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富 杜義飛 李仕明 肖磊 [電子科技大學 成都 610054]
汶川地震災后重建中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機制與途徑研究*
——以德陽市磷化工產業為例
□陳德富 杜義飛 李仕明 肖磊 [電子科技大學 成都 610054]
本文選取德陽市磷化工產業為研究對象,通過大量的實地調研和二手資料,總結震前其產業發展模式、制度缺陷以及地震帶來的沖擊,歸納出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與其基礎之間的聯系,基于波特的“鉆石模型”構建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途徑模型,建立起基本要素同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的內在聯系。
產業承載能力; 機制; 途徑; 磷化工產業
“5.12”汶川特大地震雖然已經過去一年多,但其對重災區原有生態承載能力帶來了巨大的破壞,造成地表物質松動、位移和異質化,耕地面積減少,土壤質量下降,震區內人均擁有耕地減少,資源環境承載力下降,部分地區可供建設的空間狹小,許多地區已不具備通過就地發展工業解決就業的基本條件。
承載力(Carrying Capacity)是一個起源于古希臘時代的概念,在生態學中一般被定義為“某一生境(Habitat)所能支持的某一物種的最大數量”[1]。生態承載力(Ecological Carrying Capacity)與資源稟賦、技術手段、社會選擇和價值觀念等密切相關的、具有相對極限內涵,它本質上是不固定的、非靜態的和非單一關系的[2]。生態承載力的內涵體現了生物與其生存環境之間的關系。產業也具有相應的產業承載力問題,其也受到經濟資源(如資本、人力、技術等)供給能力和產業環境(政治、經濟、區域、集群等)支持能力的制約。解決震后生態承載力降低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大量人口搬遷和移民,但這會帶來一系列的經濟與社會問題。在生態環境很難在短時期恢復的背景下,本文認為通過科學的選取并發展產業承載能力來解決災區承載力是災后重建的重要途徑。
本文選取具有廣泛性、代表性和針對性的四川德陽市磷化工產業為研究對象,通過大量的實地調研和二手資料,總結震前其產業發展模式、制度缺陷以及地震帶來的沖擊,通過地震帶來的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要素與機制基礎的討論,歸納出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與其基礎之間的聯系,基于波特的“鉆石模型”構建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途徑模型,建立起基本要素同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的內在聯系。
發展災后重建中的產業承載能力,所選擇的產業應具備以下特征:1)產業是與地震生態區保育相協調的、友好的;2)產業發展的模式與震前有著本質的區別;3)產業具備很大的價值空間和勞動力容納能力。本文選取了最具典型性與代表性的德陽磷化工產業作為研究對象,其產業鏈條跨越了此次地震災后重建的三個主體功能區①,而且具備以上三個特征。
上世紀80年代以后,德陽地區形成了圍繞 “金河-清平”山脈磷礦帶上的產業布局,磷化工生產企業在靠近礦區山邊的江河上游集聚。鎣峰實業是中國西部最大的復合肥生產企業,宏達股份、龍蟒、美豐化工、德陽天元化工總廠等,都是我國西南和西北市場上磷復肥及其他磷化工產品的重要供應商。通過實地調研和二手資料的整理,我們發現地震前磷化工產業鏈總體上表現出“散、粗、短”,存在以下弊端:1)資源依賴型產業,對磷礦石不斷增加的需求導致了資源缺口;2)主要產品為銷至全國的化工基本原料,在本地進一步精細加工的附加環節少;3)各生產企業面向不同的磷化工初級市場,但相互之間關聯度不大;4)目前還沒有解決廢渣——磷石膏處理的問題,因此環境污染無法得到有效治理;5)缺乏統一的產業鏈規劃,地理位置分布凌亂和分散。
在原有的發展模式下,產業愈發突出的資源“瓶頸”,無法持續地支撐產業鏈基于低附加值的快速發展。產業鏈整體布局和形態的“散、粗、短”,不利于高附加值產業鏈環節的產生和發展,無法形成具有創新能力的產業集群,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對磷化工環境污染的有效治理。
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必須實現產業模式從舊的發展模式向新的發展模式的轉變,需要設計新的機制來誘導其轉變。就如何在各種資源約束條件下激勵創新產業的發展、促進磷化工產業向高附加值、精細化和可持續發展的機制建立問題,在大量的政府、企業、民眾調研的基礎上歸納出德陽發展磷化工產業承載能力的以下五種機制:
(一)重建主體之間的沖突與協調機制
我們把災后產業重建的主體劃分為:企業、政府和民眾[3]。由于每一個主體的出發點和目標的差異性,主體之間存在矛盾和沖突,如果這些矛盾和沖突得不到有效地協調,不能及時產生相應的協調機制,那么科學重建的目標將很難實現。即使在一個主體內也存在相互矛盾的地方,受災民眾對當地污染嚴重的磷化工企業也存在兩種不同的心態,一方面希望這些企業異地遷建、工業進園和集中治理,另一方面又希望這些企業就地恢復、早日復工解決當地就業。在政府內部也存在中央與地方政府工作目標上的差異性。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在有效的協調機制下,三者之間相互制約,相互促進,將有助于磷化工產業新的發展模式形成,推動著產業、區域經濟和社會可持續發展,這是發展災后產業承載能力機制的社會基礎。
(二)基于循環經濟與區域可持續發展的協調機制
地震災后重建一貫遵循的原則即“科學重建”,這里面所包含的深刻含義是講究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關系。在磷化工產業的科學發展上更是要體現人與自然、社會與環境、產業與資源約束的和諧發展的關系,我們把它歸納為基于循環經濟與區域可持續發展的協調機制,這是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的環境基礎。地震帶來我們對磷化工產業的資源約束、規劃中基于產業與環境的分區規劃以及社會對環境的高度關注都無疑在為這種機制的建立創造協調一致的基礎。另外,地震帶來的對受災主體的關注也進一步強化了形成這種協調機制最為廣泛的民眾基礎。
(三)基于產業集群式發展的創新機制
舊有的產業發展模式存在諸多弊端,地震為新的基于產業集群的發展模式帶來的契機在于:產業鏈資源約束被凸顯出來,必須采用集約式的產業發展模式;規劃成為災后重建的準則,磷化工企業必須進園;對口援助需要災后磷化工產業發展具備一定平臺基礎,等等。這些契機和約束都需要磷化工產業集群式的發展,而集群式發展不僅僅局限在形式上,關鍵在于如何激勵企業進行創新[4],這是發展災后產業承載能力機制的集群創新動力。
(四)基于高附加值和精細化的產業價值鏈延伸機制
如何改變現在圍繞磷礦資源帶粗放式的發展模式并實現高附加值產業價值環節延伸?這需要建立有效的產業價值鏈延伸[5]機制,這是發展災后產業承載能力機制的產業價值動力。地震帶來的資源、規劃和環境的限制是實現這種機制的推動因素,但這主要是從約束方向來講的,還需要從外界的刺激與輸入的角度尋求拉動力。對口援助的不僅僅是資金和物資,更重要的是產業的援助,通過這種關系能夠引進更多磷化工精細生產的技術、資本和企業實體,同時為實現價值鏈延伸的更寬松的產業、金融、稅收和土地的政策支持。
(五)基于產業“招商引資”和“金融融資”平臺建設的資本注入機制
真正實現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不僅需要來自內部社會與環境的約束機制和創新與價值的動力機制,還需要外部“能量”的持續輸入機制,對于磷化工產業我們把它歸納為基于產業“招商引資”和“金融融資”平臺建設的資本注入機制,我們認為這種注入機制不是一次的或短期的,而是基于產業鏈可持續發展的,平臺的本質含義就在于其持續的“輸血”功能。表1建立了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及其地震帶來的機制基礎之間的聯系。

表1 地震給磷化工產業發展承載能力帶來機制基礎與所需要建立的機制之間對應關系
在發展德陽磷化工產業的承載能力的時候,可以把波特的“鉆石模型”[6]加以參考和借鑒。以如何提高德陽市磷化工的產業承載能力作為研究的目標,災后發展磷化工產業承載的“鉆石模型”的基本要素及其相互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災后發展磷化工產業承載能力的“鉆石模型”
該模型中也包括生產要素、需求條件、企業戰略、結構與同業競爭和相關及支持產業四個方面要素,只是針對德陽磷化工產業在地震災后條件下,要素被具體化。“機會”被特定為地震帶來的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機遇,“政府”被引申為當地政府、金融機構、對口援建政府和其他機構。其中,模型中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被放到了核心的地位,也就是說在該模型中四個基本要素的形成都是在建立了良好的機制基礎上。
(一)關于生產要素方面
地震對磷化工產業來自于人員、客戶資源、公司核心技術資料、企業能力等方面的“軟性”損失較小,這是發展災后產業承載能力的寶貴要素基礎。地震給產業發展帶來人工短缺、資源不足等不利生產要素在科學的規劃指導下反而可形成新的區域產業競爭優勢。災后發展磷化工的產業承載能力對高級專業人才、專業研究機構、專用的軟、硬件設施等的需求越來越迫切。通過建立重建主體之間的沖突與協調機制,政府關注受災民眾的技能培訓和勞動就業;通過基于產業集群式的發展創新機制的建立,通過內部的集中、相互學習、知識共享、技術滲透并不斷激發創新,不斷產生產業發展的精尖技術和高級專業人才,同時形成專業的研究機構。另一方面,通過建立產業“招商引資”和“金融融資”平臺機制,不斷輸入資本、資金、先進的技術和管理手段。
