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理論動態參閱》課題組
治“裸官”貪腐的關鍵在于管住權力
□《思想理論動態參閱》課題組

近日,多家媒體在報道《深圳市委、市政府關于加強黨政正職監督的暫行規定》時,不約而同地把“新聞點”放在其中的一條規定上——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的官員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和重要部門的班子成員。這條規定被媒體形象地解讀為“裸官禁任正職”,一經報道即吸引了眾多讀者和網友的眼球。
“裸體官員”是自網絡風行的詞語,專指那些把妻子和兒女都遷居到國外,錢也帶到國外,而自己一個人留在國內任職的官員。這個詞有著豐富的隱喻,直接映襯著這個時代的反腐風貌,也潛含著公眾強烈的愛憎表情。
這些官員為什么要把自己的配偶子女移居國外呢?個中原委顯而易見。這些留后路的“裸員”大多與貪腐有關,他們在國內反腐浪潮一浪高似一浪的環境中,惶惶不可終日,急于轉移贓款、財產及配偶子女。商務部曾經發布的調查報告顯示,近三十年來,外逃官員數量約為四千人,攜走資金約五百多億美元。其中,貪官外逃的路徑大體相同:聚斂錢財、海外安家、資產轉移、擇機出逃、滯留不歸。
這些貪官轉移財產和逃跑的方式并不高明,卻屢屢得手,而且到目前為止國內對于遏制“裸官”外逃也沒有好的對策。這不得不說是我國反腐工作的一個空白。顯然,深圳此舉是想利用自身立法權限盡可能地對“裸官”進行防范,通過控制權力而將“裸官”的危害降到最低。
署名為程貫與的文章認為,“裸體官員”缺乏最起碼的忠誠度。無論哪個國家、哪個民族都不會相信一個舍棄自己母親、拋棄自己家園的人會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第一財經日報》社論也表示,管住“一把手”是管住權力的關鍵。文章寫道,在一些地方黨政“一把手”獨攬大權,“一手遮天”及“一言堂”的現象絕不鮮見。在這些“一把手”那里,黨內、政府系統的種種紅頭文件與規定,只是紙上的規矩,沒有實質的約束力。所以,管住“一把手”,是改變當前腐敗高發現象的重要路徑。深圳此次發布的《規定》,是為管住“一把手”在做探索。
《北京青年報》評論員潘洪其認為,客觀地講,在深圳發布的《暫行規定》中,“裸官禁任正職”不過是一個被媒體放大了的噱頭,它所受到的廣泛關注和引起的熱烈議論,與它在《暫行規定》中的分量并不相稱。《暫行規定》中的一些程序性、制度性安排,既借鑒了法治發達國家的權力制衡經驗,也有自己的探索與創新,符合中央確定的行政體制改革和政治體制改革的方向。深圳市紀委書記譚國箱認為,《暫行規定》以規范各級領導干部“用權、用錢、用人”監督為重點,有助于解決黨政“一把手”權力過于集中、個人獨斷專行的問題。
對于備受關注的“裸官禁任正職”這一條款,也有專家學者認為其屬于典型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管理思維,非常籠統且難以操作。
首先,這是對官員思想進行“有罪推定”的“土政策”。
時評作家單士兵認為,一個官員對國家是否足夠忠誠,是否懷揣著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思想,是否有著真正執政為民的智慧與能力,顯然不應該由其配偶子女的生活選擇來決定。在這個全球化、多元化時代,官員配偶子女有選擇自己認同的生活方式的自由,這不應該成為對官員思想進行“有罪推定”的理由。
對比國外的規定,只有公務員擔任了涉及國家機密的職位,其子女和配偶移民國外才需要申報或者備案。知名網絡作家楊恒均也認為,這條規定不僅是有罪推論,也是對公民遷徙權的限制。
《華商報》刊載的文章表示,這條規定雖然是針對各級官員的,但也表現出一種“土政策”傾向,那就是完全不注重個人的權利與合適的方法,只要是覺得能夠產生震懾的效果,什么荒唐的規定都能夠出臺。這種行為才最終導致我們不是無法可依,而是有無數的亂法可依的現狀。
其次,對“裸官”不能一概而論。
署名為“江南浪子”的文章認為,“裸官”是不是可以區分為以下幾類:第一類在國內通過以權謀私、貪污腐敗謀取了大量非法所得,心虛之下“暗渡陳倉”;第二類是在國內仕途騰達后有了一定合理合法的經濟收入或積蓄,花錢送孩子出國留學深造,妻子陪讀;第三類是有的官員妻子本身就是專家學者,到國外留學講學或被聘用,子女隨行;第四類官員本身就屬“海歸派”,妻兒仍然在國外生活或工作。因此,對上述“裸官”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第三,只有正職和重要部門是腐敗高發領域?
