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考察及其水土生態啟示

孫發政

(深圳市大自然生態園林技術有限公司，廣東 深圳 518131)

2009年11月 5日至16日，筆者作為中國企業家代表團團員赴埃及沙姆沙伊赫參加了“中非合作論壇”，埃及總統穆巴拉克、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外交部部長楊潔篪、商務部部長陳德銘、貿促會會長萬季飛等出席了論壇。因為從事生態環境工作，筆者會后考察了埃及的金字塔、尼羅河，肯尼亞的馬賽馬拉、那庫魯等具有代表性的非洲自然生態環境，深深感到人類的生存和發展離不開生態文明，而水土生態及其保持，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和前提，也是精彩動物世界存在的基本條件。

1 人類的文明和發展離不開優越的水土生態環境

“中非合作論壇”會議所在地埃及沙姆沙伊赫是一個位于西奈半島南端的沙漠城市。城市倚紅海海邊而建，細軟的沙灘、充足的日照、清澈多彩的海水和幾乎沒有污染的珊瑚海域，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而充滿生機的紅海，它的兩岸卻是一望無際、寸草不生的沙漠和戈壁。在沙姆沙伊赫城區的街道、酒店、度假村，人們花費高昂的代價營造了綠樹蔥蘢、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的人工水土生態環境，居住在這種環境里與居住在我們國內沒有太大的差別。深圳常見的簕杜鵑、馬纓丹、黃槐等花木品種，在這里也非常多見，簕杜鵑的品種甚至比深圳還要多。深圳、沙姆沙伊赫都為海濱城市，緯度都處在地球北回歸線以內，為什么深圳年降水量達1900多mm，而沙姆沙伊赫年降水量僅為30mm呢?筆者認為，紅海地處沙漠地帶，兩岸植被嚴重缺乏是造成該地區降水量低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時，降水量低又使得沙漠地區植被恢復起來非常困難。盡管沙姆沙伊赫城區綠化較好，但其國際機場仍然裸露在一片黃色的沙漠里，沒有花昂貴的代價來綠化。

我們一行驅車來到沙姆沙伊赫遠郊的典型沙漠地帶，一路望去，起伏的山丘寸草不生，山地間平坦的區域被砂礫覆蓋，偶爾可見一株孤獨的金合歡樹，看上去已歷盡滄桑，毫無生機。騎上當地村民的駱駝，行走在荒涼的沙漠里，猶如進入死寂的世界。三五成群的村民頭包圍巾，身穿白色大褂，是地道的阿拉伯民族裝束。據說，這里的村長就掌管著婚嫁生殺大權。兒童們都不上學，睜大著渴望的雙眼，為游客牽引駱駝，從而可以收取一點小費。這種景象，深刻道出了生態環境與人類文明進步的相互關系。傍晚，我們在沙漠里露天野炊，見駐地栽種的一株大王椰子根部周圍生長著一片狗牙根草苗，原來由于經常有人朝樹根澆水，原先樹兜上帶來的草苗迅速生長了起來。筆者仔細刨開地面上的一層礫石，只見其深處的砂礫非常細小，并含有土壤的成分，可見只要有水，這樣的沙漠也是可以恢復水土生態的。

埃及大部分位于非洲東北部，西連利比亞，南接蘇丹，東臨紅海并與巴勒斯坦、以色列接壤，北臨地中海。埃及有約 2900km的海岸線，卻是典型的沙漠之國。尼羅河是非洲第一大河，也是世界上最長的河流，從南到北貫穿埃及，最終流入地中海。尼羅河河谷和三角洲是古埃及文明的搖籃，也是人類文明的最早發源地之一，至今，這片地區僅占國土面積的 4%，卻聚居著全國 99%的人口，是埃及人口最稠密、最富饒的地區。可以說，水土生態良好才孕育了人類的先進文明。人類選擇并居住在水土生態良好的河谷、三角洲地帶，是人類自身的一種生存本能，也是人類離不開優越水土生態環境的一種表現。埃及全境96%為沙漠，只有地中海沿岸年降水量可達100mm，其他地方終年干熱，很少降雨，非常干旱，為熱帶沙漠氣候，是世界上最大沙漠——撒哈拉沙漠的組成部分。埃及的工農業用水和生活用水主要取自尼羅河，所以說，尼羅河是埃及人的母親河，也是埃及人的生命線。

