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發展觀的時代主題及辯證思想

李 杰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馬克思發展觀的時代主題及辯證思想

李 杰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實踐發展觀;異化;社會發展階段;唯物辯證法

馬克思發展觀面對的時代主題是把工人階級從異化的生存境遇中解放出來,從而實現全人類解放的歷史任務。馬克思明確提出了共產主義社會發展的兩個階段,即“第一階段”和“高級階段”,并分析了這兩個階段的基本經濟特征。19世紀 70年代中期以后,馬克思通過對東方社會發展道路問題的深入研究,提出了以俄國為典型的東方國家有可能跨越資本主義的“卡夫丁峽谷”,直接向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社會過渡的設想。馬克思發展觀中蘊含著理論與實踐、真理與價值、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一的唯物辯證法。

一、馬克思發展觀面對的時代主題:把工人階級從異化的生存境遇中解放出來,從而實現全人類解放的歷史任務

馬克思主義發展觀的任何一種理論形態都反映了特定的歷史背景和時代內涵,都是面向那個時代的問題的。順應人類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社會發展到新的階段后,總會提出反映該階段本質特征的時代性問題。因此,馬克思主義發展觀的任何一種理論形態所要解決的問題都具有時代性特征。馬克思所處的時代是資本主義的自由競爭階段,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已成為社會的主要矛盾。工人階級作為獨立的政治力量走上歷史舞臺后,需要自己的理論武器。馬克思的發展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是資本主義高度發展以后,沖破束縛生產力進一步發展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桎梏,建立社會主義公有制和勞動者個人所有制。為適應這種需要,馬克思和恩格斯創立了無產階級斗爭的思想武器,即馬克思主義的發展觀。馬克思的全部理論就是運用科學的發展理論去考察現代資本主義的崩潰和未來共產主義的發展。

馬克思發展觀的主題和核心主要是對資本主義自由競爭階段無產階級的生存境遇和發展命運的關注。資本主義的自由競爭使社會生產力獲得了巨大發展,但自由競爭階段的資本主義制度自身的缺陷也明顯的暴露出來。其主要表現在:資本主義制度使得整個社會劃分為兩大階級,即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當時的經濟事實是,工人階級的生存境遇處于悲慘的境地,工人的生存狀態處于異化狀態。在資本主義自由競爭時期,無產階級不僅在經濟上處于異化和悲慘的境地,在政治上和人格上也是不平等的。針對無產階級經濟上的悲慘處境以及政治上和人格上的不平等現象,馬克思剖析了造成工人階級異化處境的根本原因,即私有制和分工。由此,提出通過無產階級革命,消滅私有制、消滅分工,把工人階級從異化的生存境遇中解放出來,從而實現全人類解放的歷史任務。

二、馬克思關于社會發展的“兩個階段”思想和跨越資本主義的“卡夫丁峽谷”的設想

馬克思認為,共產主義是揚棄私有財產的革命運動,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過程?！肮伯a主義社會需要經過若干年后才能確立,并將經過幾個發展階段:無產階級取得政權后,首先是建立社會共和國,然后是社會——共產主義共和國,最后才是純粹的共產主義共和國。”[1]社會共和國和共產主義共和國的劃分是社會主義與共產主義劃分的思想來源。在《資本論》中,馬克思認為,在消滅資本主義制度之后的社會將經歷兩個歷史階段:第一階段是消滅了階級剝削和階級統治的社會;第二階段是在第一階段基礎上發展了的“更高級的社會形態?！瘪R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批判拉薩爾庸俗的社會主義分配理論時,提出“在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社會之間有一個從前者變為后者的革命轉變時期。同這個時期相適應的也有一個政治上的過渡時期,這個時期的國家只能是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2]馬克思這時已明確提出了共產主義社會發展的兩個階段,即“第一階段”和“高級階段”,并分析了這兩個階段的基本經濟特征。在第一階段,它在經濟、道德和精神方面還帶著舊社會的痕跡?！霸诠伯a主義高級階段上,迫使人們奴隸般地服從分工的情形已經消失,從而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對立也隨之消失;勞動已經不僅僅是謀生的手段,而且成了人們生活的第一需要;隨著個人的全面發展生產力也增長起來,而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完全超出資產階級法權的狹隘眼界,社會才能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盵3]馬克思關于社會發展階段的設想是列寧、毛澤東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關于社會發展階段劃分的思想來源。它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的重要理論基礎。馬克思關于共產主義的設想為中國特色主義的發展事業指明了方向。

