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華 吳建國
旅游城鎮化背景下的民族村寨文化保護與傳承*
——貴州郎德模式的成功實踐
李欣華 吳建國
旅游城鎮化推進與少數民族文化保護之間的矛盾日益凸顯的時代背景下,貴州郎德上寨的村民因勢利導,在順應旅游城鎮化發展趨勢的過程中,將民族文化作為村寨建設與旅游開發的核心價值貫徹始終,并發揚集體智慧,以工分制進行運營管理和利益分成,保證了文化保護的持續性,在旅游城鎮化開發與少數民族文化保護之間建立起一種利益相關、互為因果的反饋機制——郎德模式,有效地解決了少數民族文化保護與傳承和旅游城鎮化的系列現實矛盾,為旅游城鎮化背景下的民族村寨文化保護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途徑。
旅游城鎮化;民族村寨文化;保護;傳承;郎德模式
旅游業已成為我國西部地區的重要產業[1],我國城鎮化也已進入快速發展階段。2009年城鎮化率達 46.6%,推進城鎮化成為關系現代化建設全局的重大戰略[2]。基于此,我國西部廣大民族地區立足產業結構、社會發展階段和國內旅游發展等實際,大力發展民族風情游,使旅游城鎮化成為區域城鎮化的主要類型。作為重要的民族文化旅游地的民族旅游村寨,如何在旅游城鎮化的背景下保護與傳承自身文化,做到城鎮化、旅游業和少數民族文化的協調持續發展,已成為當前重要的實踐研究課題。
郎德上寨是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雷山縣郎德鎮下屬的一個苗族村寨,現有 138戶,598人 (截至 2010年 8月)。自元末明初建寨以來,已有 500多年歷史[3]。因清咸豐、同治年間楊大陸 (苗名臘略,陳姓)率苗民起義而聲名遠播。至今仍保留著富有地域和民族特色的苗族古建筑群、較少受外界影響的苗族文化、良好的自然生態環境和寧靜的山鄉氛圍。
該寨作為貴州民族村寨保護重點村寨,1987年以“上郎德民族村寨博物館”名義發展旅游。23年接待中外游客逾百萬。2008年被納入奧運圣火線路。先后獲得 “中國民間藝術之鄉”、“全國百座特色博物館”、“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稱號。目前是貴州著名的苗族文化旅游目的地。早在 20世紀 90年代初,旅游業就成為村域經濟支柱,走過起步期 (1987—1995)、平穩期 (1996—1999)、增長期 (2000—2008)三個階段,發展已相對成熟。沒有延續其它苗寨單純以農業為主的傳統發展道路。
國內相關研究大都將 1991年澳大利亞學者 PatrickMullins基于對海濱旅游地的城市化研究而提出的“旅游城市化” (touris m urbanization)作為旅游城市化和旅游城鎮化的概念起源[4-9],認為“旅游業特別是旅游者消費帶動了城市發展[10]”。旅游城鎮化的概念晚于旅游城市化被提出,相關研究成果較少,涉及旅游城鎮化定義、機制、階段劃分、內容、類型和影響等方面[4-9]。
學術界普遍認為,旅游城鎮化是城鎮化的一種類型,是以旅游業的發展為動力推動旅游目的地人口和產業的集聚及城鎮在空間上擴張和重構的過程[4],區域城鎮化和旅游業發展被認為是旅游城鎮化的主要動力機制[4-8]。目前對旅游城鎮化的消極影響研究不足,研究方法以定性描述為主,以民族地區為研究地域的極少,民族村寨的相關研究尚屬空白,缺乏因地制宜發展旅游城鎮化的創新研究。
旅游城鎮化是受旅游業發展引發或驅動的城鎮化現象和過程,屬城鎮化多元發展和旅游業成熟發展的共同作用結果和綜合表現,一般發生于城鎮 (市)旅游熱點區域或旅游景區。就民族地區來看,旅游城鎮化可與發生地或周邊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無顯著關聯,主要受旅游吸引物和其它旅游經濟要素影響,且表現出嵌入效應。作為城鎮化的一種重要類型,旅游城鎮化表現為旅游經濟要素 (人流、物流、信息和資金流)向旅游業相對發達區域的地理集中。而這種集中過程必然對城鄉二元格局中的民族村寨文化帶來新的影響。
