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一鶴 圖/李欽鵬
人體器官買賣第一案
文/丁一鶴 圖/李欽鵬

2009年5月25日下午,北京警方接到110報警電話稱:在西直門發生了一起群毆案件,二十多人正在群毆一個青年男子。海淀警方立即出警趕赴西直門案發現場,打人者已經四散逃走,只有滿身是血的被害人楊剛躺在地上。警方將19歲的楊剛緊急送往醫院后檢查發現,楊剛不但全身多處外傷,腰部還有一處長達30余公分的新的手術刀口,而且體內有感染,隨時有生命危險。
這一情況引起了警方的關注,民警立即詢問了病床上的楊剛。根據楊剛提供的線索,北京海淀警方很快打掉了一個以劉宇為首的非法買賣人體器官的中介團伙。隨著這起中國人體器官買賣第一案浮出水面,一個令人驚恐的人體器官買賣黑市露出了冰山一角。
2008年10月的一天,在四川省東部華鎣山區鄰水縣一個小山村,已經沉默了多日的農村青年劉勝強一咬牙來到父親病床前,對滿臉病容的父親說:“你放心吧,我會報答你的養育之恩,一定盡快搞到錢給你治病。”

父親的病需要數萬元的治療費,但在這個貧窮農家,一個沒有一技之長的劉勝強上哪里找幾萬塊?“你等著,用不了兩個月我就拿錢回來。爹,你一定堅持住,一定等我回來啊!”劉勝強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這句話。說完,他扭頭離開家,來到鎮上唯一的網吧,熟練地上網搜索到了一家收購肝腎的中介公司的聯系電話和QQ號,與一個QQ名字叫做“肝腎中介”的人聊了起來。
劉勝強問:“我在網上看到您的帖子,我需要錢,想賣肝或者腎,能賣多少錢?”
肝腎中介說:“移植60%的肝臟,這樣不會影響你的身體功能,大約四五萬元左右,食宿等各種費用都由我們出。不過你要確定你的身體是健康的,年齡28歲以下,身高1米7以上,體重125斤以上。到醫院后還要做CT和核磁共振檢查,醫生認為合格之后才可以做的。”
劉勝強急切地問:“做完手術就能拿到錢嗎?我急需要錢。”
肝腎中介說:“這點你放心,做手術當天給錢。我們做了很多年了,全國三甲醫院都是我們這些中介壟斷的,一般人做不了,我們是很講信用的。如果你感興趣,我們可以電話里談談。”說完,對方留下了一個手機號,聯系人的名字叫“高真”。按照這個電話號碼,急于拿到錢的劉勝強馬上打了過去。高真問了劉勝強的年齡和身高之后,表示十分滿意。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高真最后口頭承諾4.5萬元買劉勝強60%的肝臟,讓劉勝強等候電話通知。
2008年12月的一天,春節就要臨近了,如坐針氈的劉勝強終于接到了高真的電話:“買主找到了,你馬上來北京吧,就按照咱們上次商定好的價格。”
劉勝強沒敢告訴父親,他只告訴家人說自己出去十幾天,馬上拿錢回來給父親治病。隨后,他惴惴不安地登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車。
到北京下車之后,如約前來接站的是自稱高真弟弟的小李,小李帶著劉勝強到北京一家醫院,對他進行了肝功能等身體檢查后,安排劉勝強住進了醫院。手術前,小李反復叮囑劉勝強說:“賣肝這事雖然能賺大錢,但國家不允許,是非法交易,所以你只能換個名,跟醫院說是換肝人的親戚,自愿捐獻,這事才能成,而且事后還要永遠保守這個秘密,否則法律也會追究到你。一定記住,你在所有表格上的簽名必須是‘楊健’,與患者是‘父子’關系。”懵懵懂懂的劉勝強答應下來。
躺在手術臺上的劉勝強被推進了手術室。麻藥失效后劉勝強從疼痛中醒來,發現自己就像一個粽子一樣,腰間纏滿了繃帶。他只感到肋骨的邊緣撕心裂肺地痛,而腹腔里卻空空如也。他清醒地知道,自己60%的肝臟在手術中被切走,移植到了一個他并不認識的人的身體里。
一周之后,拆掉繃帶的劉勝強才發現,他的身體上留下了一個從心口以下沿著肋骨的邊緣直到腰部,一條接近40公分的巨大刀口。當他離開醫院離開北京時,他如愿得到了4.5萬元錢。那位山西口音的中年男人楊先生出院時,出于感激來到病床前對劉勝強千恩萬謝,還留下了劉勝強的手機號,以保持聯絡,將來有機會報答救命之恩。
