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資本及其在當今俄羅斯的發展

魯·馬·努列耶夫 著 李宏梅 編譯

人力資本及其在當今俄羅斯的發展

魯·馬·努列耶夫 著 李宏梅 編譯

魯·馬·努列耶夫，經濟學博士，俄羅斯國立大學高等經濟學院教授，俄羅斯普列漢諾夫經濟學院國民經濟教研室主任。俄《社會科學與當代》雜志2009年第4期發表了他撰寫的《人力資本及其在當今俄羅斯的發展》一文。文章談了俄羅斯人力資本發展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現編譯如下。

俄羅斯人力資本的水平和結構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許多現象和進程都獲得了商品和貨幣形式，可以視為能夠給人們帶來經常性收入的資產。人本身也不例外。人力資本，從廣義上說是體現在人身上的一種獨特的資本形式。它是人所擁有的健康，知識，技能，天賦，能夠促進其提高勞動生產率、為其帶來薪酬收入的動機。人力資本通常包括：天生稟賦，文化素質，基礎知識和專業知識，習得能力，技能和經驗，適時適地對其加以運用的能力。近年來甚至人的遺傳、生理和心理特點、精力、相貌和機智都被當做物質資本的一種特殊形式。

談到俄羅斯的人力資本發展情況，還要從人類發展指數說起。所謂人類發展指數(Human Development Index)，它由以下三個指標構成：健康長壽，用出生時預期壽命來衡量；接受教育，用成人識字率(2/3權重)和小學、中學、大學綜合入學率(1/3權重)共同衡量；生活水平，用人均GDP(購買力平價美元)來衡量。具體指數可以用下列公式來計算：分子為實際值減去最小值的差，分母為最大值減去最小值的差。

經過計算，俄羅斯人類發展指數為0.802，處于第一組高人類發展指數國家的榜尾。并且，俄羅斯各地區人類發展指數也不盡相同。指數稍高一些的地方是金融中心和富裕的采油區。只有26%的俄羅斯居民生活在人類發展指數高于平均值的發達地區，而68%的俄羅斯居民生活在人類發展指數低于平均值的地區，還有6%的居民生活在遠遠落后于俄羅斯平均指標的地區。

俄羅斯的劣勢首先并且主要在于人均壽命低(排第119位)。在小學、中學和大學綜合入學率(排第31位)和用人均GDP來衡量的生活水平(排第58位)這兩項指標上，俄羅斯與發達國家差距不如人均壽命那么大。并且出現了一種反常局面：俄羅斯的人均GDP優于人類發展指數。

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出現了人均預期壽命下降的趨勢：從1990年的69.2歲下降到2001年的65.2歲。其中，男性壽命從63.7歲下降到58.9歲，女性壽命從74.3歲下降到72.2歲。有數據表明，俄羅斯的人均預期壽命低于發達國家15—17年，目前令人擔憂的是俄羅斯男性壽命僅為59歲，甚至落后于很多發展中國家，如印度、埃及和中國。形勢相當嚴峻，因為一個民族的人均壽命的增長速度是非常緩慢的。同時，俄羅斯用于衛生事業的開支無論絕對數量還是相對數量都比發達國家低得多。2003年，俄羅斯用于衛生事業的開支比瑞典低33%，比德國低50%，比美國低將近66%。

人類發展指數的第二個指標是接受教育。俄羅斯教育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但近些年發生的變化卻喜憂參半。俄羅斯的初中基本為公立，非公立教育機構數量依舊少得可憐。在所有非公立全日制普通教育機構學習的學生總數不及俄羅斯聯邦所有在校生的0.5%。高等教育機構也發生了較大變化：1990年只能在公立教育機構中接受高等教育，到1995年非公立教育機構容納了5%的在校大學生，2000年達到10%，2005年達到15%。因此，1990—2005年俄羅斯在校大學生數量增加了1.5倍。私立大學學生數量逐年增加的原因是較為低廉的學費和對學生較低的要求。近些年教育商業化席卷了俄羅斯，客觀上使俄羅斯歷來很高的教育質量明顯下滑。

影響俄羅斯人力資本發展的因素

檢驗人力資本投資成效的一項重要內容是國民工資水平。2004年俄羅斯工業部門每小時工資為1.7美元，雖比中國、印度和印度尼西亞高出2倍，但比與俄羅斯勞動生產率水平相當的中東歐國家和拉丁美洲低了28.6%，比七國集團(23.3美元)和北歐國家(31.5美元)要低得多。“七國集團”每小時工資是俄羅斯的13.5倍，全員勞動生產率是俄羅斯的2.3倍，北歐國家每小時工資是俄羅斯的18.2倍，全員勞動生產率是俄羅斯的2.6倍。由此至少得出兩個結論：俄羅斯有提高勞動生產率的巨大潛力，可以通過增加工資來刺激提高勞動生產率。