旅游城鎮化在優化區域產業結構、促進區域經濟增長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對民族村寨文化的保護和傳承造成負面影響,引發一系列城鎮化與民族村寨文化保護的現實矛盾:鋼筋水泥的現代建筑與少數民族建筑文化的矛盾;現代城鎮生活方式與少數民族傳統生活方式的矛盾;少數民族青年人生活方式的趨同化與民族文化保護與傳承的矛盾;民族文化旅游開發的急功近利引起的文化變異與原生態民族文化保護的矛盾等。
為落實貴州省“2010年城鎮化水平達 27.5%、2020年達 35%”的目標,黔東南州大力實施“城鎮帶州”戰略,加快全州城鎮化進程。同時依托“歌舞之州”豐富的民族文化資源,著力打造原生態民族文化世界旅游目的地。隨著凱里市、雷山縣以及丹江、西江等地旅游投資、建設力度加大,旅游城鎮化成為黔東南州城鎮化的重要類型。雷山縣以“中國苗文化中心”為定位,大力發展以苗疆圣土為特色品牌的旅游業。隨著旅游業和相關產業發展帶來的用工需求導致郎德、西江、丹江等鄉鎮和周邊的農村富余勞動力快速向中心城市轉移。這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雷山縣旅游城鎮化發展,2008年底城鎮化率達到 23%,比 2005底提高 2.81個百分點,明顯快于全國同期水平。
郎德上寨的民族村寨文化保護與繼承,處在雙重旅游城鎮化的影響之下——外部顯性的、黔東南州以及全國快速城鎮化背景;內部是隱性的、當地村民發展旅游過程中的觀念意識和生活習慣的旅游城鎮化。就文化的流變、保護和繼承而言,后者影響更為深刻。然而實地調研顯示:該寨民族村寨文化并未隨旅游發展而消退,且與雷山、凱里的旅游城鎮化關聯不明顯。既沒有村寨景觀和文化出現城鎮化現象,也沒有勞動力向中心城鎮的大量轉移。相反,卻因村寨景觀與文化較好地保留而受到海內外旅游者的持續青睞;全寨季節性外出務工人員 50余人,僅占總人口的 8%。本文將這種旅游城鎮化背景下獨特的民族村寨文化保留傳承方式稱為“郎德現象”。這與 “郎德模式”這一文化保護模式密不可分。
雙重旅游城鎮化背景下的郎德上寨,民族村寨文化保護與傳承主要通過文物保護和 “社區主導、全民參與”的民族村寨旅游兩大途徑進行。在實現村寨文化保護、繼承和村寨、旅游發展并行不悖的同時,也獲得了良好的社會、經濟和環境效益。
郎德上寨的文物保護工作始于 1984年。1985年該寨作為黔東南民族風情旅游點率先對外開放,1986年被國家文物局列為全國第一座露天苗族風情博物館。文物保護工作在文保部門和村民的共同努力中進行。1987年村委會引導全村放棄種收成本較高的煙草種植項目,正式開展旅游接待。村委會領導班子發揚集體智慧,創造性地將人民公社中實行的工分制加以改造并應用到旅游發展中,逐步形成“社區主導、全民參與”獨具郎德特色的民族村寨旅游發展模式。文物保護和旅游發展成效顯著。1997年郎德上寨被授予中國民間藝術之鄉,2001年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03年旅游收入占村民家庭收入的 31%,2008年高達 50%以上,戶均旅游收入超過 1萬元。
1、苗寨古建筑群
作為苗族典型聚落,郎德上寨古建筑群堪稱苗嶺建筑博物館,“魚住灘,人住灣”、“萬馬歸槽”的人居選址偏好,依山就勢、以銅鼓坪為中心的村寨布局,吊腳樓和美人靠為獨特風格的建筑特色,以及選房基、選中柱、上大梁等建房習俗,均可在古建筑群中得到反映。由于受到文物保護法的保護,加之旅游發展需要和當地村民對村寨的熱愛,郎德古建筑群在旅游發展過程中獲得了較好的保護,數次頂住了雷山縣和郎德鎮政府擴建村寨旅游設施的壓力,使古建筑和村寨風貌免受破壞。在對靜態的古建筑實體保護的同時,也保護了苗族建筑文化、建房習俗和居住文化。隨著民族旅游的深度開展,古老的民居建筑還被視為民族旅游原生態的特征景觀以及地方和民族文化的重要代表,日益受到游客青睞。