跨越資本主義的“卡夫丁峽谷”的設想?！榜R克思在研究人類社會發展的規律時指出,人類歷史有一個由低級形態向高級形態依次更替的進程,并根據不同歷史時期生產方式的不同特征,提出人類社會的發展大體要經歷若干種生產方式或社會形態。”[4]人類社會經歷了幾種不同的社會形態,“歷史上依次更替的一切社會制度都只是人類社會由低級到高級的無窮發展進程中的一些暫時階段”。[5]比如: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一書中最早提出了原始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現代資產階級幾種社會形式。后來他又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排列出:亞細亞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現代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同時馬克思又特別指出:并不是所有國家和民族都必須照此序列經歷社會發展的階段。早在 1845年馬克思就針對德國社會的發展提出,每個民族都要經歷同一個發展序列的觀點是荒謬的。1877年馬克思在《給“祖國紀事”雜志編輯部的信》中強調:在《資本論》等著作中對資本主義產生和發展道路的分析,僅限于西歐各國。如果誰把它變成“一般發展道路的歷史哲學理論,一切民族,不管它們所處的歷史環境如何,都注定要走這條道路”,那就“會給我過多的榮譽,會給我過多的侮辱”[6]馬克思不但沒有限定人類歷史的發展只有一條共同的道路,還明確指出不同國家、民族歷史的發展和社會形態的演進可以采取不同的形式,走不同的道路。19世紀 70年代中期以后,馬克思通過對“亞細亞生產方式”、對東方社會發展道路問題的深入研究,提出了以俄國為典型的東方國家有可能跨越資本主義的“卡夫丁峽谷”,直接向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社會過渡的設想。

三、馬克思發展觀蘊含的唯物辯證法:理論與實踐、真理與價值、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一

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唯物史觀、剩余價值學說以及科學社會主義思想體系中蘊含著深刻的辯證法思想。它成為馬克思批判舊世界和建立新世界的思想武器。這些唯物辯證法思想主要有:理論與實踐、真理與價值、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的統一。恩格斯曾指出:辯證法就是關于發展的科學。唯物辯證法揭示了事物發展的內在源泉和本質,是“最完備最深刻最無片面性的關于發展的學說”[7]馬克思的唯物辯證法思想是揭示了關于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是馬克思發展觀的集中體現。

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馬克思非常注重理論與實踐的結合。他在《博士論文》中闡明了這樣的思想:哲學必須積極地作用于現實,這就是對現實的批判和改造。哲學的批判和改造基本上是屬于理論性的,哲學上的實踐本身就是理論的。實踐是一種批判,它在本質上來衡量個別的存在,從理論上來衡量特殊的現實。后來,他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針對費爾巴哈脫離感性實踐活動的人進一步指出:“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實性和力量,自己思維的此岸性。離開實踐的思維的現實性或非現實性的爭論,是一個純粹經院哲學的問題。”[8]馬克思的發展理論是為革命實踐服務的理論武器?！罢軐W把無產階級當作自己的物質武器,同樣,無產階級也把哲學當作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閃電一旦徹底擊中這塊素樸的人民園地,德國人就會解放成為人?！盵9]理論不能靠自身去實現,來自實踐的理論只能通過回到實踐中指導實踐來實現。理論對于實踐的指導還要靠特定的階級來實現。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說:“批判的武器當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但是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盵10]總之,在馬克思的發展理論中,理論與實踐是結合在一起的。也就是說,馬克思的發展理論并不是抽象的說教,也并不是對未來社會的空想,它是一種真正革命性的、戰斗性的,號召無產階級鏟除非人性的社會根源,從而解放無產階級,解放全人類的宣言。馬克思關于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唯物辯證法思想說明馬克思主義理論不是僵化不變的,應當隨著實踐的發展而與時俱進。這是馬克思主義發展的規律,也是遵循、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規律?！袄碚撝挥信c實際相結合,才會產生巨大的物質力量。結合不是捏合,更不是生搬硬套,一定要遵循結合的規律,這個規律就是要把理論與自己國家的實際恰當地結合起來,推動事物的前進和發展?！盵11]

真理與價值相統一。馬克思關于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價值追求是真理原則與價值原則的有機統一。這種統一具體表現在:

第一,注重人的歷史活動的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的統一。合目的性,是馬克思發展觀中價值原則的重要表現。合目的性,旨在說明人的活動是有意識的、主動的、能動的和有創造性的,即馬克思理解的人的活動是自主的、自由的。合目的性,也就是按照人的需要和目的來考察問題。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從人與動物相區別的角度把人的類本質特征規定為自由自覺的活動?！耙粋€種的全部特性、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人的類特性就是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盵12]雖然,在《手稿 》里,馬克思對人的類本質的規定還不夠成熟。但馬克思從價值的角度對人的本質做出了準確的概括。在馬克思后來的思想中,他始終以人的這種類本質的規定作為評判工人階級生存狀態的價值準繩。然而,馬克思的發展觀并不是僅僅從人的活動的合目的性角度來考察現實人的問題。馬克思哲學的根本變革在于把人的合目的性活動建立在了合規律性基礎之上。合規律性,是馬克思發展觀的一個重要表現。它旨在說明人的活動是受自然、社會和歷史的制約。人的活動雖然是在需要的支配下,指向人的目的,但馬克思主要還是把人的這種合目的性的活動建立在了客觀規律的基礎上。其表現在:馬克思后來把人的本質規定為現實的社會性。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他認為個人是什么樣的,取決于他們進行生產的物質條件。同時,他以這些對人的本質的規定作為價值尺度來考察資本主義社會工人的生存境遇和發展命運,從而使得馬克思對工人生存狀態的關注,不僅僅是出于人道主義的同情,更主要的是能夠站在事實的角度,揭露造成工人異化生存境遇的根源在于分工和私有制,并提出通過無產階級革命消滅私有制,解放全人類的歷史任務。