(二)國內需求市場方面
對整個磷化工產業鏈條來講,越是初級的、批量的、一般性的產品,企業生產工藝可復制性越強,產品受市場供需關系的影響就越大,價格的波動也就越劇烈。德陽磷化工產業鏈比較粗和短,產品系列大多都是一般性的工業原料,面向的是全國一般性市場,本地上下游的顧客關系較缺乏。發展產業承載能力在需求方面的改善來自于基于產業集群的創新機制的建立,通過工業園區的統一規劃,企業群集中發展和創新,許多產業環節被獨立出來,形成本地顧客對企業發展的苛刻要求。通過高附加值和精細化產業價值鏈延伸機制的建立,能夠延伸出大量高技術含量、高附加值的精細化環節,顧客對企業產品在技術環節的要求更加嚴格。另外,基于循環經濟與區域可持續的發展機制對企業在環境保護的要求更高。
(三)相關和支持產業方面
對于德陽磷化工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最關鍵的是要發展本地產業支持環節、產業園區及相關的支持條件。德陽市磷化工產業起步較早,采礦開始于上世紀的60年代,加工起步于80年代中后期,提升于90年代中后期,達到現今低、中、高檔產品如磷肥、精細化工、磷銨、新興建材四個主體產業共同發展的局面。總的看磷化工產業仍然同整個經濟一樣剛進入工業化的快速發展階段,產業結構調整已初見成效,但產業鏈條短、精細磷化工的品種發展步伐相對緩慢的問題還是很突出。通過基于產業集群式發展的創新機制、基于高附加值和精細化的產業價值鏈延伸機制和基于循環經濟與區域可持續發展的協調機制的建立,從磷化工的開采、主要磷化產品、下游精細磷化工延伸產品以及磷化工廢渣綜合利用等支撐產業都能得到均衡發展。
(四)企業戰略、結構和同業競爭方面
德陽磷化工產業鏈目前已經形成了以昊華、宏達、龍蟒和鎣峰等一批企業為核心的產業主導結構,關注骨干磷化工企業競爭戰略、產業結構及企業之間的相互關系。在產業的發展和競爭過程中,磷化產業環節不斷得到了整合,相對形成了具有一定規模和各自特色核心能力的幾大骨干企業。但這些企業主要是依靠德陽本地的磷礦資源生產批量的磷化工基本的初級工業原料銷售到全國市場,企業分布比較散亂,企業之間的相互關系和競爭程度并不是很高。通過基于產業集群的創新機制進一步加強企業之間的競爭與合作關系,基于高附加值精細化的產業鏈延伸機制的建立,加強上下游企業之間的整合與協作關系。
(五)機會方面
地震給磷化工帶來了有利的政策環境,統一的規劃,有利的資金來源。同時來自社會、公眾、企業的關注提供了有利的商機,促進了企業的入駐。并且通過對口援建輸入企業,技術,知識,管理經驗,促進了顯性和隱性的發展。地震帶來的發展機遇有力地促進新的發展模式的機制建立,不斷發展磷化工產業承載能力。通過社會關注和政策扶持加快招商引資,實現新的產業發展模式跨越式發展。總的來說,地震給災區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打開了一扇窗口。
(六)政府方面
災后產業重建中政府方面可廣泛地指當地政府、金融機構、對口援建省市和其他機構,政府在抗震救災和災后重建的前期應當發揮主導的角色。通過引導和建立重建主體之間的沖突與協調機制,協調各方的利益關系,發揮企業的重建主體的作用,關注受災民眾的生存和勞動就業。在重建過程中建立基于循環經濟與區域可持續發展的協調機制,堅持生態保育與產業發展的協調關系,強調產業重建的科學規劃與布局,淘汰落后的產能,推進節能減排,發展循環經濟。綜合運用財政、稅收、金融、產業、土地、就業等各類政策,統籌協調中央和地方各項財政投入、對口支援、銀行貸款等資金,形成政策合力。在災后恢復重建基金中安排工業專項,地方財政可根據地方財力,與中央財政配套。統籌使用中央財政經常性預算資金和中央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收入。金融與信貸機構對受災地區實施傾斜和優惠的信貸政策,研究設立工業恢復重建特別銀團貸款和中小企業貸款擔保基金,支持受災地區恢復重建。
表2建立了本“鉆石模式”的基本要素同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之間的聯系。

表2 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與“鉆石模式”基本要素的對應關系
我們在開展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研究中得到幾個基本判斷:1)在產業內部結構上,地震對產業的破壞不僅僅是直接“物”的破壞,還會對產業原有發展的基礎與格局的沖擊,對原有產業發展中隱性的制度“沉淀”均衡的動搖;2)在產業外部生態系統支撐環境上,地震在“破”的同時一定會給災后產業恢復與發展帶來某些“契機”[7];3)在對新的目標產業模式可認知和預期的基礎上,利用地震打破的原有的制度沉淀和均衡格局所帶來機制和要素的機遇,理順各種關系,設計機制,制定相應的重建扶持政策,培育和促成新的產業結構的形成,使得新的產業結構更優,具有更大的產業承載能力,使災后產業重建的過程按照我們預訂的方向和目標演進和發展。
