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扎染的審美意境與設計語言

呂述娟

(淮陰師范學院 美術學院,江蘇 淮陰223001)

論扎染的審美意境與設計語言

呂述娟

(淮陰師范學院 美術學院,江蘇 淮陰223001)

扎染是一種古老的民間藝術，是中國傳統手工藝園中的一枝艷麗奇葩，它起源于秦漢，并隨著歷史的發展而發展。這種工藝發展到近、現代，產生了許多新的創意和獨特的藝術語言，越來越得到人們的青睞與關注。基于此，從扎染的審美意境與設計語言等角度，來分析、展示扎染獨特的藝術魅力。

扎染；審美意境；設計語言

扎染藝術，古稱之“絞纈”[1]82，是一種防染工藝，早在二千多年前秦漢時期就已出現。宋人胡三省在《資治通鑒音注》中說：“纈撮采以線結之，而后染色，既染則解其結處皆原色，余則入染矣。其色斑斕之纈。”[2]古人所說“纈”便指今人稱呼的扎染，又謂絞纈，扎纈，夾纈等。它是利用針、錢、板，防水布等工具，將織物進行扎、縛、綴、縫、夾、包等，使之產生防染作用，染色后，折除線結，從而呈現出圖案的一種特殊的印染工藝。當代的扎染藝術已經走出偏遠民族地區的鄉村作坊，在許多大中城市盛行，而且從設計理念、表現語言到工藝制作水平都得到迅速發展和提高，扎染藝術以其強烈的民族氣息和獨特的裝飾風格，被廣泛運用在現代生活用品的各個領域中。扎染受到廣泛的歡迎，原因可能有多種，但主要原因是手工制作的扎染從審美意境到設計語言都是一般印花工藝所無法得到的。

1 扎染的審美意境

現代扎染藝術在許多扎染藝人和研究者的共同努力下，創造了既有傳統扎染藝術的自然生動、天趣橫溢的外質，也更多地注入了民族文化造就的幽情壯采、無限靈性和使人嘆為觀止的朦朧深樸的審美意境。

扎染審美意境產生的源泉就在于染制過程中，由色粒子和色暈變化所取得的那種含蓄莫測、若明若暗的雨霧般的朦朧美。這些抽象、浪漫和虛無飄渺的神韻，往往給觀者帶來無盡樂趣和對夢幻、迷離意境的想象。自然和不造作，是優秀扎染藝術和其他民間藝術意境產生的決定因素。扎染是一種有意打絞成結，通過扭絞使染色不勻而得其紋樣的過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順乎自然創造美的創舉。人們常稱扎染藝術為“巧奪天工”，其“巧”“工”也即是自然物化的潛現，是人的創造和物之生命的交融。

扎染意境和中國畫的意境表現一樣，常常追求畫面和紋樣中留有相應的空白，它們通過畫面空白位置的經營，使色彩和形象流動其中，給觀者以微妙的領悟。虛實相生，靜中有動，處處皆成妙趣，也成為了扎染藝術表現的靈魂。以自然造化為對象，通過對形象、色彩、秩序、節奏的玩味，化實景為虛境，創形象為象征，這就是扎染藝術超然物外的審美境界。

構成扎染藝術審美意境的另一特殊因素是它獨特的制作工具和制作方法。扎染中針的穿引，板條的夾合，線的扎繞，色染的浸透，憑一針一線的節奏、點色滴水的韻律，讓形、色合舞而構成了獨特的藝術境界。扎染藝術審美意境的產生及吸引人之處，還在它和寫意中國畫類似的不可重復性、偶發性、自然性。它的紋理的產生具有不可完全再現的偶然效果，這也是機械印染的規整化、同類化、一致性的制作特點所不可比擬和替代的。再者，過去和現在的許多扎染創作者常憑自己的經驗，直接對面料進行扎結，這種即興的扎結就更多地表現出隨感而生，不拘一格的特點。

2 扎染的設計語言

當代扎染藝術的新穎美妙首先是通過對扎染的色彩、圖案造型與形式及扎染的肌理進行預先設計，再通過針線對織物進行縫綴扎結、染色等多種技法表現出來的，即用扎染藝術中圖案的造型、色彩、肌理等設計語言去體現藝術與技術結合的整體美。

