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道
——《論語》中的“君子”思想闡發

李海兆

（山東大學哲學與社會發展學院，山東濟南250100）

君子之道
——《論語》中的“君子”思想闡發

李海兆

（山東大學哲學與社會發展學院，山東濟南250100）

“君子”是孔子心目中理想的人格標準，《論語》作為儒家經典的文獻之一，其中“君子”一詞出現的次數多達百余次，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君子”思想在其中所具有的地位和價值。通過對“君子”詞義的梳理，探討孔子心目中的君子所具有的標準，進一步把握《論語》中“君子之道”的內涵與實質，最終落腳于君子在價值追求層面所彰顯的人格魅力，這對于我們今天仍然具有深邃的意義。

君子；君子的標準；君子之道；人格魅力

1 君子義疏

一部短短兩萬多字的《論語》，“君子”這個詞就出現了一百多次，出現的頻率之多，也彰顯了其價值之重，君子是孔子心目中的理想的人格的代表，我們知道，“君子”這一范疇最早是作為一種貴族的稱號，是一種社會地位的象征，《尚書·無逸》中曾經記載：“嗚呼君子，所其無逸。”《傳》曰：“公、卿、大夫、室老、士、貴臣，其余皆眾臣也。君，謂有地者也。”清人孫星衍《尚書今古文注疏》引鄭注《禮器》云：“君子，謂大夫以上。”以上所稱君子，皆指在高位的人，即個人所處的社會地位的符號象征。隨著社會的發展與變遷，“君子”稱謂也具有了另一種含義——德行高尚的人，即個人修養的象征。朱熹在對《論語·學而》“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的注釋中謂：“君子，成德之名”[1]。現在我們大多認可君子所具有的這兩個含義：一是把“君子”作為一種地位的象征，即處在高位的人；另一種含義是把“君子”看做德行高尚的人，是對一個人修養品行的評價。例如楊伯峻先生說：“《論語》中的君子，有時指有德者，有時指有位者。”[2]陳立夫先生在《四書道貫》中的《致知篇》中說道：“古時君子一詞，含有兩項意義：一為在位之賢人，一為勤修之志士”[3]。陳先生說的“在位之賢者”、楊伯峻先生說的“有位者”可以看做與“處在高位的人”相對應，同樣而言，“勤修之志士”、“有德者”也可以看做與“德行高尚的人”相對應。

我們把握君子含義的另一個角度是可以把“君子”與“小人”聯系起來。“君子”這一范疇最早是與“小人”相對應的。如《左傳·昭公八年》：“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故怨遠其身；小人之言，僭而無征，故怨咎及之。”君子言而有信，故無怨；相反，小人言而無信，因此怨恨襲身，“小人”一般有兩方面含義：“一為無識之細民，一為失德之敗類”[3]正因為君子與小人處于兩個極端，所以審視小人的形象，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也加深了我們對君子含義的把握。總之，無論是在高位的賢者，還是道德高尚的人而言，都使我們對君子崇高的人格有所審視，明了君子與小人之間的界限，越加促使我們對君子人格的欽佩，更加地激勵我們立志進修，勤勉治學，磨練意志，培養一種高尚的人格情操。

2 君子的標準

通過我們對君子一詞的含義的梳理，加深我們對君子的含義的了解，那么到底成為一個君子的標準是什么？通過對《論語》的研讀，我們把孔子對于君子所有的言語、界定、描述，以及結合孔子的弟子在向夫子請教何為君子的對話做一番深入系統的總結會發現，大概做一個君子要有幾個層次上的要求。

2.1 君子標準之一：擁有一顆善良的心

對于什么是君子？《論語》中記載了一次司馬牛跟孔子的對話：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論語·顏淵》）不憂不懼就可以做君子了？對于司馬牛的疑問，孔子說，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論語·顏淵》）可見，在孔子心目中，“君子”作為一種理想人格更多地是靠道德修養建立起來的。一個人在反省自身的時候，能夠做到問心無愧，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能夠經得起推敲，考驗，內心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在孔子看來當然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此孔子把“不憂不懼”看做一個標準。于丹教授曾經說過“君子的力量始自于人格與內心。他的內心完滿、富足，而后表現出來一種從容不迫的風度。”[4]孔子在和弟子討論君子的時候也曾經說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論語·憲問》）一個擁有仁慈之心的人，他的內心就會寬厚、慈愛，因此也就不會計較生活中的得失，使自己的內心處于一種坦然平穩的狀態，這樣的人怎么會有憂愁呢？有智慧的人處事得當，考慮的全面，權衡恰當，怎么會有迷惑不定的時候呢？內心無比勇敢，又有何所畏懼的呢？一個真君子做到了內心的仁、知、勇，從而就少了憂、惑、懼。因此在孔子看來，做一個善良的人，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做到內心無愧、坦蕩，處事經得起考驗，這樣彰顯出的氣質是一般人難以達到的，因此構成了君子所應具備的一個條件。