本文采用案例研究、實地調研和二手資料整理的方法,認為地震引發的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要素與機制基礎,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與這些基礎之間存在內在聯系,基于波特的“鉆石模型”構建了災后產業承載能力發展的途徑并建立起基本要素同災后發展產業承載能力機制的內在聯系。本文仍然存在局限性,通過單一產業探索一般的災后如何發展產業承載能力的一般性規律是本研究的不足,典型案例研究可對復雜現象進行深入研究,但其理論的總結過程及研究結論的適用性是其“軟肋”。因此,需要進一步通過其他產業的案例研究來提煉和檢驗本文歸納的結論和框架的有效性。
注釋
① 產業鏈的上游磷礦企業基本分布于生態重建區,下游的受損最為嚴重的磷化工企業鎣峰、宏達和龍蟒的工廠分布在穿心店和龍蟒河等地,屬于適度重建區,其他一些下游磷化工企業在此次地震中受損較小,分布在適宜重建區。
[1] ODUM E P. Fundamentals of Ecology[M]. Philadelphia: W. B. Saunders,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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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Mechanism and Path of Developing Industrial Carrying Capacity in Post-disaster Reconstruction–A Case Study of Phosphorus Chemical Industry in Deyang City
CHEN De-fu DU Yi-fei LI Shi-ming XIAO Lei
(University of Electronic Scienic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Chengdu 610054 China)
“5.12” Wenchuan earthquake brings the worst-hit area great damages on ecological carrying capacity. In this paper, we select phosphorus chemical industry in Deyang City as the research object. We sum up its pre-earthquake patterns of industrial development, system defects, as well as the impact of the earthquake by many field researches and secondary data. We explore the link between mechanisms of post-disaster developing industrial carrying capacity and their basic. We build a path model of post-disaster developing industrial carrying capacity and establish the inherent relationship between basic elements and mechanism of post-disaster developing industrial carrying capacity by referring Porter’s “diamond model”.
industrial carrying capacity; mechanism; path; phosphorus chemical industry
F407.1
A
1008-8105(2010)05-0011-05
編輯 何婧
2010 ? 01 ? 14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應急項目(70841016)“汶川特大地震重災區重建區域規劃中的工業布局與產業結構調整優化研究”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0802009)“基于產業結構和Biform博弈模型的創新價值獲取研究”資助。
陳德富(1974 ?)男,電子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生;杜義飛(1974 ?)男,電子科技科技經濟與管理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