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雯
(西安政治學院 陜西西安 71068)
從1935年10月毛澤東率領中央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到1948年3月黨中央、毛主席東渡黃河離開陜北的近13年,史學界稱為延安時期。延安的13年是中國共產黨由小到大、革命力量由弱到強的輝煌時期,也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諸多重要思想的形成時期。在此期間,中國共產黨在對外開放方面也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實踐。
中國共產黨從來就不是一個自我封閉的黨。[1]在民主革命時期,為了打破敵人對革命根據地的封鎖,發展生產,保障供給,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人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對外開放觀,要求發展對外貿易,吸收根據地以及外國的資金和技術。早在1931年11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所發表的對外宣言就指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政府并不反對與世界各地的資本主義的政府重新訂立完全平等的條約。在蘇維埃區域內,這些國家的人民在不違反蘇維埃一切法令的條件之下,可以有經營工商業的自由。”
延安時期,我黨獲得了更為寬松的發展環境,黨的對外開放思想也更加活躍。1936年毛澤東在陜北保安向斯諾談論中國共產黨與世界關系時說:“如果中國真正贏得獨立,外國人在中國的合法貿易利益將會有比過去更多的機會”,“蘇維埃政府歡迎外國資本的投資”[2]。《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第21條規定:在尊重中國主權與遵守政府法令的原則下,允許任何外國人到邊區游歷、參加抗日工作或在邊區進行實業等。1944年7月,以包瑞德為首的美國觀察組訪問延安,毛澤東在會見謝偉思時,曾多次談到有關利用外資和對美開放的設想,指出中國共產黨愿意在經濟上同美國合作。毛澤東認為:“美國不但是援助中國經濟發展的最合宜的國家,而且也是完全有能力合作的唯一國家。”“中國戰后的最大需要是發展經濟。但中國缺乏獨立完成這一任務的必要的資本主義的基礎。中國的生活水平這么低,不能采用進一步降低生活水平的辦法來籌措所需要的資金。”美中兩國在經濟上可以互相取長補短,雙方將不會發生競爭。中國不具備建設大規模重工業的必要條件,也不希望在高級的特制產品上與美國競爭。而美國為了它的重工業和這一類產品,需要出口市場,同時還需要為投資尋找出路。“中國所擁有的原料和農產品,可以作為外貿和外國投資的補償[3]。”毛澤東也從實現工業化的角度,指明了外資的作用:“中國必須工業化。在中國,工業化只能通過自由企業和在外國資本幫助下才能做到。”從這些思想中可以看出,毛澤東對于“對外開放”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考慮。陜甘寧邊區政府成立后,毛澤東還親自制訂了吸引外資的政策。1944年8月18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外交工作的指示》,規定在對外經濟關系方面:“在雙方有利的原則下,我們歡迎外國投資與技術合作。”并提出在與外國人進行交往時,“我們一方面應加強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而不是排外,另一方面要學習人家的長處,并善于與人家合作,絕不是懼外”。1945年在黨的七大的《論聯合政府》的報告中,毛澤東科學地提出檢驗“中國一切政黨的政策及其實踐在中國人民中所表現的作用的好壞、大小”的“生產力標準”的同時,還大膽地提出了引進外國資本的問題,表示:“為著發展工業,需要大批資本。從什么地方來呢?不外兩個方面:主要是依靠中國人民自己積累,同時借助外援。在服從中國法令,有益于中國經濟的條件下,外國投資是我們所歡迎的。”1946年5月,中共中央發布的《關于解放區經濟建設和財政金融貿易的基本方針》規定:“我們應有計劃地組織農民生產對外貿易的原料和制造品。有些出口的原料盡量制成成品或半成品再出口。”并指出這對改善人民生活和活動內部金融有極大的作用,所以要通過直接與國外進行貿易,“向外國交換必需的機器和物質”。1946年6月3日,經毛澤東審閱同意的中共中央《關于解放區外交方針的指示》指出,在不損害中國主權的前提下,“允許外國人來經商、開礦及建立工廠或與中國人合作來經營廠礦”。
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在經濟建設上的對外開放思想為新中國的經濟建設產生了重要影響。在全國革命即將勝利之際,1949年3月5日至13日,中國共產黨在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召開了七屆二中全會。毛澤東在會上講話時又談到了對外開放的問題,他說:“關于同外國人做生意,那是沒有問題的,有生意就得做,并且現在已經開始做,幾個資本主義國家的商人正在互相競爭。”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在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積極努力爭取發展與世界各國的經濟交往,不僅主張同社會主義國家發展貿易,而且也認為應該向資本主義國家開放,以便發展中國的經濟。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對外開放搞活經濟思想的實踐,對于鞏固和擴大抗日根據地及解放區起了重要作用,為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延安時期在文化方面的對外開放是與經濟開放相對應的“第二開放”。毛澤東曾多次明確提出向一切民族、國家學習的主張,指出我們的對外開放是全方位、多元化的大開放,而不是對一國一地的狹隘開放。毛澤東一貫重視學習優秀的外國文化。
