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三角洲地區經濟差異成因分析
——對長三角16市的考察

胡艷君 李應博

(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臺灣研究所,北京 100084)

長江三角洲地區經濟差異成因分析
——對長三角16市的考察

胡艷君 李應博

(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臺灣研究所,北京 100084)

長三角地區經濟差異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本文運用一個經典的經濟增長模型,對長三角16市之間經濟差異的成因進行了分析。研究結果表明以離上海的距離表示的區位因素、政府支出、人均儲蓄水平以及第三產業對長三角16市經濟增長及其差異形成沒有顯著的影響;長三角16市存在顯著的條件—收斂,而收斂的條件就是對經濟增長起正向促進作用的固定資產投資率、實際利用外資水平和工業化水平,而這些因素也是較落后市縮小與發達市之間差異的條件。這些結果也表明長三角地區各市目前仍處于靠投資和外資拉動經濟增長的階段;而消費品市場狀況對經濟增長的負向影響表明長三角地區各市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長三角地區;經濟差異;因素

在我國區域發展的歷史上,長江三角洲地區(以下簡稱長三角地區)歷來是中國最為富庶的區域之一。經過改革開放后30年的發展,長三角地區已經成為我國經濟增長最快,最具發展潛力和活力的經濟區。2006年,長三角16市的生產總值為39 612.52億元,占滬蘇浙三省市的82.95%,占全國國內生產總值(210 871億元)的18.79%;人均國內生產總值43 035元,是全國平均水平(16 048元)的2.68倍。也許正因為如此,政府和各界專家學者對于長三角地區的經濟發展給予了更多的關注,研究該區域的一體化問題,我們看到的是,這個被提出并研究了20多年的問題,在實踐中雖然取得了很多成績,但依然存在很多問題,如很多人認為,“該地區經濟中競爭內耗問題和發展的外部性問題在程度上不是降低了,而是隨著經濟總量的擴大越來越嚴重了,究其原因,關鍵是受到地方政府行政邊界利益的強力制約”[1]。再比如地區內部差異問題,從1978-2006年,長三角16市的人均GDP基尼系數從0.201上升到0.231,呈逐年上升的趨勢,表明16市之間的經濟差距在進一步擴大;2005年長三角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5 607元,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為7 109元,前者是后者的2.2倍,而2000年前者只是后者的2倍,表明長三角地區城鄉差距也在進一步拉大;2006年,該區域內人均GDP最大的為江蘇省昆山市,高達141 064元,最低的為江蘇省興化市,只有11 544元,兩者相差近12.22倍,這一差距在2004年和2003年分別為11.33倍和10.54倍,表明該區域內經濟差距也在進一步擴大。正是基于這樣的前提和背景,我們發現長三角地區內部的經濟差異問題是一個值得研究的新課題,其中最重要的問題之一是分析經濟差異形成的原因。

1 實證分析

對于長三角地區經濟差異成因的分析,包括橫截面的16市、時間序列的1986-2006年以及幾個影響因素等三維信息,因此選擇運用面板數據計量經濟分析方法,有以下幾點需要說明:

(1)固定效應模型。當橫截面的單位是總體的所有單位時,固定效應模型是一個合理的模型[2]。固定效應模型能夠設定截面和時間固定效應,考慮了存在未觀察到的地區特有的增長決定因素,允許模型中被忽略的反映個體差異變量的影響與解釋變量相關,符合我國地區經濟發展的現實[3-5]。本文的研究一方面包括了長三角地區所有的16市,另一方面對于影響因素沒有也不可能考慮到所有的方面,因此選擇了固定效應模型。

(2)將樣本分為幾個時間段。為消除商業周期波動帶來的影響,估計面板數據時一般把整個樣本時間段細分為幾個較短的時間段,用每個時間段的平均值作為變量值[6]。時間段的劃分沒有固定的標準,這里將樣本平均劃分為7個時間段,即每一時間段長度為3年,具體是1986-1988,1989-1991,1992-1994,1995-1997,1998-2000,2001-2003,2004-2006,變量值是相應時間段的平均值。

(3)統計軟件的使用。這里面板數據的計量分析是使用EViews6.0具有面板結構的工作文件完成的。

(4)數據來源。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1987-2007年《上海統計年鑒》、《江蘇統計年鑒》和《浙江統計年鑒》。

2 模型的選擇和變量的說明

2.1 模型的選擇

為了反映各市經濟增長率與相應的影響因素的關系,用一個增長理論中的經典公式[8]來表示:

其中,γi,t=[log(PGDPi,t/PGDPi,t0)]/t,表示每一時間段的人均GDP增長率,i=1,2,…16,t=1,2,…,9,如γi,1的取值是第i市1986-1988年人均GDP年增長率。Xi,t是一組控制變量,它們可能使i個經濟體(這里是長三角16市)之間的經濟增長差異擴大或縮小。