從埃及首都開羅的胡夫金字塔沿尼羅河上行約1000km，能夠看到一些小小的麥羅埃金字塔，這是古埃及文明向尼羅河上游擴散的結果。公元前11世紀，麥羅埃地區水土生態良好，經濟繁榮，軍事強大，麥羅埃的庫施人強勢占領了埃及，并將首都遷至麥羅埃(今蘇丹首都以北150km處)。大概是在秦始皇統一中國前后，麥羅埃文明達到鼎盛時期，這一時期麥羅埃水土生態充滿生機，森林茂密，草場肥沃，河水流淌，藍天白云。但是，由于冶鐵業、制陶業的繁榮以及人類的無休止開采利用消耗了大量的木材，致使森林被破壞，草場退化，水土流失，生態環境迅速惡化，也許只有幾百年的時間，這里優越的水土生態便一去不復返，迅速退化為沙漠，導致社會文明衰落。如今，曾經繁華一時的人類文明遺跡尚存，但這里已遍地寸草不生，麥羅埃文明已在地球上消失。

2 水土生態退化是導致生態危機和人類生存危機的根本原因

人類在地球上的生存和發展離不開優越的水土生態環境，優越的水土生態環境孕育了人類文明，同時也孕育了千姿百態的動物世界。

在廣袤的非洲熱帶疏林草原，一群羚羊在低頭吃草，一頭猛獅正悄然逼近……這是中央電視臺《動物世界》欄目給觀眾留下的深刻印象，而這些鏡頭大多取自肯尼亞與坦桑尼亞兩國交界處的馬賽馬拉草原和塞倫蓋蒂草原。馬賽馬拉這片遼闊的灌叢疏林草原位于肯尼亞首都內羅畢西南300多km處，20世紀60年代初肯尼亞政府將這里設為禁獵區后，在面積近1800km2的馬賽馬拉曾有近百種哺乳動物和450種鳥類，獅子、大象、獵豹、斑馬、羚羊、野水牛，精彩紛呈，是名副其實的野生動物天堂，為肯尼亞境內最大的野生動物保護區，也是世界上最好的野生動物保護區之一。直至今天，這里每年 7—8月份仍然發生世界上最壯觀的野生動物大遷徙，可以看到成千上萬頭角馬等食草動物從坦桑尼亞出發，前赴后繼，不怕鱷魚、猛獅、獵豹等食肉動物的圍迫堵截，穿越馬賽馬拉河，到這里尋找豐美的草地和水源。精彩的動物世界給肯尼亞帶來了巨大的旅游收入。

但是，精彩的動物世界也有賴于良好的水土生態環境?？夏醽嗰R賽馬拉這片動物樂園由于水土生態退化，已沒有從前精彩了。一大早，我們就驅車漫步在這片遼闊的草原上，搜尋了一上午，也沒有找到大象的蹤影，能夠看到兩頭獅子共用“早餐”已經很幸運了，但是照相機長焦距鏡頭告訴我們，野獅的“早餐”是頭大象，大象的大腿有被鐵絲捆綁的跡象，這使得我們迷惑不解。如今，馬賽馬拉能夠看到野生動物的范圍已越來越小，主要靠草地肥沃、水土生態良好的地方支撐著有限的動物世界。我們看到，人工放牧的牛羊成群結隊地搶食著屬于野生動物的草地，部落居民區周圍已是無草可食，光地板一塊。從內羅畢出發的時候，市區周邊綠樹成蔭，春意盎然，簕杜鵑花開燦爛，這種小灌木在這里長成了有一人粗的大樹，讓人感覺到城市就在森林里;而穿越東非大裂谷時兩旁肥沃的土地已顯單薄，草地開墾出的農田“廣種薄收”，未開墾的草地上牛羊在艱難地啃食著，狂風吹來，寬闊的東非大裂谷上空沙塵遮天蔽日;進入馬賽馬拉，兩旁灌木叢生，灌木下的草地已嚴重退化，甚至寸草不生，而灌木叢也被土著人不斷砍伐，用于燒炭，越來越稀疏了。筆者認為，如果政府不加強這片土地的水土生態保持，那么土地沙漠化就不可避免，野生動物的生存空間將越來越小。

