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秀麗
(煙臺職業(yè)學院 基礎部,山東 煙臺 264100)
90年代學者散文的智性美
曲秀麗
(煙臺職業(yè)學院 基礎部,山東 煙臺 264100)
90年代學者散文異軍突起,在審美風格上形成了迥異于前代散文的智性美。這種智性的審美特征在學者散文中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思維的邏輯性、知識的專業(yè)性以及文化的批判性。
學者散文;智性美;詩化
90年代散文創(chuàng)作的一個重要現(xiàn)象是出現(xiàn)了一種被稱為“學者散文”或“文化散文”的形態(tài)。這些散文的作者大都是一些從事人文學科或社會科學研究的學者,他們在專業(yè)研究之外,創(chuàng)作了一些融會學者的理性思考和個人的感性表達的文章。學者散文的出現(xiàn),顯示了知識分子關注現(xiàn)實問題和參與文化交流的新趨向。建國后,社會的分工也越來越細,因此隨著現(xiàn)代知識的專業(yè)化和學科建設的發(fā)展,學者與作家之間的界限也就越來越明晰。文學普遍被看成是表達情感等感性體驗的形象思維的領域,而與學術研究的抽象思維有著“類”的不同。不過,這種清楚的分界,實際上對文學創(chuàng)作與人文學科兩方面的發(fā)展,都有可能帶來損害。因此,在當今時代,當一心在汗牛充棟的典籍中鉆研的學者一旦邁出學術之門,“越界”參與創(chuàng)作,就成為一種非常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80年代,較早進入散文創(chuàng)作的是金克木、張中行等老資格的學者。90年代初期,從事藝術文化史和戲劇美學研究的余秋雨,在《收獲》雜志上以專欄形式發(fā)表系列散文,后結集成為《文化苦旅》、《文明的碎片》出版,引起極大反響。一些重要的刊物和出版社,也有意識地舉薦這一體式的創(chuàng)作,從而推動學者散文的興盛。從此,我國散文創(chuàng)作的群體中就有了這樣一類“左手寫長線學術,管它春夏秋冬;右手寫短線時論,不妨卷入今天”[1]的學者型的散文作家。在這支作家隊伍中,既有季羨林、張中行、金克木等“老生代”名宿,也有余秋雨、陳平原、周國平、王小波、趙園等“中生代”中堅,還有祝勇、林賢治、余杰等“新生代”新人的加盟。他們的散文或隨筆創(chuàng)作,將書齋藝術融入社會文化,用學者精神灌注民眾生活的努力,大大拓展了智性美的空間,促進了文學特別是散文藝術的進一步發(fā)展。總體來看,“學者散文讓我們看到了20世紀末中國知識分子的所思所感,看到了一代學人艱難不屈的治學人生路”[2](P39)。90年代的學者散文之所以能成為一種非常值得關注的文學現(xiàn)象,主要原因是由于90年代的學者散文中呈現(xiàn)出一種迥異于前代散文的審美特質(zhì):理性思辨的智性美。
第一,思維的邏輯性。布封認為,“風格就是人。”學者散文具有一種理性思辨的智性美,當然與學者們的思維特點有直接關系。如果從思維方式來說,學者的最大特長之一就是他的理性自覺,這與作家、藝術家喜愛形象思維和藝術直覺有明顯的區(qū)別。作家和藝術家往往重視形象、感覺和意象,在他們的筆下寫游記會重在描景敘事,寫人物會重在敘事抒情,這樣的散文,吸引我們的往往是其中的描寫與抒情。因此,我們驚嘆朱自清先生筆下的梅雨潭中綠的描寫是如此的細致入微,老舍筆下的母子情是如此感人至深,因為這類散文的寫作者使用的是形象思維,他們總是希望通過形象本身來展現(xiàn)。而學者散文則重視的是邏輯的力量,即注重推理、演繹、證明、議論、剖析的方法,所以,讀余秋雨的游記我們感覺不到景物的壯美,而是通過作者的議論讓我們感到一種歷史的悲壯。在這里,景物不是作者描寫謳歌的對象,而只是作者抒發(fā)議論的一個載體和憑借。這樣,學者散文的嚴整性、理論色彩、思想性和氣勢就能夠凸顯出來。
[1]朱學勤.被遺忘的與被批評的——朱學勤書話[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7.
[2]袁勇麟.當代漢語散文流變論[M].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2.