2.2 變量的說明

(1)被解釋變量:經濟增長率。這里用第i市1986-2006年每一階段人均GDP增長率γi,t來表示。

(2)解釋變量:初始經濟水平。這里用各市每一階段第一年的人均GDP,PGDPi,t0表示該市最初的經濟發展水平,或初始經濟條件。

區位條件。這里用各市距離上海的實際距離Di來表示各市的區位條件。之所以選擇距離上海的距離,主要是為了考察上海作為長三角地區的核心城市,對其他城市經濟增長的作用。

固定資產投資率。這里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占GDP的比重INVi,t來表示,衡量投資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外資利用水平。這里選擇實際利用外資占當年GDP的比重FDIi,t來表示。衡量外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政府支出。這里選擇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GOVi,t來表示。衡量政府對經濟的干預控制能力和程度。我國處于經濟體制的轉型時期,政府在經濟發展過程中仍然起著比較重要的作用,長三角地區也不例外。

消費品市場規模。這里用各市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占GDP的比重CONi,t來表示,衡量消費品市場規模對經濟增長的作用。

儲蓄水平。儲蓄率一方面可以反映作為資本的一個來源對經濟發展的作用,另一方面可以反映未來消費品市場的潛力。這里用城鄉居民人均年末儲蓄存款余額SAVi,t來表示。

產業結構。這里分別用第一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FINDi,t、第二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SINDi,t和第三產業占GDP的比重TINDi,t來表示。產業結構的變化對經濟增長和地區經濟差異的形成有很大的影響,尤其是以第二產業產值占GDP比重表示的工業化水平越高,對經濟增長的作用越大。

εi,t:隨機分布的擾動項。

3 模型估計及檢驗結果

3.1 單因素分析

單因素分析是利用模型(1),分別加入每個控制變量,單獨加入每個變量后的模型共9個,我們通過系數值ψi(t=1,2,…,9)來分析這些變量對地區經濟增長差異的影響方向和程度。

每個因素面板數據的固定效應估計及檢驗結果表明:

(1)反映區位因素的變量Di、反映政府支出水平的變量GOVi,t、反映儲蓄水平的變量SAVi,t以及第三產業占GDP比重TINDi,t的系數沒有能夠通過顯著性檢驗。

(2)固定資產投資率INVi,t、實際利用外資水平FD Ii,t以及反映工業化水平的第二產業產值占GDP比重SINDi,t對經濟增長有促進作用,是縮小地區經濟差異,是16市經濟收斂的重要條件。其中,實際利用外資水平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最大,實際利用外資占GDP的比重每提高1%,可以使經濟增長率提高1.66%,其次是工業化水平,第二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每提高1%,可以使經濟增長率提高0.65%,然后是固定資產投資率,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占GDP的比重每提高1%,經濟增長率可以提高0.51%,這些都表明長三角地區的經濟增長更多的是依靠投資和外資來拉動的。

(3)反映消費品市場規模的變量CONi,t對經濟增長率的提高沒有促進作用,而是反映出負向的影響。這與我們得出的第二點結論是一致的,另外從長三角16市這一比例在1986-2006年不斷下降應該是有很大關系的。

(4)第一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FINDi,t對經濟增長率的提高表現出顯著的負向影響作用,變量FINDi,t的系數高達-1.5809。長三角地區各市第一產業比重不斷下降,對經濟增長率的提高產生負向的影響是合乎情理的。

3.2 多因素分析

由于在單因素分析中,變量Di、GOVi,t、SAVi,t和TINDi,t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在把各個變量引入模型的過程中,我們剔除掉了這四個變量,只考慮在單因素分析中通過檢驗的INNVi,t、FDIi,t,SINDi,t,CONi,t,FINDi,t等幾個變量引入模型,考慮這些因素共同作用對經濟增長和經濟差異變動的影響程度。本想把所有變量一起引入模型,結果發現盡管方程的擬合度提高了,但原來顯著的變量不再顯著,如工業化水平,可能是因為有些變量之間有一定的相關關系。因此采用逐步引入變量的方式,得到如下一些模型(這里列出的是每個變量和整個方程都通過顯著性檢驗的模型):

對多因素分析各模型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和檢驗,結果(見表1)表明:盡管各個變量在不同的模型中對于經濟增長作用的影響程度不同,但作用方向與單因素分析的結果是一致的。固定資產投資率INVi,t、實際利用外資水平FD Ii,t、以及工業化水平(第二產業比重)SINDi,t都表現出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而消費品市場狀況CONi,t和第一產業比重的作用是反向的;人均GDP增長率表現出與初始人均GDP的負向關系,表明長三角16市之間存在條件β—收斂。

4 結果分析與討論

以上通過一個增長理論中的經典公式(Sala-i-Martin,1996),對影響長三角16市經濟增長差異形成的一些因素進行了面板數據的固定模型估計及檢驗(見表1),結果表明:引起經濟差異擴大的因素主要有固定資產投資率、實際利用外資水平、工業化水平(第二產業);促使經濟差異縮小的因素包括消費品市場狀況、第一產業;影響不顯著的因素是區位因素、政府支出、居民儲蓄水平、第三產業。