如果僅僅是身體上增加了一條40公分的刀口和失去一多半肝臟,這對劉勝強并沒有什么,甚至還有點孝子的悲壯。但隨著陰天下雨刀口的隱隱作痛,他再次上網去查看相關注意事項,在與其他肝腎買賣的中介QQ聊天時,他突然得到一個五雷轟頂的消息:像他這樣賣肝的市場價是15萬元左右,他這樣的活人供體卻拿不到全款的三分之一,真正拿到大頭的是肝腎中介。而后來在一次檢查身體時劉勝強才得知,自己的肝臟被切除的面積不是中介所說的60%,而達到了70%。
這個消息讓劉勝強將信將疑,他又在網上搜索了肝腎移植的QQ群,發現這些QQ群竟然有數百個。他加到一些群里,聊天中他了解一些黑市行情之后,才確認自己被高真等中介“黑了”,此時的劉勝強只能打碎牙和著血往肚子里咽。
這次賣肝的經歷,使劉勝強了解了買賣器官的全過程,他開始琢磨起這個行業的“門道”。在QQ群里聊天中,他發現中介一邊掌握著出賣器官的“供體”,一邊掌握著患者資源。而真正賺錢的是做中介,而不是出賣器官的供體。
用60%的肝臟換來一條致富經驗,劉勝強的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原來,就在劉勝強賣掉肝臟之后不久,就有一位患者通過楊先生提供的方式主動聯系劉勝強,想通過劉勝強尋找肝源。懷著好奇心的劉勝強親自到醫院核實了病人的情況后,開始通過網絡尋找“供體”。然而,那位需要換肝的病人突然病情惡化,在劉勝強還沒聯系到供體之前就死亡了。這筆生意雖然沒有做成,卻堅定了劉勝強做器官買賣中介生意的想法。
2009年春節過后,劉勝強擔心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就找來了同村的劉平、劉強幫忙。兩人跟隨著劉勝強來到北京,在海淀區租了一處房子住了下來。劉勝強讓他們分別化名為黃波和文杰。
劉勝強在網上加入了很多器官買賣中介的QQ群,自己化名“劉宇”也建立了一個器官買賣的QQ群,一邊發布出賣器官信息尋找買家,一邊與很多專門供養“供體”的中介人取得聯系尋找“貨源”。此后,劉勝強就以“劉宇”的名義成為器官黑中介。
劉宇的第一筆生意跟上次他移植給的山西人楊先生密切相關。2009年3月初,正在劉宇苦于找不到生意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一個自稱患者親屬的人打來電話:“你有沒有肝源? 我的親戚患肝癌需要肝移植,病人現在正在北京住院。”
“你怎么知道我電話的?”劉宇非常意外地問:“我從來沒有對外公布我的電話。”
對方立即打消了劉宇的警惕說:“是上次買你肝臟的楊先生給我你的號碼,他現在很健康,我們是朋友,所以找您求助。我們知道您是救星,您一定要想辦法救人啊,我們還按上次楊先生的價格,還是14萬好嗎?”
劉宇終于確切地知道自己那70%肝臟的真實價格了。他忍住怒火,詳細詢問了對方的相關情況,需要什么樣的供體后,告訴對方等他的電話,一找到合適的供體就立即聯系他們。
隨后,劉宇開始在QQ群里發信息尋找肝源。很快,一個自稱在甘肅蘭州有供體的姓楊的中介聯系了劉宇,并且提供了供體資料。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劉宇答應給這家中介6.5萬元買60%的肝臟。
兩天后,劉宇安排患者家屬和姓楊的中介帶來的供體見面,在供體身體檢查合格后,劉宇和患者家屬安排供體住了院,不久進行了器官移植手術。
這第一筆生意下來,病人家屬給了劉宇14萬元,他給了姓楊的中介6.5萬元,再扣除供體住院調養的費用等各種開支,劉宇純賺了2萬多元。
有了第一筆生意,增加了劉宇對做器官中介的信心,也增加了他對于網絡的依賴。劉宇加入了很多肝腎移植的QQ群,在群里他又認識了在河南淇縣專養供體的“阿陽”。在聊天中劉宇才得知,24歲的阿陽跟自己的經歷非常相似,他也是因生活所迫于2008年9月賣掉了自己的一個腎,也是在賣腎過程中發現了器官買賣的巨額暴利才干起了這一行。不過與劉宇不同的是阿陽不做中介,而是專門負責養供體,然后通過中介出賣供體獲利。