2.2 君子標準之二：慎獨自身

擁有一顆善良的心是君子的標準之一，是否還有其他的標準呢？孔子的弟子子貢曾經也向孔子詢問有關君子的問題：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從之。（《論語·為政》）孔子的回答暗含了要想成為一名君子，要特別注重言行舉止等自身德行的修養，為人處事方面要采取一種慎獨的態度“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大學》）在孔子心目中，君子對待言行的態度是“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論語·里仁》）“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論語·憲問》）“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論語·衛靈公》）一個真君子，總是先把事情做到，然后再去說。那些只會花言巧語，不落實到行動的人是很難成為真正的君子的。“巧言令色，鮮矣仁！”（《論語·學而》）在孔子看來，君子始終把踐行放在首要的位置，為人處事特別注重落實與行動上，腳踏實地，不言過其行。“君子的力量永遠是行動的力量，而不是語言的力量。”[4]另一方面，君子在態度上要端正，因為在孔子看來，“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論語·學而》），態度不莊重，那么就沒有威嚴，學習東西的時候就不會穩固，這樣就不能達到嚴謹的目的。

2.3 君子標準之三：持之以恒的精神

君子不是生來就有的，要想成為一名君子，當然需要不斷磨練與修養，持之以恒，這樣才能使自己的德性提升。孔子與子路的對話中我們就能看出端倪來。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己以敬。（《論語·衛靈公》）。提升的途徑我們可以大致從兩方面來看，一方面就是不斷地學習來提升自身的學識水平；另一種途徑就是通過不斷修正自身的過失來達到提升的目的。從學習方面看，孔子認為“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論語·雍也》）“君子學以致其道”（《論語·子張》）“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論語·雍也》）通過學習，不僅能夠變化氣質，充實涵養，而且能夠達到大道。在對待過錯方面，君子不是完美的人格，也有自身的缺點，但對待過錯，卻能夠采取一種坦誠的態度，敢于正視自己的過錯并加以修正。“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論語·子張》）俗話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正是懷著這樣一種坦誠，自謙的心態，自身才能夠促不斷上達、進步。

誠然，無論是學習的途徑，還是自我體察，都不是一日而成的，因此，持之以恒便顯得尤為彌足珍貴，擁有一顆持之以恒之心，也是成就君子的一個必要的標準。

3 君子與道

君子作為一種人格的典范，其行為處事必定符合某種“大道”，在我們看來，君子心中始終有一份規矩、法度以此作為言行舉止之標準，君子的遵循的“大道”到底為何？《中庸》曾經記載：“君子之道，費而隱”（《中庸第十二章》）這種“費而隱”之道，在君子看來，把握需要有一個“度”，因為，某種“小道”雖有值得探究的地方，但遵循久了能夠拘泥君子的思想，影響君子對“大道”的把握，即子夏所謂的“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論語·子張》）。從我們進一步研究可以看出，君子所履行的大道在一定程度上與君子所展現出的人格魅力是相對應的，因此，我們可以從“仁”、“義”、“禮”三個角度去探討。

3.1 在踐行“仁道”方面

“仁”是成就君子的基本點。孔子曾經說過：“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論語·里仁》）在孔子看來，君子之所以被稱作君子，就在于他能夠時時刻刻不離開仁，若離開了仁，便不能稱之為君子。我們可以說“仁是君子人格的核心規定”[5]孔子曾說過：“仁者，愛人。”“人一定要仁義道德。這是孔子所標榜的”[6]正是在這種以仁愛之心為原則的基礎上，君子處處體現出仁善之心。孔子說：“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論語·顏淵》）這種“成人之美”的善心也是君子在仁道方面的表現。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出，如果這種仁愛之心發展到極致，君子就會為了實現道義而不顧個人安危“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有殺身以成仁。”（《論語·衛靈公》）“殺身成仁、舍生取義”這樣的氣節在君子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3.2 在踐行“義道”方面

君子把“義”看做是一種價值取向的規范，“君子義以為上。”（《論語·陽貨》）“君子之于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與之比。”（《論語·里仁》）正是這種原則，能夠促使君子在對待“利”的時候，不會因為物質的誘惑，而迷失自我。我們知道儒家并不一味的反對追求利欲，但是更注重的是，在獲取物質利益的時候，要“見利思義”（《論語·憲問》）對物質的追求要符合道義，不按照道義而取得的利益對孔子而言是不屑一顧的。“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論語·里仁》）君子在對待物欲的時候，能夠保持一顆沉穩之心，不迷失自我，物欲的取得符合“義”的標準，由此所彰顯的氣度是值得我們肯定的。

