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隋朝來客》中幽默對白的語用分析

任會啟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幽默”一詞最早是由林語堂從英語中音譯而來，它一方面利用語音、詞匯、語義、句法等語言要素，另一方面更多地是運用語境來對客觀現實進行異化表達，這就涉及到了語用學理論的運用。

Leech(1983)對語用學的定義是：語用學是對話語怎樣在情景中獲得意義的研究。從定義中我們看出語用學研究的是話語在語境中的具體的使用。而電影中的幽默對白都是在具體的語境中展開的，所以從語用學角度對電影幽默對白的構建進行研究，必然能揭示電影幽默對白對具體語用理論的運用規律。

《隋朝來客》是2009年11月最新拍攝的一部爆笑喜劇大片，由莊宇新導演，涂松巖和王子文等主演。它主要講述了二男跨越隋朝和現代兩個時空前后的荒誕經歷，票房超過500萬。本文認為巧妙運用語用理論的言語幽默是它取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所以本文擬就《隋朝來客》為例，對其幽默對白進行語用學分析，希望能進一步揭示幽默語言的使用規律，對以后電影中漢語幽默語言的組織有所幫助。

一、幽默對白對預設的運用

“預設”最早由德國著名哲學家弗雷格（Frege）提出（轉自Levinson，1983：169）。 英國語言學家斯特勞森在20世紀50年代發展了弗雷格的思路，指出自然語言中任何有意義的語句都能推導出一個背景假設，即預設（Strawson，1952）。預設是一種潛在已知信息，是交際雙方共同的背景知識。

魏在江(2003：32-35)在其研究中曾把語用預設分為事實預設、信念預設、文化預設和雙關預設等類型。本文把把在交際中那些與社會習俗，觀念、社會關系、社會環境和時代背景等文化因素有關的預設界定為文化預設。在語言交際中如果對文化預設進行恰當的利用，就會營造出一種特殊的幽默效果。而電影《隋朝來客》取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巧妙地對文化預設進行了利用，一是表現在文化詞匯的移植上，二是表現在文化預設共知性的背離上。下面主要從這兩方面去進行探討。

（一）文化詞匯的預設在幽默對白中的運用

文化詞匯是活躍于特定時代、特定地區并與當時特定的文化背景相聯系的語言單位，他們在特定時代反映特定的文化內涵。如果把它恰當的移植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之下，就會產生一種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例如下面的例子：

例1（牛妻和姚盈盈冒死去監獄救牛楚楚和雄赳赳）

姚盈盈：“那我們快逃吧！”

雄赳赳和牛楚楚：“（和聲）好！好！”牛妻：“妹子，還是你有本事，不象我，干什么都被人家潛規則。”

上面的對白中“潛規則”一詞是當代娛樂圈中經常出現的名詞，象征“性交易”的意思，這在觀眾心中已經形成了文化預設，但在隋朝并無此意，本劇將這一文化詞匯移植于隋朝，從而造成文化的時代反差，形成了一種極其幽默的語言效果。

（二）文化預設的共知性在幽默對白中的運用

預設是交際雙方共同的背景知識，是交際雙方認為沒有必要講出的那部分信息。但當交際雙方的預設都與當時的實際情況相違背時，或當交際雙方的預設產生背離時，他們的言語往往會在觀眾中產生啼笑皆非的幽默效果。例如下面的例子：

例1（在雄赳赳和牛楚楚誤救朱小小之后）

雄赳赳：“您別怕，我們是來保護您的。”

朱小小：“原來你們也是朱長粉啊！”

牛楚楚：“那豬腸粉我們倒是吃過！”

朱小小：“什么呀？那朱長粉就是我的粉絲團！”

牛楚楚：“那粉絲團我們也吃過啊！”

朱小小：“你們倆真逗！”

從以上幽默對白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交際雙方的預設內容完全不同，因為“朱長粉”“粉絲團”在隋代不存在，直到當代才出現，所以這些詞所承載的文化信息，牛楚楚他倆無法體會，其所承載的文化預設也就失效了，但是“朱長粉”“粉絲團”與食物“豬腸粉”“粉絲團”諧音，所以這兩詞的文化含義就被曲解為兩種食物。在這種預設背離的情況下，對白的幽默性也就表現地淋漓盡致了。

二、幽默對白對合作原則的運用

合作原則是美國語言學家格萊斯提出，它包括四項準則，即：量的準則（Maxim ofQuantity）：盡量提供對方所需信息，不提供冗余信息；質的準則（Maxim ofQuality）：只講真實的話；關系準則（Maxim ofRelation）：所講的話要彼此相關；方式準則（Maxim ofManner）：講話要清楚明白，簡練，井井有條（H.P.Grice，1975）。 在交際中只有遵守這些準則，交際才能順利進行。但在實際交往中，人們往往故意違反合作原則，從而造成一種特殊的幽默效果。《隋朝來客》爆笑對白即是如此。

（一）量的準則的違反在幽默對白中的運用

量的準則指話語提供充分而不多余的信息。當話語故意違反量的準則提供多余或不足的信息時，幽默便由此產生。例如：

例1：（雄赳赳因暈血而被阻止去站班時）

雄赳赳：“報告長官！我現在已經不暈血了。”

長官：“啊？怎么會？”