于是,兩個同病相憐的青年人相見恨晚,兩人達成一致,由劉宇聯系買家,阿陽提供供體,賺錢之后兩人按照“行規”分成。
為了確保生意的穩妥,劉宇決定親自到淇縣看看阿陽養的供體。確如阿陽所說,在這套三居室里生活著十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最小的湖北小伙子楊剛19歲,最大的25歲。他們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就是看電視、上網或者打牌,在無聊中等待買主。
劉宇有些不解地問:“你怎么選擇這么個偏僻的地方養供體呢,為什么不在北京養呢?那樣也方便些。”
“北京生活太貴,我很早前就在這里生活過一段時間,各方面比較熟,再說這里的生活水平比較低,養供體更省錢些。而買器官的主要集中在大城市,淇縣又位于北京與鄭州之間,離兩個城市都不遠。”阿陽道出了選擇在淇縣養供體的初衷。
劉宇叮囑阿陽說:“看到你的情況我就放心了,咱倆從現在開始進行緊密合作,不過我話要先說在前面,下一步每來一個新人,你都要首先帶著他們去醫院做好檢查,最起碼查明血型、身高、體重這些基本情況,有傳染病和肝腎功能不好的絕對不能要,不合格的讓他們立馬滾蛋,我們不能養吃閑飯的。再就是AB血型的人一般不要,因為AB血型的患者稀少,養了也是白養。”
“咱倆都是過來人,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吧。”阿陽拍著胸脯說。
“兩人一起養,賺錢對半分,就這么定了。”劉宇說完,拍下5000元就興高采烈地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后,劉宇覺得把錢交給阿陽有些不妥,畢竟自己跟阿陽只有一面之緣,一旦阿陽跟自己玩心眼兒把供體賣給別人獨吞,或者帶著供體跑了怎么辦?于是他又掏出1000元交給黃波說:“你去淇縣幫忙看著這些人,順便照顧下供體的生活,要是阿陽跑了咱們的錢就打了水漂。”
2009年4月底,黃波趕到淇縣負責供體的飲食起居,同時作為劉宇的眼線注視著阿陽和供體的動向。而劉宇帶著文杰在北京負責聯系買主。在這期間,劉宇還把網上招攬來的兩個供體介紹到了阿陽那里待價而沽。在阿陽養的眾多供體中,19歲的湖北小伙子楊剛是當中最小的一個,正是他后來直接導致了劉宇、阿陽等人的落網,由此引爆了中國器官買賣第一案。
在所有的器官買賣的利益鏈條上,處于最低端的是供體,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們出賣身體器官完全都是自愿,原因很簡單,他們需要錢。
19歲的湖北小伙子楊剛起初也只是想賺點錢,然而他身無一技之長又沒什么文化,更沒想到任何一個賺錢的正道。游手好閑的他經常上網聊天、打游戲,看到QQ群有求購人體器官的廣告,想到自己有一副好身板,楊剛的靈感被激發起來。
聊過幾次之后,楊剛又通過電話與一個叫王偉的河南鄭州人聯系。雙方談妥之后,2009年3月,楊剛從湖北老家來到鄭州找到了王偉。這個王偉是一個專門養供體的器官中介,他在鄭州養了十幾個供體。
但是,楊剛只在鄭州白吃白住了半個月,王偉由于沒有生意,沒錢養活這十幾個供體,準備遣散供體。但此時的楊剛卻不想回老家,王偉看到楊剛真心想賣,就把楊剛介紹給了網絡上認識的阿陽。2009年3月底,楊剛和另一個供體從鄭州來到了淇縣,被阿陽養起來等待出賣的機會。

而在北京的劉宇,由于有了阿陽在河南淇縣這個器官補給基地,不再坐等買主上門,而是開始主動出擊尋找買家,只要有時間他就往各大醫院的肝腎病房里跑。2009年4月底,劉宇終于在海淀區一家著名醫院聯系上了患者謝先生。謝先生肝上長了一個腫瘤,按照醫院的治療方案只有換肝才能保命,但醫院現在肝源不足,正在尋求救命稻草的謝先生一聽劉宇能幫他找到肝源,立即像抓住救命恩人一樣,答應了劉宇提出的全部條件,同意支付給劉宇15萬元。
隨即,劉宇打電話給阿陽問:“你手頭上有沒有馬上能做的A型血的供體?有的話馬上送到北京來。”
