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魔鬼

文/黃宇峰 插畫/張曦

初戀

我第三個女友小靜打電話告訴我她來長春了，要見我一面。很輕松地聊了一個小時。后來，她忽然罵了我一句魔鬼，就哭了起來。話要從2007年的北京說起，那時我還是毛頭小子。是她讓我長大了。因為小靜有很多病，心臟不好，神經衰弱、強直性脊柱炎、風濕等。可我愛她。晚上，我會給她按摩，按到她睡著為止。然后我輕輕地下床，睡在地上的睡袋里。我會在視頻里告訴哥哥阿譚：我要娶的就是這個人。我會穿著短褲、拖鞋在冬夜里抱著睡袋等她40分鐘。后來，她去沈陽嫁人了，快得讓我驚訝。我曾經一度認為我被騙了。

今年5月末我們通過一次電話，她告訴我她懷孕了，我祝她生一個漂亮健康的寶寶。后來，不知怎么聊到了我們的過去。她始終都不承認我是她前男友。我問她，如果每天坐一個多小時的車來我這兒只為睡在我身邊都不是愛，我又是她什么人？她一如既往地沉默。最后她哭了，說她欠我的。我告訴她，欠下的早晚要還。

幾天后，她流產了。她打來電話說：我就是個魔鬼，是我詛咒了她。

再見面時，她送我回家。我問她同樣的問題：你愛過我嗎？她說：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因為不會再有人像你對我那么好了。我問：當初你為什么要走？是因為我當時沒錢？小靜沉默了一會兒告訴我：因為我愛你，不能拖累你。小靜從婚后到現在，做了好幾次手術，經常要打吊瓶。她用她最后的貌美青春，換來了一生的托付。

細想想，我真是和小靜在一起后才開始變老的，或許，正如她所說，她的離去，是我的幸運。

我到家了，幫她攔出租回去時，她緊緊地從身后抱住了我。忽然，往事歷歷在目。我很難過，難過我的麻木和平靜。這是所謂的成熟？還是我真的老了？我轉身盯著小靜說：看完《蝸居》，我以為我是小貝，現在我想，我或許是青年時期的宋思明。小靜笑了，說無論在什么時候我都能逗她笑。我回答：我只是個手電，平時都在充電，偶爾出來得瑟一下。可我絕不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