2、苗族服飾
郎德上寨的苗族服飾多達二三十種[3],便裝和盛裝均為手工制作。服飾及其制作工藝隨著 20多年來的旅游發展得到了重視和強化,這不僅讓苗族傳統服飾成為郎德上寨苗族重要的民族表征,而且讓民族服飾的制作工藝代代相傳。得到了較好的保護和繼承。
3、苗族文化藝術
除苗族服飾工藝外,苗家十二道攔路酒、蘆笙、莽筒演奏,苗族歌舞在旅游發展中均被作為迎接游客的重要展示內容并得到重點保護和繼承。隨著郎德上寨知名度提升,由 30名青年男女組成的藝術團常年被邀請到國內外演出、教授苗族歌舞;另一方面,由于苗族傳統建筑工藝的完好保留,郎德工匠經常被請往雷山、凱里和貴陽建造和制作傳統苗族民居和家具,在保護苗族藝術文化的基礎上擴大了影響和傳播范圍。
4、苗族傳統節慶習俗
截至 2010年 8月,苗家樂作為主要的旅游接待服務形式,已經發展至 16家。正是這種“住苗家樓、吃苗家飯、訪苗家情”的苗家樂,為游客提供了接近和了解苗族的生活制度、家庭制度、村落社會制度的機會,郎德上寨也在展示苗族制度文化同時做到了保護和繼承。同樣,苗年、鼓藏節 (牯臟節)等傳統苗族節慶儀式作為重要的旅游展示內容得到強化,并激起了郎德上寨村民的強烈的民族文化自豪感,進一步促進了村寨文化保護與繼承。
郎德上寨的民族村寨文化之所以能代代相傳、時至今日保持民族傳統特色,文物保護法、苗族習慣法和工分制的作用功不可沒。
郎德上寨民族村寨文化保護與傳承的動力固然與苗族的生態倫理觀念有關,但其關鍵作用的是文物保護法的硬性規定和郎德特色的工分制。
一是文物保護法的相關規定對已納入文物保護范圍的古建筑群的剛性保護,對違背文物保護法的做法,村民們會及時直接反映到國務院。
二是村委會和旅游小組兩級管理機構和工分制管理制度在村寨文化保護和繼承中起到的關鍵作用。現有關于郎德上寨的文獻大都認為工分制和社區參與是郎德上寨文化和旅游持續發展的重要機制[11-13],而實質上,工分制重在提供了一種管理和利益協調機制,從而調動了全體村民的積極性,引發了一場全民參與的村寨文化保護與繼承行動。正因如此,郎德上寨的旅游發展才能在村寨文化保護和繼承的基礎上實現健康、持續進行。
三是來自苗族習慣法對本寨居民的約束,如有觸犯則按照習慣法懲罰。如“4個 120”懲罰法(即罰 120斤肉、120斤酒、120斤米、120斤菜)。
郎德上寨的工分制是一種對參與迎賓和歌舞表演的本寨村民按照角色和貢獻差異發放面值不同的工分牌的做法。工分牌的發放由村主任等村委會領導負責;工分的統計工作由旅游小組成員負責,以戶主 (家庭)為單位逐人逐次登記,并將總分匯總到“郎德上寨民族旅游接待工分表”。月末將當月旅游收入的 75%按照工分的額度比例結算給每戶家庭。旅游收入的 25%留作公用。旅游賬目定期公示,做到透明、公開、公正。
游客進寨時開始首次發放工分;游客全部進寨門,迎接蘆笙停奏,開始二次發放工分;進入銅鼓坪,停發工分票;穿戴不齊或中途退場者,扣除相應工分;首次領不到工分者還有二次領取工分機會。另外還規定旅游接待工分發放過程做到公平公正,不得舞弊。具體由郎德上寨旅游小組監督、執行。
旅游工分按職能分工可分為迎賓客,演員,陪場,群眾;按衣著不同分為銀衣,長衣,便裝,盛裝,銀角。按服裝穿戴整齊程度和具體分工,參與者可拿到不同分值的工分牌 (見表1)。
表1 郎德上寨工分牌分值Table1.the numerical value of work-point in Langde Village
旅游工分的發放、統計結算方式獨具匠心:將全寨村民按 4個村民小組分別用紅、粉、綠、藍四種顏色的賬本登記造冊,便于分組統計工分;工分牌分紅、黃、白、藍、黑五色,按表演場次輪流發放;每次統計當天當次表演時只將一種顏色工分牌納入統計;每人將所得工分牌交由旅游小組成員,統計到自家賬本;旅游會計將當天賬目匯總到全寨旅游工分統計表,并按照每月旅游總收入按工分比例發放。這充分顯示出郎德人的旅游管理智慧。
