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韻金調對我的誘惑

■李霞

1996年我畢業于江蘇省戲劇學校，同年進入江蘇省揚劇團工作，為求深造，恪守著“學、見、聞、悟、得”的座右銘。在多姿多彩的揚劇流派中，馳譽大江南北的揚劇表演藝術家金運貴獨創的金派唱腔對我有極大的誘惑。它那獨特而優雅的韻味把人領進一種灑脫的意境中去，給人一種新穎別致的藝術享受，其藝術魅力足以使喜歡它的人著迷。我雖然不是金派門生，可我無論在傳統劇還是現代劇中所主演的角色其主要唱段，幾乎都是借鑒金調為基礎而演變的，從而取得一定的藝術效果。金調為什么深受觀眾的喜愛和演員的青睞？它的特點及魅力何在？經過多年的學習和實踐，我逐漸地有了一點粗淺的領悟。

莫需諱言，揚劇曲調豐富優美的另一面是難學、難唱、難普及，究其原因，其中一個重要因素就是音域太寬。如常用調[梳妝臺]音域就達十三度。如此起音之高音域之寬的曲調在揚劇唱腔中屢見不鮮，這就給演員的演唱造成一定的難度，而金老前輩基于熱愛揚劇事業，對藝術精益求精、勇于改革的精神，探求新的演唱方法，毅然對傳統的音域進行突破性的改革，把原來的十三度縮小成八度，并把[望江怨]、[穿心]、[補缸]等許多基本常用的曲調的音域也不同程度的縮小，從而有機地統一于獨立、完整的風格之中。這一重大改革是科學的，是符合聲樂藝術規律的，使演唱者在聲腔運用上得到了解放。金調縮小了音域，必然帶動發展上的更大改變，“同音重復，等音再現”，這一音樂表現形式不斷出現，使其旋律本身與傳統唱腔和其它流派唱腔有著極為明顯的區別，自成一家，別具一格。再者，曲調雖音型簡單，但經常反復出現，卻能使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產生特別親切之感。尤其是，金調的音域雖不寬，卻清晰流暢，跌宕扣人，富有靜中顯動，低中顯高，平中出奇，甜潤悅耳的個性。它以深切含蓄和抒情性的獨特神韻，起到纏綿委婉樸實深情的藝術效果，以平易近人的藝術魅力贏得廣大觀眾的贊賞。

為了劇中人物的形象塑造及感情抒發的需要，金調大膽地打破了傳統唱腔中刻板的七字句和十字句的格式，大量地運用了堆字的表現手法，有的唱詞在一個樂句中堆字多達三十多個字，從而使得唱詞語句前后連貫通俗易懂。如說話一樣的簡明，但卻深情洋溢，猶如噴涌而出的山泉，一瀉千里，灑脫自如。被觀眾愛稱為[自由調]的金派唱腔，善于把生活中說話的語氣聲調巧妙地揉和在唱的腔調里，使唱腔“口語化”，使其氣口有力，節奏緊湊，抑揚頓挫，若斷若續，變化多端，字字清晰，明快流暢，優美舒展，不但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而且增強了演唱的表現力。

金調是因人設腔“情”在先?！扒椤笔墙鹋沙坏摹氨尽薄Ｋ朴趶纳畛霭l，從人物規定情景中的思想感情出發來設計唱腔。善于將抑與揚、輕與重、緩與急、強與弱等等各種表現手段，根據人物復雜而細致的思想感情，在吐字行腔中相互襯托和對照使用，從而把唱詞的涵義和人物情感表達得細膩入微，渲染得淋漓盡致。例如《二度梅》“悔婚”時所唱的“梳妝臺”的第一樂句——“去愁眉，換笑容，我不叫岳父尊伯父”，尾音的休止，接下來第二樂句前三字的突慢——這種延伸和停頓的結合，恰當地表現了梅良玉強忍悲情、無可奈何的復雜心情，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韻味雋永，使人難以忘懷。受此感悟，我在新創作的劇目《夜明珠》中，當主人翁碧玉受盡磨難最終被丈夫遺棄，手拿休書時的一段唱腔設計既借鑒了上述的金調又有所創新——“世事茫茫，變化無常，人情卻是薄紙一張——”經過加工潤色后的這段音樂無伴奏、詩朗誦般的清唱，不僅體現了金腔白中有唱、唱中有白，委婉又低徊，凝重又酣暢，擒縱中有舒展的特色，而且充分地展示了碧玉此時驚愕迷茫的心態?？梢哉f，這是用感情抒發出來的，通過演唱的功能來表達，達到聲情并茂的境地。

有人說金調好聽、好學、好唱，而我體會到的是學唱容易唱好難。易在它的簡樸，難在不易掌握神韻，要在不變中應萬變，在萬變中又不離其宗，這就難了。誠然，藝術道路沒有捷徑可走。要取得成績，必須付出超人的代價。金調的創立和發展經歷了一條十分艱辛的道路，是勇于堅持創新、善于創新的結果。這種勇于開拓新的表現領域、探索新的表現手法和鍥而不舍的精神，同樣是種魅力，誘使我對藝術事業矢志不移，認真學習、刻苦鉆研，在繼承的基礎上，不斷地為揚劇探求一些富于時代美感的新的表現手段而努力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