3.3 在踐行“禮道”方面

君子把“禮”看做是衡量言行舉止的標尺。“禮是用來統治秩序和規范社會的”[7]“禮”看中的是言行舉止合乎規范，“不知禮，無以立也”（《論語·堯曰》）在日常生活中懂得為人誠懇，尊重他人，懂得謙讓，這樣才能夠獲得別人的尊重，立足社會。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論語·雍也》）君子學識淵博，而且懂的約束自己，做人處事在在合理，那么這樣也就不會離經叛道了，相反如果行為處事不遵禮制，就會帶來危害。正向孔夫子所說的那樣“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論語·泰伯》）僅僅注重容貌的端重而不知禮，就未免勞倦；只知道謹慎而不知禮就會流于畏葸懦弱；同樣專有膽量而不知禮，就會妄動闖禍；心直口快，卻不知禮，就會尖酸刻薄而傷害別人。通過君子對禮道的把握，我們可以看到禮在規范行為處事上所具有的價值。

總而言之，君子所承載的大道，一方面也可以看做君子在踐行“仁、義、禮”三方面的表現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做是君子把“仁、義、禮之道”內化在心中而展現出的氣度。正是由于這種不凡的氣度造就了君子的人格，雕刻出君子不凡的人格魅力。

4 君子的人格魅力

“君子”是時代的產物，當然在這種意義上說，作為時代的產物，必定要承擔時代所賦予的價值，完成自身所肩負的使命。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論語·堯曰》）正是君子能夠對歷史所賦予的使命明了于胸，也就在其履行使命的過程中，處處彰顯了獨特的人格魅力，影響和感召了許多有志之士。

4.1 擔當意識

孔子的學生曾子曾經說過：“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論語·泰伯》）作為時代的產物，君子首先體現的就是時刻把握時代的氣息，在特定的時期彰顯自己的擔當價值，臨危受命，以天下為己任，不以一己之私利而背信棄義，舍小家顧大家，弘揚道義，傳播仁義，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把個人安危拋在腦后，這樣的氣魄何等恢弘，何等高大，“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論語·衛靈公》）因為君子接受的是對“大道”的弘揚，君子不可以從小處賞識，更多的是從擔當大事的方面。對社會的責任的敢于擔當，對個人價值的敢于彰顯，正是這種擔當意識，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

4.2 高尚的節操

君子看重對自身德行的修養，更加看重的是節操的涵養，尤其是在處于困境的所流露出來的氣質更是我們所看重的。君子也有貧窮潦倒的時候，但在君子看來，“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論語·衛靈公》）君子雖然身處窮困，但卻時刻不會忘記道義，小人則不同，他們會為了自身的利益，而違背道義。面對簡陋的居住環境，孔子發出了“君子居之，何陋之有！”的感嘆，這是一種何等高尚的節操！孔子對弟子顏淵發出了“賢哉，回也！”（《論語·雍也》）的感慨，是因為顏子雖然過得是“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的艱苦生活，但卻能夠在面臨困境的時候，不因為追求物質的優越而丟棄道義，違背道義。這種高尚的節操，是值得我們肯定的。

總之，通過我們對“君子”詞義的梳理，不僅能夠使我們對君子的標準、履行的大道、彰顯的魅力有所了解，更重要的是我們對君子高尚的人格的認同，怎樣才能做一個真正的君子呢？孔子說：“圣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論語·述而》）在孔子看來，做一名君子是可以實現的。在筆者來，君子不是生活在世界之外的，而是生活在現實之中的，“灑掃，應對，進退”中處處包含了道理，正向于丹教授說的那樣：“君子的道理永遠是樸素的，是溫暖的，是和諧的，是每一個人可以從當下做的；而那個夢想，那個目標，既是高遠的，又不是遙不可及，它其實就存在于當下，也存在于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真君子。”[8]我們都應該從當下的點點滴滴做起，充實自己的學識涵養，培養高尚的情操，磨練自己的人格意志，以落實行動為準則，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真君子。

[1]（宋）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

[2]楊伯峻.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0.

[3]陳立夫.《四書道貫》：陳立夫解讀《大學》《論語》《孟子》《中庸》[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09.

[4]于丹.《論語》心得[M].北京：中華書局，2006.

[5]陳科華.孔子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02.

[6]南懷瑾.論語別裁[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0.

[7]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3.

[8]于丹.《論語》心得[M].北京：中華書局，2006.

Abstract:"junzi"is an ideal personality standard to Confucius,the analects of Confucian is one of the famous literature," junzi"as a word appears up to 100 times in the literature,from which we can see the status and value about the thought of" junzi”.Through combing the meaning of"junzi",discussion the standard about“junzi”in Confucius’mind,then make the further understanding of the connotation and essence about the"A way of“Junzi”in the analects of Confucian,finally we locate in the pursuit of value that reveal personality charm level,it is still have a profound significance in our lives.

Key words:“junzi”；the standard of“junzi”；A way of“Junzi”；The personality charm

責任編輯：澍斌

A WAY OF“JUNZI”:CONTERED ON THE THOUGHT ABOUT THE“JUNZI”

LI Hai-zhao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Development,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Shandong 251000)

B222

A

1672－2868（2010）04－0016－04

2010－04-24

李海兆（1984－），男，山東青島人。山東大學哲學與社會發展學院08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儒家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