1940年1月,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指出,要“大量吸收外國的進步文化,作為自己文化食糧的原料”[4]。他認為,外國的進步文化和外國古代文化,例如各資本主義國家啟蒙時代的文化,凡屬我們今天用得著的東西,都應該吸收。毛澤東還探討了學習外國文化的方法。他認為,學習外國文化“如同我們對于食物一樣,必須經過自己的口腔咀嚼和胃腸運動,送進唾液胃液腸液,把它分解為精華和糟粕兩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華,才能對我們的身體有益,決不能生吞活剝地毫無批判地吸收”,不要全盤接受,不能全盤西化。毛澤東還指出不能形式主義地吸收外國的東西,認為“必須將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完全地恰當地統一起來,就是說,和民族的特點相結合,經過一定的民族形式,才有用處,決不能主觀地、公式地應用它”。
1943年,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在論及關于吸收外來優秀文化問題時,毛澤東指出:“我們必須繼承一切優秀的文化遺產,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東西”[5],“我們決不可拒絕繼承和借鑒古人和外國人”。毛澤東打了一個生動的比喻:我們講一個“古今中外法”,即:屁股坐在中國的現在,一手伸向古代,一手伸向國外。在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的這些真知灼見為新中國成立后的經濟建設和對外開放的展開定下了基本框架,那就是:開放的內涵是貫通古今中外的大開放,尤其把對外開放擺在特別突出的位置,目的在于借助外來的、優秀的東西充實、鞏固和提高我們自己。
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積極加強與世界各國的聯系,以便獲得政治上的支援,壯大革命力量。抗日戰爭爆發后,毛澤東對比分析了中日雙方力量狀況,認為爭取國際援助是中國革命勝利的一個必要條件。1937年7月23日,毛澤東發表了《反對日本進攻的方針方法和前途》,正式提出:“抗日的外交”,“立刻和蘇聯訂立軍事政治同盟,緊密地聯合這個最可靠最有力量最能幫助中國抗日的國家。爭取英美法同情我們的抗日,在不喪失領土主權的條件下爭取他們的援助。戰勝日寇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但外援是不可少的,孤立政策是有利于敵人的”。1938年10月,毛澤東在青年代表大會演講中談到了中外關系,指出外國是幫助我們的,第一個幫助我們的是蘇聯,它是我們的第一個朋友;第二個朋友是帝國主義國家的老百姓、工人、學生等;第三個朋友是英、法、美這些國家的政府。為此,中國共產黨人大力宣傳抗戰,全面展開民間外交。1941年10月26日,中國共產黨在延安召開了“東方各民族反法西斯大會”,來自印度、越南、荷屬東印度、朝鮮和日本等東方10余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共130余人出席。12月4日又在延安召開了“全國青年反法西斯大會”。1941年底太平洋戰爭爆發后,中共中央向全黨發出了關于太平洋反日統一戰線的指示,提出要與英美等國建立國際統一戰線,要求全黨“在各種場合與英美人士作誠懇坦白的通力合作”。由于中國共產黨的積極努力,一時間,延安成為當時中國和其他亞洲各國人民反法西斯斗爭的一個中心。
中國共產黨人真正進入實質性的“半獨立外交”階段是在1944年初至1945年抗戰結束。這期間有3件非常重要的標志性外事活動:一是中外記者團訪問延安;二是美國政府向延安派駐軍事觀察組;三是美國總統特使赫爾利來華調停力促國共和談。1944年7月美國政府派駐延安軍事觀察組是中美軍事外交活動的一件大事。美軍觀察組1944年7月至1945年6月駐延安期間,毛澤東在同觀察組的政治負責人謝偉思的多次長談中,強調中國共產黨對美國的政策是尋求美國對中國的了解和友誼,中美兩國經濟上可以互相取長補短。通過與中國共產黨的充分接觸,對“共產黨中國”有了切實了解后,軍事觀察組向美國政府提出了一條現實主義的對華政策建議,即放棄片面支持蔣介石政府的錯誤政策,更加靈活地對待中國共產黨,以降低把美國利益同蔣介石的命運牢牢捆在一起的危險性。雖然這一政策最終并沒有為美國政府所接受,但在中國共產黨的外交史上,它無疑是一次重大而且成功的探索,寫下了中國共產黨與美國政府關系史上的第一筆。1944年10月,美國總統特使赫爾利以調停者的身份介入國共談判,拉開了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次重大涉外談判的序幕,提高了中國共產黨的整體外交水平。
延安時期是中國共產黨的艱苦發展時期,在這樣的背景下提出并堅持實踐一系列對外開放的思想是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偉大創舉,這一創舉讓全國乃至世界了解了延安,了解了中國共產黨,把在政治斗爭中處于弱勢的政治力量一步步推向強盛。中國共產黨在艱苦環境下積累的豐富的對外開放經驗,也為新中國成立后乃至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的新時期中國更高層次的對外開放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注 釋:
[1]中國共產黨歷史十八講[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7.196.
[2]毛澤東自述[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125.
[3]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與謝偉思的六次談話[J].黨史通訊,1983:20—21.
[4]毛澤東選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706.
[5]毛澤東選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60.
[1]毛澤東選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十年紀事—毛澤東在延安[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7.
[3]朱鴻召.延安日常生活中的歷史[M].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