水土生態退化最直接的表現形式是植被退化、土地沙化，隨之而來的是降雨減少、天氣干旱、河水斷流、湖泊萎縮、氣溫升高，如此又加重植被退化、土地沙化，循環往復，形成惡性循環，其結局是土地沙漠化。在過去幾個月里，干旱已導致肯尼亞數百只珍稀野生動物死亡，全國的 2000多匹斑馬中有 40多匹死于干旱，河流水位下降也使失去棲息地的河馬和大象數量減少?？夏醽喖s有 2.3萬頭大象，很多大象在傳統棲息地找不到水源，被迫向人類活動頻繁的地區遷徙，2009年以來已有189頭大象遭到偷獵。昔日茂盛的草原日漸衰敗，野生動物尸骨隨處可見。水土生態退化對人類的生存也構成巨大威脅，由于干旱，肯尼亞糧食連年減產，饑荒日益嚴重，已有1/10的人口淪為饑民，需要政府救濟。在巴林戈的一個村莊，村民開始吃仙人掌充饑;在涅里，有些人餓得吃豬飼料了;即使在內羅畢繁華的城區也經常沒有生活用水，甚至因水力發電衰竭，常常陷入黑暗之中。

3 在非洲考察水土生態的幾點啟示

(1)非洲總面積約3020萬km2(包括附近島嶼)，占世界陸地總面積的 20.2%，僅次于亞洲，為世界第二大洲，其沙漠面積占全洲面積的1/3，是沙漠面積最大的洲。非洲的水土生態極不均衡，沙漠地區的水土生態最為惡劣。筆者認為，沙漠的產生有兩個原因:一是地球地質、氣候突變而形成的，是人類無法選擇和抗拒的;二是人類肆無忌憚地過度開采利用水土生態資源，使得原先優越的水土生態環境遭到破壞導致的，特別是植被退化，使得沙漠面積不斷增多和擴大。沙漠的發生與發展，如同一個新鮮蘋果上出現了爛斑，如不采取措施加以阻止，爛斑會逐漸擴大，甚至能將一個蘋果全部爛掉。

(2)沙漠導致氣候干熱，氣溫升高，降水減少。非洲是世界上干燥氣候面積最廣大的一個洲，年均降水量在 500mm以下的地區占全洲面積的 50%，年均降水量在 250mm以下的干旱地區占40%，其中撒哈拉沙漠年降水量不足 50mm，有的地方甚至多年不雨;非洲氣溫之高居世界各洲之首，撒哈拉沙漠和卡拉哈里沙漠最熱月的平均氣溫高達30℃以上。這些嚴酷的生態環境狀況，與非洲大地上的植被長期以來數量上在顯著減少、質量上在嚴重退化是不無關系的。

(3)水土流失是水土生態平衡被自然力或人力打破而造成的，而水土生態平衡的核心在于植被的繁茂與穩定。因此，保護和恢復植被，包括培育和發展農作物、經濟作物、經濟林、薪炭林、水源涵養林等，都是防止水土流失最為有效的途徑。治理水土流失，需要確立水土生態保持的觀念。

(4)地球上的水和土是不斷運動的，水土流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地球上不可避免的一種水土運動形式。既然不可避免，那么我們只能因害設防，因勢利導，化害為利。在強大的自然力所造成的水土流失面前，古埃及人利用尼羅河上游水土流失后在下游所形成的河谷及三角洲，創造了人類古老的文明，這是水土流失造就新的水土生態有利的一個方面，也是筆者倡導水土生態保持的事實依據之一。

(5)土地沙漠化是地球上水土生態退化的一種極端表現形式。如今，人類前所未有地砍伐森林、改變河流、推山平地，建設大規模的城市樓群、高速公路，這如同是在將綠色的水土生態進行大規模的人工戈壁化，是水土生態退化不可忽視的一種新的表現形式。對于這種前所未有的人工戈壁化進展對地球上水土生態環境所造成的影響，特別是長遠影響，我們不可掉以輕心。

(6)非洲的水土生態退化現階段的主要特征是植被的退化、土地的沙漠化。然而，隨著現代工業文明的滲入和擴張，城市建設規模不斷擴大，河流污染、土地污染等已存在著潛伏性的危機，如果忽視這些潛伏性的危機，那么非洲的水土生態將淪至無可挽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