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是負半軸類同于過去,綴著負號的細節總是會被淡忘而后又在一剎那間重拾;右手是正半軸相似于未來,繁復的加號拽著壘砌的理解與希望無限延伸。而我就在四個象限變化著交點。
負半軸?回流童年的記憶
仰頭看時,光暈被爸爸沒掉了一半,卻見密密的發絲鑲著金邊,留給我一個高大的背影。我眼中,爸爸是那樣神奇。很難的數學題,爸爸一定能解出然后教我;我做不好的事,爸爸絕對會幫我完成;半夜上廁所時,爸爸肯定會陪我;爸爸說我睡相很差,照理容易感冒,可事實上我很少生病,媽媽說,那是因為爸爸會在第一時間幫我拉上被子。
記得,騙過爸爸說做不出數學題,洗碗時故意打碎一只,一晚上有事沒事跑三四趟廁所,大冬天的夜里半閉著眼把被子踢掉……那時在我眼中,爸爸就像“咸蛋超人”,從不“缺席”,就這么偉大地兜轉在我的童年。殊不知歲月的沖擊將那“神力”一層一層剝去,當我脫去稚嫩后,連“爸爸”也長大成“父親”。
變化就像添加劑,微妙地起著作用。
正半軸?眼前的青蔥年華
陽光透過父親稀疏的頭發溫暖地流淌著,父親帶著我東奔西走時,略微臃腫的背影頗似朱自清筆下的父親。他老套、墨守成規的思想讓我們之間多了幾分疏離。在許多歌頌母愛詩篇的熏陶下,父親曾經的好也在時光的浣洗下褪了色。
城市的大樓越造越高,像養料充足的樹發了瘋似的往天上鉆。父親只有初中學歷,怎么躋身在這些狹窄的樓宇間,或許只有當空烈日、穿骨寒風曉得。
每每想起父親就像叩一次門,門被叩開時才發現定格的畫面那么綺麗:夜半醒來時,父親還在解那道“我不會”的題;打碎碗時,父親焦急地看我是否受傷的神情;上廁所時,父親等在外面不斷打著呵欠;父親幫我拉上被子時,他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內衣……
記憶中停滯的細節開始膨脹,淡化的父愛重新刷上鮮艷的色彩綴在青蔥的年華里。可是,理解的增加趕不上事實的變化,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滿臉皺紋雙手粗糙的父親已不再站在前面替我擋風遮雨了。
父親,老了。
偶爾聽見他無奈的嘆息,多數是悔恨年輕時沒有抓住機遇。光陰就這么流逝,父親日漸混濁的目光折射出每一絲憧憬和每一縷不甘。正是那時我才明白風浪激流中父親始終不畏縮的原因——純樸、真摯的父親希望用更多汗水為我的成長開路,十五年千變萬化中唯一沒變的就是這顆殷切的愛女之心!
回想起每次上學前,父親總打電話叮囑我:“路上小心,衣服多穿點……”心頭就涌上陣陣暖流。“天冷了,你也多穿點。”我在電話的這頭回答他。聽得出父親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對我說壓力不要太大。只是一次,我輕輕回了句“啰嗦”,之后就再沒聽見他說那些“多余的話”了。比起現在久久的沉默,真是懷念那一句句良言呵。想必父親掛電話時內心一定有說不出的難過。
變化緩慢而微妙。父親恬靜又深長的關愛不再是激流,不再是瀑布,倒成了花木掩映中一口唱不出歌聲的枯井。內心的感恩也不再是兒時的木然無覺、零星丁點,而是漸變成銘心刻骨、排山倒海的深情。
當張揚變化為深沉,懵懂變化為理解時,左手回流載著期望推進著右手年華蔥蘢愈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