旅游工分制度接待為全寨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收益。一場迎賓歌舞表演的收費已從 1987年當初的 150元提高到目前的 600—800元,1分工分也由當初的幾分錢增加為目前的 0.1—0.2元。1次接待活動可以讓 1名婦女掙到 22分即 2—4元,讓男人和兒童賺到 10分即 1—2元,不僅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婦女的經濟地位和家庭地位,也讓每戶每月增收 1000—2000元。這也使郎德上寨早在2003年就成為遠近聞名的旅游富裕村。2008年全村僅歌舞表演所得收入就達 112萬,是全村農業產值的近 20倍。村委會和旅游小組還將討論研究將工分制的應用范圍逐步拓展到苗家樂接待中,讓旅游收益得到更加公平的分配。
郎德上寨的工分制不僅是對傳統工分制的創新和發展,更體現了郎德人的智慧,蘊含了樸素有效的管理學原理:公平原則——參與旅游接待的村民都有工分,充分調動積極性;差異原則——能者多勞,多勞多得,避免平均主義;公開透明——及時統計,定期公示;流程控制——分次發放,不影響接待活動;分類管理——明確分工、各司其職,保證有序性;量化管理——減少因主觀因素帶來的不公平;監管機制——防止作弊,保證公平。
首先,郎德上寨的民族村寨文化保護與傳承是由兩股力量推動和維持的結果。一是國家層面的文物保護法規自上而下的保護,二是郎德上寨的苗族習慣法和村民的自發保護。
其次,在民族村寨文化的真實性、完整性、原生性得以完好保留的基礎上,民族村寨旅游獲得了良好的發展,同時也以旅游收益回饋到文化保護和繼承環節中。民族村寨文化保護與繼承和民族村寨旅游發展之間構成了良性互動發展的系統。將民族文化旅游作為民族村寨文化的保護和繼承手段之一,是郎德模式最大的特色、創新和成功。
而且,工分制作為一種切實有效的運作、管理和收益分配機制,保證了郎德上寨文化保護與旅游發展互動系統特別是村寨旅游發展的良好運行。收益分配是根本,運作和管理是關鍵,郎德模式中的“工分制”恰好起到了這種決定性作用。
包含了郎德人集體智慧的工分制在民族村寨文化保護及其實現途徑——民族文化旅游發展過程中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切實調動了全體村民的積極性,讓村寨旅游以及文化保護和繼承成為全民參與的行動。國家法規、寨規和工分制的綜合作用使村寨文化得到有效地保護和繼承 (見圖1)。
圖1 郎德模式示意圖Fig 1.the plot of Langde mode
簡言之,郎德模式就是一種社區主導、全民參與,以工分制作為管理和分配機制、以民族文化旅游為具體手段的文化保護與繼承體系,它以文化真實、文化持續、旅游持續和尊重當地社區意愿為重要特征。
國內外學者針對民族村寨文化保護曾提出整體保護,分區保護,雙村模式[14],生態博物館[15]和村寨博物館[16]、民族文化生態村[17]等構想,但普遍具有理想化和靜態保護思維的缺陷。因而也缺乏文化保護與繼承得以后續發展的動力。相比而言,郎德模式在民族村寨的文化保護和傳承方面體現了管理、運行和利益分配的統一,按照苗族習慣法和風俗習慣充分尊重本寨村民的發展意愿,更為生動有效,因此更具旺盛的生命力。這是文化保護與繼承的關鍵,也是郎德模式的優勢和成功之處。故沿用至今。
郎德模式最初源自文物保護工作者和村民對本寨歷史文化樸實的保護意識,隨后的村寨文化旅游發展只是文化保護的基礎上的無心插柳,并沒有將經濟效益最大化作為最終目標。正緣于此,郎德上寨的生產生活方式沒有明顯改變,旅游接待讓村民們在農業生產中更加忙碌,兼顧農活和旅游接待,村域經濟也開始用農業和旅游服務兩條腿走路。傳統的農業生產觀念和苗族熱情好客的民族傳統習俗讓郎德上寨居民在重視和參與旅游發展的過程中,并沒有將經濟效益放在首位,相反卻極為重視郎德上寨的口碑和宣傳效應等社會效益;同時旅游發展也使當地苗族樸素的生態環保觀念進一步得到強化,促使村寨生態環境不斷得到改善。民族文化保護及旅游發展真正做到了可持續。由此,郎德上寨在旅游城鎮化過程中不僅實現了勞動力的就地轉移,將旅游和生活沒有截然分開,避免了商品化帶來的文化雷同,使村寨的自然風光、民族風情和人文景觀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原生性,保證了郎德上寨苗族文化的真實性 (Miao’s cultural authenticity),為民族文化旅游的持續發展提供了堅實基礎。