阿陽立即想到了楊剛,因為楊剛正是A型血。于是阿陽問楊剛說:“北京有個要買你肝的,你做不做?”急于拿到錢的楊剛連價錢都沒談,立即同意了。
楊剛到北京之后,被文杰從西站接到了西四環附近的一個地下室里,等待劉宇的安排。2009年5月4日,五一小長假一結束,在劉宇的安排下,謝先生的親屬開具了一份親屬關系證明,楊剛冒充謝先生的侄子“謝小明”住進這家著名醫院。而劉宇則在楊剛的身份證復印件上做了手腳,將楊剛的名字改名為“謝小明”。因為醫院只需要患者和供體的身份證復印件,完成了以上兩步,供體就可以冒充親屬填寫完成醫院的一系列表格,進行器官移植了。深知器官移植潛規則的劉宇明白,醫院大多只做形式上的審查而不深究供體與患者的關系,這就使得中介有空子可鉆。


如果說劉宇在第一次出賣自己的肝臟時,還是一個單純孝順的“天使”,那么在此后幾次的中介過程中,他慢慢變成了一個內心冰冷的魔鬼。面對患者的求助,他只會冷冰冰地談價錢,而對那些出賣器官的供體,他更是毫不留情地壓低價格。
在做完肝臟移植手術后,劉宇安排黃波到醫院找到楊剛說:“老板說給你3.5萬元,現在都是這個價,等你出院的時候就給你,你先安心養病吧。”楊剛一聽,比以往聽說“行規”的4萬元少了5000元,但他還是答應下來。畢竟自己在這之前沒有跟劉宇敲定過價錢。
2009年5月22日,經過調養之后的楊剛帶著將近40公分的刀口出院了。當天劉宇卻只給了楊剛2.5萬元,單純的楊剛急了:“我知道一個肝是4萬,你給3.5萬元本來就少給了,還有1萬為什么不給啊?你趕緊給錢,我這可是拿命換來的錢。”
劉宇臉上馬上陰沉下來:“你吵什么吵?我說不給你了嗎?我現在手頭緊,余下的1萬元明天給你,你等我電話吧。”說完揚長而去。
但劉宇的承諾在第二天并沒有兌現,楊剛多次打電話要余下的1萬元,最后劉宇火冒三丈地吼道:“就給你這么多,不行你就去死吧。”
聽到這話,在北京舉目無親的楊剛當時就傻在了那里。他剛想去公安機關報警,但轉念一想,自己賣肝本身就不對,弄不好也把自己抓進去了,但這口氣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的。此時,楊剛一下子想到了從小為自己撐腰的表哥。他哭著打電話給表哥說:“哥,我在北京做生意被人黑了1萬元,你趕緊來北京吧,不然我就不活了。”
正四處尋找楊剛下落的表哥一聽楊剛在北京被人黑了,頓時心急如焚。2009年5月25日,表哥帶著4個膀大腰圓的朋友從湖北來到了北京。此時表哥才知道,楊剛被黑的錢竟然是賣肝的錢,他頓時如同五雷轟頂。表哥當即帶著楊剛一行5人在西直門一帶找到了劉宇,向劉宇索要醫院的檢查單和手術證明,但劉宇一口咬定什么東西都沒有。最后,楊剛和表哥威脅劉宇說:“買賣器官是犯法的,這一點你比我們更清楚,你要不給錢,我們現在就報警。”
劉宇一聽楊剛要報警,答應說好商量,最后經過討價還價,雙方商量劉宇支付10萬元賠償費,楊剛就不報警。
由于楊剛和表哥要拿到現錢,劉宇說:“你們稍等一下,我給朋友打電話,馬上給你們湊錢。”說完,避開楊剛和表哥等人,劉宇給一個朋友打了電話。很快劉宇的朋友帶來了20多人,不由分說在西直門展開了一場火并。剛剛被割去肝臟身體還極其虛弱的楊剛被打倒在地,楊剛的表哥趁機跑出包圍圈打電話報了警。
2009年5月27日,根據楊剛提供的線索,劉宇、阿陽、黃波、文杰等人被抓獲歸案。
2010年4月15日,劉宇恢復了他本來的名字劉勝強,站在了北京市海淀區法院的法庭上。而阿陽、黃波、文杰也分別恢復了他們本來的名字:楊世海、劉平、劉強。雖然《人體器官移植條例》明確禁止人體器官買賣,但刑法里并沒有直接針對人體器官買賣行為的罪名。收購人體器官進而轉賣的行為,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經營行為,而人體器官在我國是禁止買賣的,因此劉宇等人的行為構成非法經營罪。檢察機關以涉嫌非法經營罪,將劉宇、阿陽、黃波、文杰(為便于識別,以下延用化名)4人告上法庭。