署名為順之的文章表示,這樣一種措施也許只能禁止“裸官”擔任正職,并不能有效防止和遏制“裸官”腐敗。陜西省政協原副主席龐家鈺,擔任的就不是正職和重要部門的班子成員,可他的腐敗程度一點兒也不比其他腐敗差。再說重要部門就是“腐敗高發領域”——其實不然,從銀行到環保部門,從衛生局到高校,如今那些看起來“不重要”的部門,腐敗發生率和涉案金額一點也不比那些“重要部門”低。
正如媒體人周東飛所言,深圳在官員監督和問責新規中,專門針對“裸官”設置條條框框,首先是對社會熱點和網絡呼聲的尊重與回應。進而言之,它超越了“要重視”之類的一般化表態,將對“裸官”的約束措施細化和具體化,這是值得肯定的。但對其的質疑也很難歸咎于網友的刻薄,其根源在制度本身。
中央黨校教授高新民認為,為什么過去有過很多具體制度,但執行效果都不是很理想?這涉及到制度環境的問題。制度環境是由兩個層面構成的,一是權力結構,體制性問題;二是具體制度。
當權力結構整體傾向于少數人手中時,具體制度的執行就依賴于掌握權力人的素質。只有權力既相互制約又相互協調,才能保證具體制度得到落實,具體政策和具體的監督措施“用足”。
在具體制度方面,署名為“江南浪子”的文章認為,關鍵是落實三條,一是“裸官”重大事項的報告和審批制度。妻兒出國的理由、途徑,手續是否合法,所需資金來源等,必須如實填報;二是出國前家庭財產如實申報制度,在目前尚無法對所有官員進行全面財產申報的情況下,可以“裸官”家庭財產申報為試水,如果發現問題,立即采取必要的組織手段或法律手段;三是實行“裸官”自動卸任制度,自家人出國構成“裸官”條件后,領導人應由領導職務改任非領導職務,不得參與重大事項決策。
評論員潘洪其則強調了要加強對黨政“一把手”的監督。他在文章中寫道,在當前國情條件下,黨內監督、人大監督、政府專門機關監督、司法監督、政協民主監督、群眾監督和輿論監督六大監督主體,實際上都可以成為監督黨政“一把手”的平臺。其中前四個主體主要是體制內部的監督,主要涉及政治體制改革的重點和難點,既需要大膽探索,也需要穩步推進。
相較而言,群眾監督和輿論監督屬于體制外圍的監督,在這兩個方面進行監督創新,并在一些環節上實現突破,應當比上述體制內部的改革難度更小,操作性更強,“試錯成本”更低。鑒于此,一些黨建專家和研究人士提出,需要在群眾監督和輿論監督上有所突破,大膽創新。比如,應從保護群眾表達權、監督權的高度保護網絡舉報。再如,長期以來新聞媒體很少直接監督黨政“一把手”,這類“成規”也不是永遠不能突破的。
當我們把目光聚焦于監督黨政“一把手”這個宏大主題時,對于深圳“裸官禁任正職”規定存在的瑕疵,也就能夠抱以更多的寬容與體諒。
(摘自《思想理論動態參閱》課題組)
book=107,ebook=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