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切斯特的病態心理解讀

□趙金祥（河南大學民生學院, 河南 開封 475001）

《簡愛》是英國著名作家夏綠蒂·勃朗特的代表作品，是國內外學者關注的對象。人們贊揚簡·愛和羅切斯特的愛情，卻沒有意識到二人的愛情是建立在伯莎·梅森的痛苦之上，二人的結合是以伯莎·梅森的生命為代價的。羅切斯特作為男權的代言人，是殘害伯莎·梅森的罪魁禍首。本文將解讀羅切斯特的病態心理，探討羅切斯特的陰暗的人生以及對他周圍的人所造成的傷害。

1.羅切斯特的悖德型人格障礙

羅切斯特的悖德型人格障礙充分表現在他對他的妻子伯莎·梅森的態度上。為了錢他與西印度群島的種植園主梅森先生的女兒伯莎·梅森結了婚,得到了伯莎·梅森三萬英鎊的嫁妝，而當時“梅森小姐是西班牙城的絕色美人”，“屬于布蘭奇·英格拉姆那個類型：高高的，黑黑的，十分莊嚴。有魅力和才藝，是男子愛慕的對象”(祝志英譯，1980:219)。對于剛剛大學畢業的羅切斯特來說這無疑是個美滿的婚姻。當時法律規定女子結婚后，其財產由丈夫支配。伯莎·梅森與羅切斯特結婚后，失去了支配自己三萬英鎊嫁妝的權利。對美麗富裕有知識的伯莎·梅森來說，與羅切斯特的結婚是一場噩夢。她失去了對自己財產的監護權，失去了自由，又沒有得到丈夫的愛情，反而被禁錮在桑菲爾德的閣樓里。伯莎·梅森的居住環境與桑菲爾德莊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關伯莎·梅森的房間在三樓的閣樓，“這個過道把三樓前后兩排房間分隔開來，它又窄又低又暗，只在遠遠的一頭有一扇小窗，兩邊的兩排小黑門全都關著，看上去就像是藍胡子城堡里的走廊一樣”（祝志英譯，1980：81）。而羅切斯特的客廳朝里邊望去，真是瞥見了仙境，門里面的景物，是那么的輝煌?！皟砷g屋子都鋪著白地毯，地毯上似乎放著一個個色澤鮮明的花環；兩間屋子的天花板都有白色葡萄和葡萄葉蔓的雪白凹凸花邊，下面放著紫紅的臥榻和軟凳，形成強烈的對比；而放在巴黎式樣的白色壁爐架上的擺設，是晶瑩透亮的紅寶石般的波希米亞玻璃制成的；窗子與窗子間有一面面大鏡子，再現出房間各處雪火相映的景象?！保ㄗＶ居⒆g，1980：79）同住一所房子，伯莎·梅森住的像地獄，羅切斯特住的像天堂。伯莎·梅森在那間三樓的房間里一禁錮就是十年。當羅切斯特談到自己的妻子時，沒有同情，漠不關心，缺乏正常的人間的愛，對他給伯莎·梅森造成的痛苦，沒有絲毫感到內疚，更沒有罪惡感。反而用惡毒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妻子，更談不上把妻子送到醫院，精心照顧?？蓱z的梅森，這個封建社會奴役下的弱女子，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黑房間里，唯一能做的反抗是狂笑，最后成了封建社會的殉葬品。

2.羅切斯特的厭父兄情結

弒兄情結源于圣經故事，根據圣經創世紀（the Creation）的記載，該隱(Cain)和約伯(Abel)是亞當與夏娃之子，因上帝收下亞伯供奉的食物，沒有收下該隱供奉的食物，該隱嫉妒其兄弟亞伯而殺了他。弒兄情結（Cain Complex）表現出對兄弟的極度的嫉妒，而厭父情結表現在對父親的憎恨。羅切斯特告訴簡·愛他父親愛錢如命，為保持產業的完整，不能容忍把他的財產分給羅切斯特相當一部分，決定把全部財產都留給他的哥哥羅蘭。不過他的父親同樣不能忍受他的另一個兒子一無所有。那就必須給他找一戶有錢人家結親。羅切斯特認為是父親把他推進了愛情的深淵，羅切斯特的話語透露出對父親的憎恨，憎恨他剝奪了他繼承財產的權利；透露出對他哥哥的嫉妒，嫉妒他得到如此多的財產。雖然他的哥哥死后，他繼承了他的所有財產，但字里行間沒有表現出任何感激之情。當簡和菲爾費克斯太太談到是否鬧鬼的事時，菲爾費克斯太太說：“我肯定沒有。不過，聽說羅切斯特家當時是個比較強暴的而不是比較安靜的家族。也許就因為這個緣故，他們現在才平靜地在他們的墳墓里安息。”（祝志英譯，1980：81）根據強暴與死亡的關系，我們可以推理只有施暴者才能使弱者置于死地，而在羅切斯特家庭里死者是羅切斯特的父親和年輕的哥哥，我們無法排除羅切斯特與其父親和哥哥的死毫無關系。