[3]葉公覺.90年代散文面面觀[J].當代文壇,1995(1).
[4]余秋雨.90年代散文寫作隨訪[J].美文,1998(10).
[5]陳平原.學者的人間情懷·自序[M].珠海:珠海出版社,1995.
[6]吳俊.斯人尚在,文統(tǒng)未絕[J].當代作家評論,1998(2).
[7]錢理群.拒絕遺忘——錢理群文選[M].汕頭:汕頭大學出版社, 1999.
I207.6
A
1673-1395(2010)01-0125-02
2009-12-28
曲秀麗(1972—),女,山東煙臺人,碩士,主要從事基礎教育研究。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
通過推理與綜合得出自己的結論,這是學者散文最常用的思維方法。有人通過擺事實講道理的考證法,最后使自己的見解能夠自圓其說;有人通過邏輯推論演繹法,從多角度接近自己的結論;還有人依據(jù)不證自明的常識來說服別人。但不管怎么說,學者散文都有或明或暗、或顯或隱的邏輯力量作為內(nèi)在支撐。比如,陳平原多用考證法來顯示自己散文的邏輯性,他往往旁征博引,從歷史的線索里尋找頭緒,與他探索的現(xiàn)代精神接軌。林非則常用邏輯推理的方式,層層遞進,逐層剝開,漸達結論,如《詢問司馬遷》即是這樣。張中行最善于動用具有分明邏輯的散文結構法,并且多用常識來說明結論。通過這種結構方式,可以使作品簡潔清晰,明白如話,其中的邏輯如同一條線貫穿起來一樣。
第二,知識的專業(yè)性。學者散文的作者大多是在哲學、人類學、社會學等學術領域有相當造詣的人。所以,具有鮮明的專業(yè)個性和學術個性也可視為學者散文的一種智性審美特性。這自然是由學者的內(nèi)在特征所決定,也是與非學者散文的一個明顯的區(qū)別之所在,因為學者研究的對象正是學者散文寫作的知識背景和精神資源——它們在作家寫作時必然要被鐫刻進文本之中。一個例證就是,“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從錢理群的創(chuàng)作中捕捉到周氏兄弟的世紀性文化遺產(chǎn),從陳平原身上感受到他對清末民初思想和學術流脈的熟稔與洞察。”[3]正是由于學者散文的作者大都有較為豐富的學術修養(yǎng),往往將學術知識和理性思考融入散文的表達之中,所以,他們也并不特別注重散文的文體“規(guī)范”,而將其視為專業(yè)研究之外的另一種自我表達或關注現(xiàn)實的形式。例如余秋雨稱自己為“票友”[4],陳平原則把寫作短評當成保持“人間情懷”的特殊途徑[5](P2)。
第三,文化的批判性。其實,90年代的學者散文之所以如此輝煌,是因為它恰當把握了當時的文化語境。當代散文在建國17年主要是以抒情散文為主,且主要歌頌“新時代”,歌頌社會主義等,創(chuàng)作空間非常狹小,成就最大的三大家也成為散文創(chuàng)作的固定格式,反過來又限制了散文的發(fā)展。中國當代知識分子有著從士大夫那里承傳過來的憂患意識,“學術文化的價值信念在大變動時代的失落,對中國知識分子的最強烈刺激,乃是極度激發(fā)了他們良知中的憂患之感。以專業(yè)學者的身份而走上文壇成為文學(散文)作者,便不僅僅是因生活遭遇才選擇了一種新的表現(xiàn)方式,而是以其對民族和文化命運的幽憤、深廣的內(nèi)心憂患為最深刻驅(qū)動力的。”[6]20世紀末,經(jīng)過建國30年的封閉與80年代的開放,西方文化思潮的大量涌入,植根于本民族的文化精神沃土,承載著人類文化反思和批判的知識分子中的精英——學者,自然就會思考文化重建的問題。所以,對歷史與現(xiàn)實以及文化的反思和批判,就成為學者散文智性美的核心內(nèi)容。如錢理群把邊緣確立為個人定位,“我把它概括為自覺地站在邊緣位置,用自己的方式,說(關心)時代的中心話題。”[7](P378)可以這樣說,學者散文的創(chuàng)作正是中國學者和知識分子文化自覺的表現(xiàn)。這是學者散文潮起的深層動因,也正是學者散文能成為一種獨立的散文文類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