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相統一,表現在馬克思各個階段的思想中:“《博士論文》對人的自由的關注,著眼的是人同周圍世界的相互作用;《萊茵報》時期,著重談論的是人的自由的實現同社會經濟關系的制約關系;《關于費爾巴哈提綱》又從人的社會客觀制約性方面談論人的現實本質;在《共產黨宣言》和《資本論》中,馬克思對人的自由、人的個性的關注始終建立在客觀制約性基礎之上?！盵13]馬克思后來的研究之所以轉向經濟學,也就是要把對資本主義非人性的價值批判,建立在對勞動和資本的科學分析基礎之上。對待經濟問題,主張既要按照經濟自身運行的客觀規律來理解,又要對經濟活動與經濟問題給以人文關懷。所以,馬克思的關于人及其社會發展的思想體現了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的統一。

馬克思發展觀中關于真理與價值相統一的唯物辯證的方法,要求人們應在特定的社會關系和社會生活條件基礎上談人的自由和全面發展,談人的主體性和創造性。

第二,注重人的生存狀態的“應有”與“現有”的統一。注重人的生存狀態的“應有”與“現有”的統一也是真理與價值相統一的表現?！艾F有”,即“現有世界”,特指“舊世界”,馬克思對此主要持批判態度;“應有”即“非現有的世界”,特指“新世界”,主要是對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追求。馬克思主張,“在批判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14]“舊世界”在馬克思那里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舊的制度,有經濟制度,比如私有制;還有舊的政治制度,比如普魯士的專制政府;舊的文化制度,比如書報檢查制度等。二是,由這些舊的制度造成的非人性的生存狀態,即人的片面發展和畸形發展。對“舊世界”,即對“現有世界”的批判和對“新世界”,即“應有”世界的追尋,貫穿于馬克思的全部著作中。比如,馬克思早在《評普魯士最近的書報檢查令》的政論文章中,反對書報檢查制度對人的自由的踐踏。在《德法年鑒》時期,提出了現代國家政治異化的思想。所謂政治異化就是指人的現存與本質彼此相分離。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 >導言》中,馬克思把揭露非神圣形象的自我異化當作哲學迫切的任務,于是,對天國的批判變成對塵世的批判,對宗教的批判變成對法的批判,對神學的批判變成對政治的批判。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尖銳地批判了工人異化的生存境地。在《共產黨宣言》中,也是在批判舊世界中提出對未來理想社會的設想的。“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盵15]馬克思對未來社會的理想追求,始終是以對人和社會現實的客觀分析為依據,始終以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現實矛盾和客觀發展趨勢為依據。

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一。馬克思研究了人類社會發展的普遍規律,認為物質生產力是歷史發展的決定力量,社會歷史的發展建立在物質發展的基礎上,社會的發展是一個合乎規律的自然歷史過程。馬克思認為,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笆滞颇ギa生的是封建主的社會,蒸汽磨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的社會?！盵16]社會生產方式的變革是從生產力開始的。馬克思說,“各個人借以進行生產的社會關系,即社會生產關系,是隨著物質生產資料、生產力的變化發展而改變和發展的?！盵17]歷史是由人的有意識有目的的活動所創造的,同時歷史規律有客觀性。在歷史上的各種生產方式中,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推動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是人類社會的基本矛盾。社會基本矛盾是社會發展的最根本的動力,社會基本矛盾運動的規律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最普遍規律,它決定著社會發展的歷史進程。馬克思關于人類社會發展理論的研究是為了更深刻地認識資本主義社會,從而指導無產階級革命實踐的。從馬克思的《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到《經濟學手稿》(1857-1858年),再到《資本論》,他把研究的重點始終放在對資本主義的經濟學實證分析上。如,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對異化勞動的分析,就是建立在自由資本主義社會經濟學的實證分析基礎之上的。在《經濟學手稿》(1857-1858年)中,馬克思主要談的是貨幣、資本等經濟學問題。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剩余價值的揭露和分析,都體現了時代特征的特殊性。馬克思把人類社會發展的普遍規律性與自由資本主義發展階段人的發展的特殊性統一起來,為當代人與社會的發展提供了深刻的唯物辯證的理論基礎。

[1] [3]轉引自:黃楠森,施德福,宋一秀主編:馬克思主義哲學史[M].(上).北京大學出版社 1981.P304、305-306.

[2] [1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M].(3).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P314、46.

[4] 于國強: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的繼承和發展— —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發展觀綜述 [J].當代社科視野,2008(2).

[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21).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P 308.

[6]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19).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P 130.

[7] 列寧選集[M](2).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P 310.

[8] [14][15][16][17]馬克思恩格斯選集[M](1).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P 55、416、294、142、345.

[9] [1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3).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2.P 214、207.

[11]李士坤.論科學發展觀的哲學基礎和理論特色[J],北京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1).

[13]韓慶祥.馬克思開辟的人學道路[J],江海學刊 2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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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18

李杰,女,內蒙古鄂爾多斯人,哲學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人學、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 。

(責任編輯:吳 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