雄赳赳：“自從上次因為暈血誤了差事，被您踢中小雞雞腫了三天三夜，我痛定思痛，每天殺一只豬、兩只雞、四只老鼠，喝三碗鴨牛鵝血混合湯，現在已經完全不暈血了！”

上面的對白中雄赳赳為了強調自己不暈血了，明顯是故意違反量的準則，“每天殺一只豬、兩只雞、四只老鼠，喝三碗鴨牛鵝血混合湯”提供了多余的信息，但是幽默的語言特色便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二）質的準則的違反在幽默對白中的運用

質的準則要求說話內容必須是真的，但在實際生活中，話語往往會故意違反質的準則，來形成一種幽默的效果。例如下面的例子：

例1（面對潑辣無禮的朱小小）

宇文化及：“女公子不但貌若天仙，關鍵是很有個性啊！怎么稱呼？”

朱小小：“叫我小小好了，別客氣。”

面對劍南節度使朱將軍送來的金山，宇文化及故意違反了質的準則，對朱小小阿諛奉承，其實朱小小既不漂亮，也蠻橫沒有禮貌。在此通過故意違反質的準則，從而達到了一種幽默效果。

（三）關系準則的違反在幽默對白中的運用

關系準則要求所講的話彼此相關，但是在實際對話中，人們往往故意違反關系準則，說出不相關的話語以達到幽默風趣的效果，例如下面的例子：

例1（宇文化及在院中突遇朱小小）

朱小小：“哎，宇文叔叔，怎么樣？我今兒這舞曲范兒，耍的那叫酷吧？”

宇文化及：“朱小姐果然是才色雙絕啊，替我抵擋一下（和管家耳語），老夫有事，先走一步。

朱小小：“哎？菜色雙頰？我的臉色像菜色嗎？我今兒打腮紅了啊？”

上面朱小小和宇文化及的對白毫不相關，只是通過諧音的方式聯系起來，這種利用諧音故意違反關系準則的方式便營造出了幽默的語言氛圍。

三、幽默對白對面子保全行為的運用

Brown和Levenson（1987）發展了由Evring Goffman（1967）提出的“面子”概念，認為面子是每個社會成員想為自己爭取的公開的自我形象，并將面子分為了負面面子（negativeface）和正面面子（positiveface）。當在人際交往中，說話人做錯了事或說錯了話處于尷尬境地時，往往會采用一種技巧性方式來給自己解圍，如故作鎮靜，找借口等，試圖保全自己的正面或負面面子。這種保全面子的言語行為往往會產生幽默效果。如《隋朝來客》中下面的對白：

例1（雄赳赳爬水管被吊在半空中時）

姚盈盈：“你在干嘛？”

雄赳赳：“沒有，我看看風景，啊！救命啊！”

救援人員：“哪兒有偷窺的，吊在那兒呢？”

上面的對白中，當姚盈盈問雄赳赳在干嘛時，他為了挽救自己尷尬的局面，說自己在看風景，但很快就被他喊救命給暴露了。他這種言語行為其實就是一種面子保全行為，由于與實際不符，從而營造了一種幽默的語言氛圍。

四、幽默對白對禮貌原則的運用

在Brown和Levenson（1987）面子理論的基礎上，Leech(1983)提出了禮貌原則，認為禮貌原則主要包括六項準則：得體準則（TactMaxim）；慷慨準則（GenerosityMaxim）;贊譽準則（Approbationmaxim）；謙遜準則（Modesty Maxim）；一致準則 （AgreementMaxim）； 同情準則（Sympathy Maxim）。在實際交往中，人們往往故意違反禮貌原則以達到幽默效果，而且有時在不應遵守禮貌原則的時候遵守禮貌原則也會營造出幽默的語言效果。《隋朝來客》中的幽默對白正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

（一）遵守禮貌原則在幽默中的運用

有時在不應遵守禮貌原則的情況下遵守了禮貌原則，這樣會營造一種幽默的效果，例如下面的例子：

例1（長官割破雄赳赳的手指來驗證他是否不暈血了）

雄赳赳：“不會吧？長官，為試我用你的手指頭，我于心何忍啊？”

長官：“怎么會，我用的是你的手指頭！”

上面的對白中，雄赳赳用禮貌的方式希望長官能割破他的手來驗自己，可是這對于對方來說是不可能的，所以當下文出現相反的結果時，幽默的氛圍便自然而出了。

（二）違反禮貌原則在幽默對白中的運用

有時候故意違反禮貌原則反而會營造出一種幽默氣氛，如《隋朝來客》中下面的對白：

例1（牛楚楚被夏悠悠當做財神來供著時）

夏悠悠：“像牛財神行李，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姚盈盈：“他不是賣咸菜的嗎？”

上面的對白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是給死去的人行的禮，對活人行此禮是極大不禮貌，在這兒明顯是故意違反了禮貌原則，但電影中這種違反禮貌原則的話語反而更會讓觀眾捧腹大笑。

五、結語

從上文的分析可以發現，《隋朝來客》中幽默對白的構建主要運用了預設、合作原則、面子保全行為和禮貌原則四種語用學理論，從中可知語用學理論在影片幽默對白的構建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如果電影對白能對語用學理論進行恰當運用就能收到非常好的幽默效果。那么怎樣協調各種語用學理論在影片中的運用，才能使影片的幽默效果達到最佳，這仍需要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