2.1 扎染的造型語言

2.1.1 寫實造型語言

扎染圖案造型的特色就在于自然寫實，這種取材于自然形態的花紋圖案，經過設計師們概括、提煉，既保留了自然對象的基本特征，又體現了花紋圖案的美感，巧妙地表現出栩栩如生的自然動態。寫實造型語言，又分為裝飾型造型語言和組合型造型語言。裝飾型造型語言采用提煉、夸張、添加、變形等手法創造一種新的圖案形象，是自然形象濃縮與升華的結果。以變化為法則，追求裝飾型圖案的時尚風格和美感形式，塑造特征鮮明、形象生動、裝飾完美的各種圖案，傳統扎染紋樣如火腿紋、寶相花，龍鳳紋等吉祥圖案。有著高度的裝飾性和趣味性，給人以美的啟迪和強烈的藝術感受力。組合型造型語言不拘泥于表現對象的外形特點，而是根據設計師對某一形象的感受，采用寓意、象征、虛構等手法，把有內在聯系的圖案巧妙地組合在某一圖案中，構成寓意深刻、內涵豐富、意趣無窮的組合造型。如五福捧壽、松鶴延年、蓮生貴子等傳統題材的圖案，體現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企盼。組合型造型的圖案要求組合內容自然貼切、形式多樣、結構嚴謹、疏密適宜，豐富耐看。

針對寫實性造型，扎染工藝技巧大多在圖形輪廓線、紋樣和底紋的黑白處理上做文章，因而，對具象圖案的造型有著一定的要求。首先，圖案造型的特征要鮮明，最好能在其外輪廓上得到充分體現，造型要簡練、夸張，整體感要強。其次，具象圖案的造型設計和工藝手法必須融為一體，使圖案別開生面，在工藝制作中出現的效果能更貼切地表現扎染的具象圖形。

2.1.2 抽象造型語言

抽象圖案在扎染工藝中的運用比較廣泛，可以分為二大類。一類是以方形、三角形、圓形及不規則的點線面等各種形態構成的圖案，往往以言簡意賅的簡練手法表現圖案特點和形式美感，圖案形象靈活多變，清新優美；另一類是肌理圖案，諸如木質紋理、大理石紋理、葉脈紋理、各類禽獸皮毛的紋理及生物細胞組織紋理等。天然奇趣的肌理造就了扎染藝術獨特的視覺上的擴張力和觸覺上的引誘力。抽象型圖案的創意與制作，有效地拓展了扎染藝術設計思維的空間和視野。扎染中點、線、面的抽象圖案，如鹿胎纈、魚子纈、醉眼纈、瑪瑙纈等點造型；由眾多點的排列而構成的直、折線，通過絞扎形成的線條自然、精細、富有彈性和立體感，扎染中對于同一根線的不同手法的處理，會出現多種不同的藝術效果，線條或跳躍、清楚、精細、華麗，或含蓄、自然、樸實；面通常是線或點的聚集，由未入染的防染部分組成，圖案不定型，大小不一。同時，特殊工藝的使用有時也別開生面，獨樹一幟。如鹿胎纈、魚子纈的點經常布滿織物的表面，形成一個整體大面。運用一些特殊工藝處理的面，往往會得到異乎尋常的效果。

扎染實物中顯現的點、線、面，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這是扎染這一特定的工藝所致。故扎染的抽象性圖案設計既要考慮一般性圖案設計的常規，又要充分發揮扎染的工藝特點，使成品效果較之原稿更勝一籌，這便要求設計師能足夠地了解和掌握其工藝特點。

2.2 扎染形式語言

扎染圖案的形式語言主要由作品最終實用功能所決定，如窗簾、臺布、床罩、方巾、長巾、披肩、拎包以及服飾面料等不同的實用功能要求使用連續紋樣、單獨紋樣、對稱紋樣、綜合紋樣等不同的形式語言。