由于劉宇等人的前三起器官買賣無法查證,檢方僅就楊剛一起案件進行了公訴。檢方指控,2009年4月至5月間,被告人劉勝強、楊世海、劉平、劉強等4人,在北京、河南招募非法出賣人體器官的供體,并于2009年5月13日在海淀區某醫院介紹供體楊剛與患者謝先生進行肝臟移植手術,收取謝先生人民幣15萬元。檢方認為,被告人劉勝強等4人為牟取暴利,非法居中介紹他人進行人體器官買賣并從中牟利,其行為均已構成非法經營罪。4名被告人經營的數額為15萬元,應判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罰金。
法庭上,對于檢方指控,4名被告人均未提出異議。而在審理過程中,劉宇卻當庭爆出驚人之語,也揭開了器官移植黑市的冰山一角。劉宇稱,器官黑市交易的利潤大到人們無法想象,因為只要有開展器官移植資質的三級甲等醫院,都會被中介盯上。
由于利益的掛鉤和資源的共享,全國各地的器官黑中介已經在網絡上互通有無,資源共享。可以說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場。在這個龐大的市場中,劉宇堅持認為自己是一條小魚,他說:“有的職業中介做的是港澳臺的患者,更厲害的中介是做國外的患者,一條龍服務,全套假程序都可以做下來。說句實在話,和職業中介相比,我還相差十萬八千里。我入門時間短,火候還不夠,落網有些冤。如果我有職業中介那么專業的話,就沒有這么輕易進看守所了。”
據衛生部門統計顯示,每年全國150萬名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中,只有約1萬人找到了器官源獲得移植。在1:150嚴重失衡的全國各地器官供需比例下,人體器官移植市場亂象環生,器官買賣或變相交易的違法行為時有發生。如何規范器官移植市場,則成為擺在衛生監管部門面前的一道現實性的難題。
在網絡上,只要搜索“我要買腎”和“我要賣腎”,就會發現搜索結果均超過20多萬條,其中大量信息都是買賣肝腎中介所散發的“小廣告”,基本都發布在各大論壇和私人博客中,有的博客名字干脆就起名“我要買腎”。在這些小廣告中,中介均宣稱自己直接與醫院和患者聯系,并非二、三級中介,所以能讓供體所得的補償金最大化。
國務院2007年3月21日通過的《人體器官移植條例》中第十條規定:活體器官的接受人限于活體器官捐獻人的配偶、直系血親或者三代以內旁系血親或因幫扶等形成的親情關系。《條例》還明確要求:醫療機構摘取活體器官前,應查驗捐獻人的書面意愿、活體器官捐獻人與接受人存在親屬關系的證明材料。
顯而易見,活體器官移植,供體與患者之間必須是親屬關系或是因幫扶等形成的親情關系。而在劉宇的四筆生意中,供體與患者根本不相識,供體如何變成親屬?又怎樣通過醫療機構的審查呢?
劉宇稱:醫院只認手續,手續齊全就做手術,手續不全就不做。一般先由患者家屬到戶籍所在地派出所開一個證明,證明內容為供體和患者之間是親屬關系;然后在身份證上做手腳,或者在身份證復印件上想辦法,醫院只需要患者和供體的身份證復印件;完成了以上兩步,供體就可以冒充親屬填寫完成醫院的一系列表格。醫院大多只做形式的上的審查,這就有空子可鉆。
承辦本案的北京市海淀區檢察院檢察官邱志英透露:“有的中介,不僅僅提供活體器官,還為患者辦理一條龍式服務的整套假手續,刻假印章、辦假身份證、偽造假證明、偽造假公證書。”
辦案人員介紹,對于假身份證、假證明等,醫院并沒有能力辨別真假。病人家屬因急于做手術,往往自愿為“供體”購買假身份證、辦理假派出所證明。案發后,病人家屬往往因“供體”的救命作用,不愿配合執法部門的調查,導致此類案件取證艱難。
買賣活體器官,不但危害到供體的生命權和健康權,犯罪過程中一系列的造假手續對社會秩序也有很大危害。公平地移植器官,是每一個患者最迫切的愿望。一定要鏟除黑市器官買賣這顆毒瘤,不要讓這樣的悲劇再次重演!因為無論如何,器官買賣都是有悖人倫違背法律的丑惡現象,必須嚴厲查處、嚴厲打擊!
編輯:董曉菊 dxj50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