郎德模式雖有地域因素和民族文化背景,仍不失為旅游城鎮化背景下一種有效的文化保護與繼承的有效機制,并為其它民族地區的文化保護和旅游發展提供了借鑒。
文化保護模式的評判標準最終在于文化保護的效果。由于民族村寨旅游本質上是一種民族文化體驗,作為文化感知的主體游客對文化保護的效果最有發言權。
以“郎德上寨文化感知的游客調查問卷”對郎德上寨來自貴州省內、省外、國內、港澳臺和國外共計 224名游客進行了有效調查 (2010.08)。結果顯示:
對當地苗族風情氛圍感受調查中,有 66%的游客認為比較濃郁,有 12.5%的游客認為很濃郁(本項分為很濃郁、比較濃郁、一般、比較淡、很淡 5級);在文化分項感知調查中,100%的游客認為苗族建筑是民族文化的特色代表,選擇苗族樂器和歌舞的占 86.61%,選擇苗族服飾的占56.25%,選擇習俗和禁忌的占 25% (本問卷將民族村寨文化細化為苗族建筑、苗族服飾、苗族飲食、苗族語言、苗族樂器和歌舞、節慶活動、宗教信仰、習俗和禁忌、其它等 9個文化小項,可多選);75%的游客對本次民族村寨旅游整體印象比較好 (本項分為很好、比較好、一般、比較差、很差 5級)。
郎德上寨的文化保護與傳承狀況總體較好,保留了濃郁的苗族文化氛圍,游客的民族文化旅游體驗滿意度總體較高。由此證明了郎德模式的有效性。
具體的文化分項中,建筑、樂器和歌舞、服飾等選項賦值較高,得到了較好的保護,也印證了郎德模式依托文物保護法規和當地社區的有效性。習俗和禁忌選項的賦值雖然較低,卻不能被認為已經弱化。以苗族不允許異性客人同屋居住這一禁忌為例,調研中筆者親見一對杭州夫妻,一對加拿大情侶被苗家樂主人告知須男女分房住宿,否則主人寧可不做生意。苗族習俗和禁忌得以傳承和保護的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本次問卷調查沒有局限于問卷設置內容,還進行了隨機訪談,尤其注重游客對西江苗寨和郎德上寨兩個旅游地的對比訪問。92%以上的游客反映由政府主導進行旅游開發的西江苗寨存在商業化、表演化現象,不像郎德上寨還保留著原生態的民族村寨特色。郎德模式以社區為主導、發動全民參與文化保護和旅游的做法,就保持民族村寨文化真實性而言,顯然要優于政府主導的發展方式。
旅游城鎮化推進與少數民族文化保護之間的矛盾日益凸顯的時代背景下,郎德上寨的村民因勢利導,順應旅游城鎮化的發展趨勢,將民族文化旅游作為民族村寨文化保護與繼承的有效手段,并發揚集體智慧,以工分制進行運營管理和利益分成,保證了文化保護的持續性,在旅游和文化保護之間建立起一種利益相關、互為因果的反饋機制。郎德模式有其偶然性,但更多的是文化保護與旅游發展良好互動的必然結果,更是民族村寨文化積極應對旅游城鎮化沖擊的一種民族文化保護和傳承的成功實踐,而不是被動地接受旅游城鎮化的負面影響。
郎德模式有效規避了旅游城鎮化帶來的城鄉經濟文化交流的單向性顯著、旅游經濟的馬太效應惡化、鄉村空心化發展等消極影響對少數民族文化的沖擊,不僅化解了旅游城鎮化與少數民族文化保護之間存在的系列現實矛盾,還從根本上解決了村民周期性往返于鄉村和城鎮之間的候鳥生存方式、無法在文化和經濟上真正融入城鎮、無法享受旅游城鎮化成果等問題,讓村民在土生土長的村寨中實現安居樂業,讓民族文化保護與繼承有了持續的物質生活保障,從而走出了一條有別于傳統文化保護模式的特色之路,使郎德苗族村寨文化旅游永葆特色魅力。這對民族地區文化保護與繼承極富廣泛的借鑒推廣意義。
[1]旅游業已成為西部地區的重要產業[EB/OL].[2009-11-27]http://www.dayoo.com.