3.羅切斯特的虐妻行為

夏洛蒂·勃朗特創作《簡愛》時是英國資本主義迅速發展時期，隨著工業革命的開始，工廠建立，圈地運動規模逐漸擴大，社會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正如帕森斯社會結構功能學說所認為的，近代以來形成的核心家庭中，男人的工具性角色和女人的表意性角色分工最大限度地滿足了工業社會的需要：即男人外出掙錢養家，女人的位置在家里的格局的出現（王曉焰，2005：132）。當時，英國雖然進行了改革，但女性的地位非常低下，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富有而美麗的少女伯莎·梅森嫁給了羅切斯特。羅切斯特由于娶了伯莎·梅森一夜之間變成了富翁，我們無從找到婚后羅切斯特怎樣對待伯莎·梅森，但從羅切斯特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閣樓里，一關就是十幾年可以看出羅切斯特是個虐妻狂。虐妻狂造成妻子痛苦的方式可以是肉體的，也可以是精神的，程度可輕可重。羅切斯特的虐妻行為二者兼顧，形式各異。精神上的虐妻主要表現在把梅森說成是瘋子、淫婦、惡魔，但伯莎·梅森無法為自己辯解，試想誰會相信被打上瘋子烙印、無援無助、失去自由的女人的辯解。羅切斯特行為上的虐妻，主要表現在把一個“美麗、十分莊嚴、有魅力和才藝”的女性禁錮在與世隔絕的閣樓里，不管不問。本人認為伯莎·梅森沒有瘋，從她的行為判斷她是有理智的。瘋子會傷害所有的人，而伯莎·梅森只傷害羅切斯特，由此可以推測伯莎·梅森的行為是反抗，是報復。正如羅切斯特的表白：“因為必需找一個忠實可靠的人；她的發瘋不可避免地會泄露我的秘密；再說，她也有神志清醒的日子——有時候清醒幾個星期——在這期間她就辱罵我。最后，我從格里姆斯比瘋人院雇來了格萊思·普爾。她和外科醫生卡特（梅森被刺傷和咬傷的那天夜里，是他給包扎的傷口），只有這兩個人，我允許他們知道我的秘密。菲爾費克斯太太也許真的猜疑到一些；但是她不可能確切地知道事情的真相。”（祝志英譯，1980：222）根據羅切斯特自己的說法，他怕伯莎·梅森泄露他的秘密，就連羅切斯特也承認她也有神志清醒的日子，有時候清醒幾個星期。試想在伯莎·梅森清醒的幾個星期里，她想到自己的青春、美貌、金錢葬送在羅切斯特的手里，自己背井離鄉，被禁錮在與世隔絕的小房間里，失去自由，那種痛苦可想而知。根據伯莎·梅森所表現的癥狀我們假設伯莎·梅森患的是躁狂抑郁癥?！霸昕褚钟舭Y間歇性發作……在間歇期患者精神狀態可能完全正常，雖多次發病，精神活動并不衰退。所以，躁狂抑郁癥的預后較好。”遺傳因素占的比率比較小，根據病態心理學“遺傳因素只占 12%-24%”（王玲，2005：194），環境因素起很大的作用。如果沒有強烈的刺激，生活在幸福的環境里，遺傳因素起非常小的作用，可以推斷伯莎·梅森在經受了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損害的情況下，才瘋了。伯莎真的瘋了？但在夜里她能夠自己找到鑰匙打開閣樓出來，只做傷害羅切斯特的事，而從沒有傷害過簡·愛、阿黛拉以及其他的人。“夏洛蒂給伯莎·梅森一個瘋子的面具，使得她的報復淋漓盡致。只有在瘋子的世界里，不理智才是合理的，在瘋子的面具下，伯莎做了自己想做的。總之伯莎不是下流的瘋女人，她和簡愛是同受壓迫的姐妹，她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了?！保R冬，2007：26）伯莎·梅森的反抗是激烈的，小說兩次提到火，火具有象征意義，那是伯莎·梅森對羅切斯特的殘害勃發的怒火，是復仇之火，但封建勢力是如此的強大以至于伯莎·梅森葬身于大火之中。

4.自戀的羅切斯特

羅切斯特是典型的自戀者，除了阿黛拉，他認為所有的親人，都虧對他。他認為他父親愛錢如命，為了家產的完整性，把全部家產給了他的哥哥，然后，他父親把世交的女兒嫁給他，使他陷入痛苦的深淵，而他從不談論他怎樣對待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他說伯莎·梅森是潑婦、淫婦，是瘋子，為自己囚禁妻子尋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用著伯莎·梅森的嫁妝和哥哥的遺產養情婦、游歐洲、養情人的女兒，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就連他養的情人也是背叛他，而不是他拋棄別人。羅切斯特本身并不英俊，了解他人格的人誰也不會嫁給他。他與簡·愛的愛情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在他初識簡·愛時，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老光棍，對于剛剛涉世、沒有母愛父愛的簡·愛來說，這無疑是一種誘惑，他的謊言和陰謀使簡·愛成了第三者。

羅切斯特的一生沒有給任何親人做過任何事，而靠別人的犧牲來過活?？恐っ飞募迠y擺脫貧困，靠著哥哥的遺產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自己致殘后靠著簡·愛度過殘生。總之，羅切斯特患有悖德型人格障礙，具有厭父、厭兄、自戀和虐妻情結。

[1] 夏洛蒂.勃朗特.簡愛[Z].祝志英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0：219；81；79；222.

[2] 王曉焰.社會性別理論與18-19世紀英國婦女的社會地位[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2005（6）：132-136.

[3] 王玲.變態心理學[Z].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194.

[4] 馬 冬.失語女人的密碼——論《簡愛》中的瘋女人[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7（2）：2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