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高等教育大眾化時代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價值選擇

張 玥

(南京大學 教育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93)

論高等教育大眾化時代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價值選擇

張 玥

(南京大學 教育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93)

價值選擇是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制定和執行的首要環節。根據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的理論進行客觀定位是決策者做出正確價值選擇的保證。高等教育大眾化背景下,價值選擇應定位于促進大學教師教學、科研和服務能力的綜合提升、學術創新精神的培養和專業自我更新能力的提高、職業道德和心理素質的不斷加強。只有以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為政策價值選擇的主要標準,并為其發展提供寬松和諧的外部政策環境,才能最終達成大學教師、高等教育和國家的利益共贏。

高等教育大眾化;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價值選擇

教育政策的價值選擇是教育政策的形象形態。“價值選擇”是指“教育政策制訂者在其自身價值判斷基礎上所做出的一種集體選擇或政府選擇。其決定性因素是教育政策問題和教育政策價值觀。”[1](P45)也就是說,教育政策的價值選擇是教育決策者基于客觀基礎上的主觀價值判斷,并且往往是因為當前教育出現了某些問題才會做出新的價值選擇。近幾年,高等教育大眾化進程使我國高等教育發生了一系列變化。其中,作為主體之一的大學教師正在經歷“質”與“量”要求的共同考驗。大學教師專業發展也成為教育政策關注的熱點之一。

一、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價值選擇的理論依據——多學科的觀點

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價值通常由高等教育決策者進行選擇。由于相關政策的利益主體為大學教師,因此決策者在進行價值選擇時首先應從大學教師角度出發,遵循一定的政策理論依據。

(一)教育學角度:關注大學教師群體的特殊性

所謂特殊性是指大學具有悠久的自治傳統,大學教師崇尚自治和自由。大學自治誕生于古老的歐洲中世紀,大學模仿工商業者行會建立了自己的學者行會,進行“教授治校”。因此“自治是高深學問的最悠久的傳統之一”。[2](P31)現代意義的大學自治則是洪堡所主張,他倡導國家既有義務辦理大學又必須保持其獨立性而不能橫加干涉。雖然在大學產生和發展的歷史進程中,這種“自治”權力總是處在與外在權力“博弈”的過程中,大學自治也呈現出不同的時代特征,但大學、大學教師對自治和自由的追求卻從未間斷,這種追求幾乎成為大學教師本能的渴望。高等教育大眾化使得高校逐漸進入社會中心,大學教師作為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被國家教育政策所關注。在制定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時,關注大學教師的特殊性——即對自治和自由的需求就應成為必然。

(二)心理學角度:關注大學教師群體的層次需求

大學教師的基本屬性是人,但又是特殊的社會群體,有著與其他社會群體不同的心理特征和需要。他們除了物質需要外,更加在乎良好的人際關系、創造、成就、自尊、榮譽、成長等方面的精神需要。物質需要的滿足是大學教師正常工作的保證,精神需要的滿足則是促使其更好工作的動力。在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中,大學教師更加希望擁有良好的隸屬關系、獲得學術成就以得到社會認可和尊重。“教師的認可,成就感和晉升是激發他把工作成績提高到最大限度可能性的主要力量”。[3](P31)尤其是當前我國高等教育的飛速發展勢必需要日漸強大的師資力量為后盾,因此,相關的政策就應考慮到大學教師的合理需要,保障大學教師自我發展和自我實現,使大學教師懷有工作的勝任感、成就感、責任感和被認可、受重視,以及個人得到成長和發展的滿足感。

(三)博弈論角度:關注大學教師的主體性

中國社會結構經歷了從計劃經濟體制走入市場經濟體制,現已基本形成政府選擇、市場選擇和公民社會選擇并存[1](P261)的權力結構。而在教育領域,社會轉型必然帶來公共教育權力在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轉移和權力的博弈,權力的轉移必然導致公共教育權力主體與要素的多樣化,這樣就形成了政府、市場、公民社會自治的力量共同作用于教育領域的局面。高等教育具有“準公共產品”的特殊性質,應該滿足各利益相關者的共同利益。但由于價值取向的不同,各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訴求不同,這就需要在公平的原則下,通過各方的利益博弈,使各利益相關者獲得共贏的結果。既然公平是高等教育大眾化的重要出發點和利益訴求,那么在追求公平的前提下,作為高等教育主體之一的大學教師,也應獲得公平的發展,其利益應該獲得保障。

簡而言之,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進程中,大學教師作為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利益主體,其利益應作為政策決策者價值選擇的主要依據;同時,大學教師的自主發展、學術追求及渴望社會認可等“利益需求”應被政策決策者所關注。