居民收入水平下降、收入分配不均日益加劇是俄羅斯市場改革初期的衍生物。如2000—2001年10%工資最高的職工和10%工資最低的職工，其平均工資相差34—40倍，而2002—2003年差距為30倍。而且，由于不同行業不同地區勞動報酬的差別而產生的工資差距越來越大。根據俄羅斯國家統計委員會數據顯示，燃料能源企業、有色金屬和金融領域職工的工資最高；農業、輕工業和預算部門職工的工資最微薄。21世紀初，約1/3俄羅斯居民領取的工資與最低生活標準相當，僅莫斯科和秋明州天然氣采掘區居民人均貨幣收入水平可觀。

俄羅斯各聯邦主體之間居民就業率相差懸殊。2002—2003年俄羅斯就業率平均水平為59.4%，總體水平在埃文基自治區的74.3%至印古什共和國的22.4%之間搖擺。男女就業率差距依然明顯。40—44歲群體中男女就業率差距最小，55—59歲群體中男女就業率差距最大，這主要源于婦女過早退休。近年來生育和撫養子女對就業率的影響大為減小：20—34歲之間男女就業率僅差10個百分點。

總之，俄羅斯公民工資結構不適應科技革命時代。而且，業已形成的教育體制不能促進形勢好轉。高等教育成了一種不能同步反映能力高低的社會標準。而與此同時西方卻在提高教育水平以促進勞動報酬的增加。比如，在美國每提升一級學歷，家庭年收入就會隨之提高，并且提高幅度非常大。通過博士論文答辯的美國人比12年制中學9年級沒畢業的美國人收入高5倍；中學畢業的收入為中學肄業的2倍；取得學士學位后的收入為中專畢業生的2倍。

俄羅斯現有高等和中專教育體制卻不能解決上述問題。俄羅斯當前多數教育服務是國家免費提供的，接受教育是一種社會福利。私人收益的增長遠遠大于私人成本的增長，而社會收益和社會成本之間的關系卻相反。目前中專教育(假定為N年)達到了最大社會效益，當然這個值各國都不同。但是當前俄羅斯中專教育不如高等教育發達。

當前俄羅斯的勞動生產率不高，與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烏克蘭和白俄羅斯接近，這并非偶然。我們知道，基礎和應用科學研究的發展是勞動生產率提高的必要條件。俄羅斯科學昔日成就斐然，但最近11年科研領域從業人員銳減。當然，論科研領域從業人數俄羅斯仍排世界第三位，但是，論國內科研經費則降到第九位。如果計算一下科研領域一個從業人員的科研經費，那么2004年俄羅斯為人均1.7萬美元。而同年波蘭為3.4萬美元，捷克為6.7萬美元，中國為8.2萬美元，美國為13萬美元，韓國為14.6萬美元。科學界的主要資金來源為從事科研的企業。但企業投資科研有利有弊：一方面能加速科研成果的應用，另一方面將導致基礎研究處于落后地位。如果這個趨勢繼續下去，那么俄羅斯不久以前在基礎科學領域獲得的相對優勢將遺失殆盡。檢驗投資科研是否有成效的標準是國內創新水平。從創新性來說，俄羅斯綜合排名為第35位，但各項指標參差不齊。按學者和工程師指數，俄羅斯排第9位；按集群環境指數，俄羅斯排第41位；按與大學的相關度，俄羅斯排第44位；按創新政策，俄羅斯排第58位；按公司行為和戰略，俄羅斯僅排第63位。各項創新性之間如此參差不齊，大大降低了總體效果，使俄羅斯在向國際市場輸出專利方面遠遠落后于印度、中國。

因此，俄羅斯在科技發展、人才資源、物質技術基礎和集群發展方面并不遜色于其他國家，甚至在某些時候處于領先地位。但是需求狀況、不發達的資本市場、不充足的市場激勵，以及現有的組織管理辦法和程序，這些都削弱了俄羅斯的競爭力，并妨礙國家工業和整體經濟競爭力的提高。這種削弱競爭力的因素并非技術經濟性的，而是體制性的。

近年來在俄羅斯教育成了拉大貧富差距的因素。收費教育是始作俑者。涌現出一批精英學校和精英大學，同時出現了低收入階層接受的二等教育，這加大了提高職業技能機會的不平等。在俄羅斯有一種現象叫“滯留”貧困，指的是那些收入低于最低生活水平超過5年的居民。經濟發展部最樂觀的指標顯示，最近20年(2000—2020年)內滯留貧困的數量在最好情況下將減少一至兩個百分點；而據悲觀預測，其數量將為現在的2倍。

由此產生了經濟不平等的社會根源。論基尼系數，俄羅斯現在與美國水平相當。但是美國各階層之間的流動性很高：某人不久前還是個窮光蛋，現在躋身中產階級，一些中產階級人士成為富翁；相反，一些富人破產淪為中產階級的一員。遺憾的是，俄羅斯暫時還沒有上述情況，在可預見的未來也不會出現上述情況。不過我希望我的預言不會成為現實。

譯者單位：中央編譯局俄羅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