每年春天,我都要養(yǎng)蠶。朋友們到我這里來看我,也要順便看看我的蠶。“怎么這么小啊!”“哦,這回長大了!”“這幾個蠶,長得好大啊!”看過蠶,朋友們會忍不住發(fā)表評論。“什么樣的蠶,長得快些呢?”有一次,一個朋友居然給我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對新鮮桑葉特別敏感的蠶,長得快!”我脫口而出。
我養(yǎng)蠶,可是很善于觀察的。我發(fā)現(xiàn)每次我把新鮮的桑葉一撒下去,立刻就會有蠶爬到新鮮的桑葉上吃起來。每次我換桑葉的時候,都會發(fā)現(xiàn)有些蠶,仍然待在那些卷了邊的變了色的陳舊桑葉上。也就是說,有些蠶對新鮮的桑葉特別敏感,有些蠶對新鮮的桑葉特別不敏感。
對新鮮桑葉敏感的蠶,它們吃下的新鮮的桑葉,自然會特別多;對新鮮桑葉不敏感的蠶,它們吃下的陳舊桑葉,自然也會特別多。新鮮桑葉里的營養(yǎng),肯定多于陳舊桑葉里的營養(yǎng);肚子里每次都裝滿了新鮮桑葉的蠶,肯定比那些肚子里老是裝著陳舊桑葉的蠶,長得快。
對新鮮桑葉特別敏感的蠶,不僅僅長得快。有時候忙起來,我是沒有時間換桑葉的,我只會抽時間,把儲存在冰箱里的桑葉取出來,抓出一把,撒到養(yǎng)蠶的紙盒子里。這樣幾天下來,等到我再來換桑葉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有那么幾只對新敏桑葉特別不敏感的蠶,已經(jīng)被壓在了發(fā)了黑的陳舊桑葉下面,已經(jīng)被壓得奄奄一息了——這樣的蠶,能活過來就算不錯了。
我想起我小時候,到離南漳縣城不遠的一座蠶場去撿蠶的情景。是在被工人們倒出來的陳舊桑葉中,翻找那些被遺落在其中的蠶。我和小伙伴們,翻開層層疊疊的被蠶吃得筋筋掛掛支離破碎的陳舊桑葉,總能撿到一些還能養(yǎng)活的蠶。那些不能養(yǎng)活的蠶,已經(jīng)死掉的蠶,總是讓我們?yōu)樗鼈兏械娇上В踔列奶邸.斎唬切┞裨陉惻f桑葉里的蠶,大多已經(jīng)死掉了。現(xiàn)在我想,那些被遺落在陳舊桑葉里的蠶,都是對新鮮桑葉不敏感的蠶。
也就是說,對新鮮桑葉敏感的蠶,不僅攝取的營養(yǎng)足夠多,讓自己長得特別快,而且它們也總是能讓自己遠離生存危機,和被他人拋棄的厄運。
我真正想說的是,人與人的區(qū)別,有時候也表現(xiàn)在對“新鮮桑葉”的敏感與不敏感上。什么是人的“新鮮桑葉”?在我看來,就是那些飽含著最新鮮的思想最新鮮的觀念最新鮮的知識的各種信息。這樣的信息,總有人從我們的頭頂上源源不斷地撒下來,撒在書刊上撒在報紙上撒在網(wǎng)絡上撒在會議上……同是面對這樣的信息,有的人是那么敏感,有的人卻是那么遲鈍。
于是我們看到,有的人總是在歡快地“吃”著那些最新鮮的思想最新鮮的觀念最新鮮的知識,有的人卻總是在那里“啃”著早已變得陳腐的“桑葉”——啃著啃著,他就落伍了,被動了,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毛病和問題了,甚至出現(xiàn)生存的危機了,陷入可怕的厄運了。
都說人是應該具有主觀能動性的。我想,人的主觀能動性,一定要表現(xiàn)在他對最新鮮的思想最新鮮的觀念最新鮮的知識的特別敏感上——讓自己變成一只對新鮮桑葉特別敏感的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