二、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價值選擇的客觀定位

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的不斷發展和進步,必須將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定位在謀求大學教師自主的專業發展,即為其專業發展營造寬松和諧的外在政策環境;同時,在保障大學教師專業發展充分自由的基礎上,也需要一定的宏觀政策約束。這兩方面共同要求現階段我國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定位應包含以下三方面要義:

(一)定位于教學、科研和服務能力的綜合提升

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一直被視為大學的三大職能,而事實上,這三大職能基本由大學教師承擔。教學是大學的第一職能;從洪堡的柏林大學和美國威斯康星思想誕生以來,科研和社會服務的重要性日益凸顯,這種變化符合時代要求,也反映大學發展的客觀需要。當單一的教學和固有的知識已經滿足不了學生和社會的時候,科研誕生了;而社會服務作為大學第三職能的出現,既使大學日漸走入社會的中心,更使科學技術轉化為直接生產力成為了可能。因此,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這三項職能幾乎成為了一個整體。但這并不意味著所有的大學教師都應該是“全能型”人才。其中,有些教師精于教學,有些教師善于科研,也有一些教師擅長于社會服務。高等教育大眾化帶來了多樣化、個性化的發展,因而政策的作用旨在促進大學教師教學、科研和服務能力的綜合提升,而非形成對某一方面硬性要求和定量標準的規約。如“重科研、輕教學”之風很大程度上是政策決策者在價值選擇方面的失誤所導致。

(二)定位于學術創新精神的培養和專業自我更新能力的提高

大學所堅守的學術自由傳統決定了激發教師內在發展動機對于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而這種內在發展動機就是作為大學教師“與生俱來”的對學術創新精神和專業自我更新能力提高的要求。隨著高等教育逐漸進入社會中心,大學所承擔的職能越來越復雜,這勢必要求大學教師不斷提高教學、科研和服務的水平。因此,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進程,不論是基于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愿望本身,還是現實社會的客觀需要,大學教師學術創新和專業更新的能力都不可或缺。這種“隱形”的能力如同“看不見的手”,是“顯性”的教學、科研和服務能力增強的內在動力。因此,在政策的價值選擇之初就不能忽視這些隱形的因素。

(三)定位于職業道德和心理素質的不斷加強

所謂大學教師的職業道德,也就是師德。教師的道德首先表現在對教育事業的忠誠上,必須具體體現在熱愛學生上,同時還應突出表現為教師自身的道德修養上。[4](P566～567)大學教師的工作對象是正在成長的青年學生,大學教師的一言一行都會對學生起潛移默化的熏陶作用,必須有“誨人不倦”的精神,做“為人師表”的榜樣,才能“教書育人”。[5](P180)同時,現代社會發展迅速,大學教師不僅承擔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的三重任務,還需面對社會、家長、學生的多重壓力,頻繁的角色轉換和多方的角色期望使大學教師時常發生角色沖突,從而引發心理危機,甚至產生心理障礙和心理疾病。而這也會直接、間接地影響到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6](P166)因此,相關政策必須考慮到大學教師的師德和心理素質方面的要求,在價值選擇之初照顧到大學教師這方面的困擾。

三、當前我國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價值選擇的問題與建議

當前我國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價值選擇的關鍵問題在于決策者的主觀意識并不能較好地反映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的客觀現狀和問題,而是經由“自上而下”的過程,通過決策者的主觀臆斷來進行價值選擇,從而制定和執行相關政策,這就容易造成后續政策實施中的諸多問題。決策者價值選擇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其一,價值選擇中政治論傾向較嚴重。我國的教育政策在很大的程度上反映出一種“以理想為導向”的特征。這種“理想”來自“政府”對高等教育及其發展方向的認識和追求。[7](P2)而且,我國一般政策過程往往起始于政府系統內部特別是權力精英的認識,是由權力精英通過分析、研究和調查而將他們所認定的社會最廣大人民的政治要求輸入到公共政策當中去的。這種“以理想為導向”的政策制定原則和“內輸入”的政策過程無法至少很難實現以大學教師為政策利益主體來進行政策的價值選擇。教學、科研和服務職能的矛盾存在以及缺乏對大學教師學術創新精神和專業自我更新能力的關注是由于缺乏“自下而上”的政策過程。

其二,價值選擇呈現出“高端政策”特征。縱觀高等教育大眾化以來的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相關政策,其中不乏對高水平大學教師的關注。尤其是一流大學的學科帶頭人、著名教授、學者等得到了相當多的發展資源和資助。相較之下,普通高校和較低層次類型的高校以及大學普通教師都成為了“弱勢群體”。因此,決策者缺乏對“弱勢”大學教師的關注,這將不利于大學師資隊伍的建設和優秀學科梯隊的形成。