2.2.1 連續紋樣

主要有二方連續或四方連續紋樣。如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305號墓中出土的大紅絞纈絹，為西涼建元二十年(公元384年)的扎染作品[1]84。絞纈菱紋絹即為四方連續圖，連續形紋樣不僅可以顯示條理與反復的形式美，而且具有強烈的節奏感和韻律感(圖1)。

2.2.2 單獨紋樣

傳統的鹿胎纈、瑪瑙纈、團巢纈、魚子纈扎法在唐宋時期十分盛行[1]106，扎染的成品色彩自然滲透十分精美高雅，是高檔服裝和高檔室內配套的理想面料。單獨紋樣是扎染中用得最多的基本紋樣，其扎法靈活，構圖形式豐富，圖案隨意自然(圖2)。

圖1 魚子纈(北朝)Fig.1 Yu Zi Xie (the Northern Dynasties)

圖2 茶色花鳥紋(唐代)Fig.2 Tawny Flower and Bird Pattern (Tang Dynasty)

2.2.3 對稱紋樣

布料對折后扎結可得對稱的紋樣，如鳥紋、蝴蝶圖案等，對角線折疊可得雪花圖案，這種方法可省去一半工時，整幅布料對折可扎染制作壁掛，壁飾。對稱紋樣的扎結同樣可以采用各種不同的扎結方法。其紋樣嚴謹、莊重，紋樣飽滿、大方(圖3)。

圖3 對稱紋樣作品(設計：潘小霞)Fig. 3 Symmetrical Pattern Works(Designed by: PAN Xiao-xia)

2.2.4 綜合紋樣

設計者根據需要進行獨具匠心的構思，將多種紋樣運用于一幅作品中，構成綜合紋樣，同時采用多種扎結方法，運用合適的染色工藝，最終可產生精美的圖案效果。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現代感(圖4)。

圖4 綜合紋樣作品(設計：呂述娟)Fig. 4 Integrated Pattern Works (Designed by: LV Shu-juan)

2.3 扎染的色彩語言

“以色扶形”[3]是扎染藝術重要的手段之一。扎染的色彩因各種工藝形式顯示出千變萬化、奧妙無窮、耐人回味的美感，散發出無窮的藝術魅力。

2.3.1 暈層色效果

在扎染染色過程中，隨著扎線的縫綴力度不同，織物承受壓力的松緊不同，染液浸滲于織物紋理中的程度也不同，因此產生深淺虛實、變化多端的暈層色彩，使扎染藝術作品顯得色彩豐富自然，色調柔和，層次含蓄悅目(圖5）。這種有層次的暈層色彩被看作是扎染藝術的“靈魂”，它能使每一件扎染藝術作品給人以神奇莫測、色彩明快的美感。另外，在配制染液時，色彩要深些，這樣才能使扎染藝術作品顯示暈色層次，增強圖案輪廓清晰的視覺吸引力。

圖5 暈層色效果作品(設計：呂述娟)Fig.5 Halo Layer Colour Works (Designed by: LV Shu-juan)

2.3.2 多種色效果

圖6作品是將扎結好的織物用不同明度、色相的染液進行多次染色，織物呈現五彩繽紛的多種色彩。通常先染淺色，再染中間色，最后染深色。例如把扎結好的織物先染黃色，待稍干后再染綠色，最后染藍色，3種顏色相互發生滲化，使織物上顯示黃、黃綠、藍綠多種色彩變化。又如用點染方法也同樣可獲得多種色彩效果，先用毛筆在織物扎結處分別點染不同的色彩，再把織物投入染液中浸染主體色調，織物可得到一種自然交融的多種滲化色彩。產生的色彩圖案效果猶如中國畫：寫意的神韻，淋漓盡致地表現出多種色彩朦朧含蓄的微妙感覺。

圖6 多種色彩效果作品(設計：呂述娟)Fig. 6 Multicolor Works (Designed by: LV Shu-juan)