首先,反映區位因素、居民儲蓄水平的變量在模型中沒有通過顯著性水平的檢驗,可能是因為變量選取的問題,如區位因素和居民儲蓄水平都是絕對量,而被解釋變量是增長率。但這并不能說明區位因素、居民儲蓄水平對經濟增長及其差異的形成沒有影響,或許是沒有較顯著的影響。如區位因素,上海目前作為長三角地區的核心城市,其經濟總量、產業結構的水平使它還不能充分發揮中心城市的現代化功能,其輻射、帶動作用還不強,甚至還存在與周邊城市的重復建設和惡性競爭,從而對各市經濟增長沒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另一方面盡管南京、杭州等次級中心城市對周邊地區的擴散、帶動作用不強,但還是要大于上海對這些城市的經濟引力,如南京對鎮江、泰州和揚州的經濟引力,杭州對紹興、湖州和寧波的經濟引力,要大于上海對這些城市的經濟引力[1]。而儲蓄水平對于經濟增長的影響不顯著,與我國的情況是相反的[4],一方面表明長三角地區居民的儲蓄所形成的投資并不是經濟發展中所需資本的主要來源,另一方面也表明經濟發達地區居民消費觀念的變化和社會保障體系的逐步完善也會導致城鄉居民儲蓄率的下降。而這一部分儲蓄所形成的未來的消費潛力也不會對經濟增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對消費品市場規模的討論證明了這一點。

其次,以政府支出占GDP比重所表示的政府支出水平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盡管一些學者對全國相關問題的研究表明,這一影響是負向的[3-4,9]。但政府規模(以政府支出水平表示)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并不是規模越小越好,而是呈倒“U”型的趨勢,因此有一個最優的政府規模,在這一點之前,政府的花費是生產性的,會對經濟增長產生正面的影響,同時可以縮小地區之間的差異,而對于中國的情況而言,政府支出對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并不能縮小地區差異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政府支出的低效率[10]。對于長三角16市來說,政府支出對經濟增長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負向作用,雖然將其加入模型中,變量GOVi,t的系數也是負值,但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表明長三角地區作為我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其市場經濟機制的運作要相對成熟一些,盡管各市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并沒有下降的趨勢,但政府的花費生產性較強且比較有效率。

表1 長三角16市經濟增長和差異形成多因素面板數據模型的固定效應估計及檢驗結果

第三,第三產業對經濟增長率的提高和經濟差異的形成沒有顯著的影響,表明長三角16市在改革開放近30年來,雖然產業結構一直在不斷地調整和優化,但仍然主要是依靠第二產業尤其是制造業在不斷推動,產業結構的高度和能級都有待進一步提高,因此,大力發展以金融、保險、物流、信息和法律服務等現代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產業應該是長三角各市促進經濟增長的一個有效途徑。

第四,無論是單因素分析還是多因素分析,初始人均GDP與人均GDP增長速度都表現出顯著的負相關關系,表明盡管長三角16市并不存在明顯的絕對β—收斂,但卻存在條件β—收斂,而收斂的條件就是促進經濟增長的因素,包括固定資產投資率、實際利用外資水平以及工業化水平。這些條件就成為促進初始經濟落后市加快經濟發展,縮小與經濟發達市之間差異的必要條件。

第五,消費品市場規模表現出對經濟增長率提高的負向影響,表明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占GDP的比重越大,經濟增長率提高的越慢,這也是長三角地區經濟增長方式的一個顯著特征,經濟增長主要依靠投資和外資拉動,而這樣的經濟增長方式并不是一種健康、良性的方式。因此如何刺激消費,尋找更多新的經濟增長點,使消費成為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應該是長三角各市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共同思考的問題。

(編輯:李 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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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here aremany reasons that caused economy discrepancy in Yangtze River delta.A classical economic growthmodel is used to analyze factors causing economy disparity among 16 cities in Yangtze River delta.The study results indicates that location factors,government scale,saving levelperperson and the tertiary industry do not have prominent effecton economy growth and discrepancy formation in 16 cities in Yangtze River delta;there is notable conditional:convergence among 16 cities in Yangtze River delta,the ter ms for converging are those that promoting economy growing,including capital assets investing ratio,FD I amount and industrialization;these factors are also terms that can reduce discrepancy between developing and developed cities.These results show that economyic growth reliesmainly on investment and FD I in Yangtze River delta.Consumable market negative effect on economic growth indicates that how to change economy increasingmodel is a desiderate problem.

Key wordsYangtze River delta;economy discrepancy;factors

Analysis on Factors Causing Economy D iscrepancy in Yangtze River Delta

HU Yan-jun L I Ying-bo
(Institute of Taiwan Studies,School of Public andManagement,Tsinghua University,Beijing 100084,China)

F061.5

A

1002-2104(2010)03專-0059-04

2010-01-16

胡艷君,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區域經濟、兩岸產業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