[2]李克強.中國城鎮化處于快速發展階段[EB/OL].[2010-06-01]http://www.chinanews.com.cn.
[3]吳正光著.郎德上寨的苗文化[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12:1,41.
[4]王紅,宋穎聰.旅游城鎮化的分析[J].經濟問題,2009(10):126-128.
[5]焦華富,丁娟,李俊峰.旅游城鎮化的居民感知研究——以九華山為例[J].地理科學.2006(5):635-640.
[6]丁娟.山岳型旅游地旅游城鎮化動力機制研究——以九華山為例[J].資源開發與市場.2007(6):569-570,562.
[7]邱云志.少數民族區域旅游城鎮化研究[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10):26-28.
[8]連漪.廣西旅游城鎮化經營的整合研究[J].桂林旅游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6):841-845.
[9]朱竑,賈蓮蓮.基于旅游“城市化”背景下的城市“旅游化”——桂林案例[J].經濟地理,2006(1):151-155.
[10]Mullin P.Touris m urbanization[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Urban and Regional Research.1991(3):326-342.
[11]吳正光.郎德——文化保護與旅游開發的成功實例[J].理論與當代,2007(1):41-43.
[12]李麗.郎德運用“工分制”經營鄉村旅游對和諧鄉村建設的啟示[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08(2):55-60.
[13]李天翼.民族旅游社區參與的“工分制”[J].貴州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2):189-193.
[14]李欣華,楊兆萍,劉旭玲.歷史文化名村的旅游保護與開發模式研究——以吐魯番吐峪溝麻扎村為例[J].干旱區地理,2006(2):301-306.
[15]劉旭玲,楊兆萍,謝婷.生態博物館理念在民族文化旅游地開發中的應用——以喀納斯禾木圖瓦村為例[J].干旱區地理,2005(3):414-418.
[16]楊正文.從村寨空間到村寨博物館——貴州村寨博物館的文化保護實踐[J].中國農業大學學報 (社科版).2008(3):5-20.
[17]金少萍.“中西部山區民族原生態文化學術研討會”綜述[J].思想戰線.2004(30):139-140.
The Protection and Heritage of Ethn ic Village Culture in the Background of Tourism Urban ization——LangdeM ode’s successful practice
L i Xinhua,W u Jianguo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contradictions be tween promotion of touris m urbanization and protection of minority nationality cultures is increasingly obvious,upper Langde villagers follow the trend of tourism urbanization process and take the minority nationality culture as the core of consistent value of village construction and tourism development,and promot the collective wisdom to build the work-point system formanagement and benefits sharing in order to ensure the protection of cultural continuity,establish a kind of interest between related,reinforce each other feedbackmechanism namelyLangdeMode between the tourism development and protection ofminority nationality cultures,then seriesof actual problems about the protection and heritage of ethnic culture and touris m urbanization are effectively solved,it provides new ideas and approaches for ethnic village culture’s protection.
Touris m urbanization;Ethnic village culture;Protection;Heritage;LangdeMode
【作 者】李欣華,西南民族大學西南民族研究院博士生;吳建國,西南民族大學旅游與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四川,成都,610041
C95;G05
A
1004-454X(2010)04-0193-007
*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城鎮化背景下的西南少數民族鄉村文化保護與傳承研究”(項目編號:10BMZ033)。
〔責任編輯:邵志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