2.3.3 調和色效果

將2種或多種色彩有秩序組合在一起，能使人產生愉悅、舒適感覺的搭配關系(圖7)。在扎染藝術作品中色彩調和具有兩個層面的含義：一是對明顯差異或曖昧的色彩進行調整，使之處于協調優美的整體之中；二是將有顯著區別的色彩合理布局，以期實現美的意圖。扎染藝術配色時，對多種色彩之間添加過渡色階層次，可以達到調和的目的。例如在黑色與白色中增加幾個灰色層次，在鮮紅與濁紅中排列幾個中間色，在黃與藍中配置藍綠、綠、綠藍等。這種方法使得彼此孤立，排斥、互不相關的色彩顯示出柔和的視覺效果。又如紅色與綠色中都加入黃色，依靠雙方色相均向黃色傾斜來實現色彩的協調意向。紅色加黃色演示為橙紅或紅橙，而綠色加黃色則顯現出黃綠或綠黃，這樣紅色與綠色具有了黃顏色的因素而反映出互相吸引的色彩調和態勢。

圖7 調和色效果作品(設計：龔建培)Fig.7 Secondary Color Works (Designed by: GONG Jian-pei)

2.4 扎染的肌理語言

扎染的風格主要表現在扎染所產生的自然肌理效果上，這種自然肌理充分地體現了扎染本身獨有的美。扎染的滲化紋理自然、微妙，折皺凹凸的觸覺肌理新穎獨特，這種美既是人們精心設計和創造的，又是巧奪天工，渾然天成的。

滲化肌理，在扎染過程中出現的一種滲化肌理效果。這種肌理效果是因線扎得松或緊，形成了布的吸水性能的差異所致。在扎染成品所扎邊緣部位，染料多少有所滲透，最終體現為輪廓線上的滲化肌理。而暈色染更是運用染料滲化性能的典型例子，其色暈效果尤如中國畫大寫意的神韻。

折皺肌理，扎染是運用折、皺、捆、包等多種工藝手段制作的，染色中染料便附著于折皺的凹凸處，形成色澤斑斕、皺紋綜錯、別具意趣的肌理效果。

線眼肌理，縫扎的織物在染色、折線之后表面留下扎線和針眼的痕跡，具有獨特的肌理美。

浮雕肌理，受染色過程中高溫的作用，一些點和線在完成之后依然隆起，形成凹凸褶皺，在平滑的布面上形成尤如浮雕般精心刻出的肌理、珍珠顆顆鑲嵌的痕跡，具有醒日的視覺效果和迷人的觸覺感受。

3 結 語

扎染藝術以其獨特的審美意境，典型的設計語言和充滿魅力的表現風格越來越受到現代社會人們的注目。它以原始、純樸、清淡、平靜的鄉士氣息，體現了藝術與技術完美結合的意匠美和意境美，表現出獨特的民族藝術語言，折射出民族文化的光輝，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和較高的藝術價值，創造了一種樸實、自然、清新、雅致的審美格調，帶給人們美好的藝術享受和精神愉悅。返樸歸真、崇尚自然、追求個性發展心理已成為當今的主流，扎染藝術正是以鮮明的設計內涵，迎合了時代的需求。同時伴隨著紡織新材料的開發，新的染色工藝的應用將為扎染創造出更為廣闊的審美空間和設計空間。扎染藝術在滿足人們審美需求的同時，也必將產生巨大的經濟效益。

[1] 鐘茂蘭.民間染織美術[M]北京：中國紡織出版社，2002.

[2] 王建成，王翠娥.海南民族文物[M].海口：南方出版社，2008：4.

[3] 鮑小龍，劉月蕊.扎染與蠟染的藝術[M].上海：東華大學出版社，2004：25.

Discuss on Design Language and Esthetic Artistic Conception of Tie-dyeing

LV Shu-juan
(Huaiyin Normal University of Fine Arts, Huaiyin 223001, China)

Tie-dyeing is one kind of ancient folk art, and a gorgeous rare and beautiful flower in our country tradition handicraft garden. It origins from the Qin and Han Dynasty, and develops along with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Developing near to the modern age, this kind of craft has had much new creativity and the unique artistic language, and more and more obtained people's favour and the attention. This article analyzes and shows the unique artistic charm of tie-dyeing from esthetic artistic conception and design language.

Tie-dyeing; Esthetic artistic conception; Design language

TS941.11；J523.2

A

1001-7003(2010)10-0035-04

2010-03-19；

2010-06-01

呂述娟(1963－ )，女，講師，主要從事染織設計的研究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