其三,價值選擇中欠缺對大學教師師德和心理素質的關注。阿特巴赫認為,21世紀高等教育的主要現實問題是大眾化、問責制、私營化和市場化,它使全世界的學術工作條件處于惡化之中。大眾化導致學術職業和學術機構膨脹,問責制限制了學術自由傳統上的自主性,私營化迫使學術人員為自己和大學創收,市場化迫使學術人員更迎合學生的課程興趣并熱衷于參加企業活動。[8](P2)面對紛繁復雜的現實社會,如何使大學教師堅守信念和學術?處于社會變革中的大學教師比別的社會群體更容易無所適從:他們走在科學前沿,肩負著培養祖國棟梁的使命,承擔著科技創新的任務,他們還必須面對人事制度改革、職稱評定帶來的壓力和負擔。相關政策應將此納入價值選擇,以可選擇性和多樣性作為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價值選擇的前提。

大學教師專業發展從根本上來說是基于教師自主的發展要求,這種基于教師內在的發展要求是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進程的強力保證。因而,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價值選擇必須回歸到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本身。在政策價值選擇發生沖突甚至矛盾時,回歸到政策利益主體。這就要求做到以下三方面:

其一,處理好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的關系。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價值選擇首先需要處理好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的關系。眼前利益的獲得是為了實現長遠利益,長遠利益的實現依賴于一個個眼前利益的獲得。從根本上來說,二者是相互聯系、互不矛盾的,只是在實際情況中,人們總是容易為其他利益和目標所迷惑,從而影響長遠利益的實現。我國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長遠利益是大學教師、高等教育和國家在內的所有相關方的利益共贏。在政策的價值選擇中難免會出現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的矛盾,這需要政策決策者當機立斷,做出效益最優化的價值選擇,并堅持不唯政府利益是從,以大學教師這一政策利益主體的實際需要為最終考量。

其二,旨在創造有利于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的外部政策環境。縱觀歐洲中世紀大學和德國洪堡時代的大學,學術的繁榮無一例外都與社會氛圍的寬松有直接聯系。所謂“時勢造英雄”,創造寬松和諧的外部政策環境是保障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一環。沒有這樣的環境,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無從談起;而保障了學術的自由發展、大學教師的自主專業發展,才能促進我國高等教育和國家的總體發展。具體說來,要走群眾路線,即走大學教師路線:第一,避免政治論傾向,摒除經驗式決策;第二,按照機會平等原則,關注不同地區、不同層次的大學教師;第三,結合時代背景,加強大學教師師德和心理素質問題。

其三,立足于關注政策利益主體——大學教師的真實需求。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應將大學教師的真實需求作為價值選擇的關注點。高等教育大眾化以來,我國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價值選擇經歷了由“重科研、輕教學”逐漸轉變到“重科研”,同時也“重教學”的過程。這反映出我國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的價值回歸,是積極可取的。同時,如何保障大學教師的學術自由與自治,促進學術權力與行政權力的協調、大學教師人事分配改革的后續發展和調整等,還需要決策者立足于大學教師的真實需求進行新的價值選擇和定位。

價值選擇是大學教師專業發展政策制定和執行的首要環節。初始的價值選擇和定位直接決定政策制定和執行是否合法和有效。在高等教育大眾化時代,只有以大學教師專業發展為政策價值選擇的主要標準,并為其發展提供寬松和諧的外部政策環境,才能最終達成大學教師、高等教育和國家的利益共贏。

[1]劉復興.教育政策的價值分析[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3.

[2][美]約翰·S·布魯貝克.王承緒,等,譯.高等教育哲學[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2.

[3]傅道春.教師組織行為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3.

[4]王道俊,王漢瀾.教育學(新編本)[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

[5]潘懋元.新編高等教育學[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6]扈中平.現代教育理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7]張國兵,陳學飛.我國教育政策過程的內輸入特征——基于對“211工程”的實證研究[J].黑龍江高教研究,2006,(8).

[8][美]菲利浦.G.阿特巴赫.失落的精神家園——中等收入國家學術職業比較研究[M].青島: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2006.

On the Value Choice of Faculty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olicy in the Era of Mass Higher Education

ZHANG Yue
(Institute of Education,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210093,China)

The value choice is the primary step before drawing up and carrying out the policy of faculty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Only doing an objective position according to the theoretical basis can make a correct choice by the decision-makers.The value choice should be targeted at the promotions of faculty’s teaching,research and service capabilities,the spirit of academic innovation,professional self-renewal ability,as well as ethics and psychological quality in higher education.Only by taking faculty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as the main criteria for value choice and providing a harmonious external policy environment,can the win-win situation of faculty,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interest of our country be realized.

mass higher education;faculty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policy;value choice

G640

ADOI10.3969/j.issn.1671-1653.2010.04.018

1671-1653(2010)04-0093-04

2010-11-01

張 玥(1983-),女,江蘇揚州人,南京大學教育研究院2009級高等教育學專業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院校改革與發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