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編輯出版思想略論

　　林語堂是一個有多方面才能的文化名人，他創作的《京華煙云》《生活的藝術》在美國長期蟬聯暢銷書榜首，他編纂的學生英文讀本大賣，他在20世紀30年代主編的《論語》《人間世》和《宇宙風》等期刊競至使幽默成為一種文風、一種生活的藝術，贏得了廣泛的讀者群。在上述活動中，林語堂或是作者，或是編纂者，或是編輯，而其成功的根本原因是無論作為什么身份，總能從讀者和市場需求的角度考慮問題，這使他成為一個從來不是為研究而寫作的純學者，而成為一個暢銷書作家，一個有著社會使命與人文關懷的學者。認真研究林語堂著書辦刊過程中所形成的編輯出版思想，對于我們在出版活動中進一步實現作者、編輯、讀者的良性互動具有重要意義。
　　
　　一　緊貼市場需求，進行深度開發
　　
　　時下有些編輯一方面在內心感嘆自己組織的選題曲高和寡，抱怨無人識貨，另一方面又對別人的出版心存不屑，認為別人的書不過是滿足了低層次的需要，不是高雅之作。林語堂在這方面卻能擺脫陳腐的觀念，他編纂學生英文讀本就是為了賺錢，而他之能賺到錢卻是取之有道。他雖作為編纂者卻能同時從出版者與讀者的角度考慮問題。當時，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模范英文讀本》被選為學校教材，銷量很大。林語堂注意到當下學校對英文科目越來越重視，從中敏銳地捕捉到英文教科書具有強大的市場需求的信息。于是，他主動請纓，與開明書局簽訂了編寫合同。在編寫過程中，針對《模范英文讀本》存在的不足，如有不少地方不符合英文語法和英文習慣，發揮自己西學深厚的優勢編寫出涵蓋讀本、文法、名著選讀三部分的教材，英文文法與課文緊密結合，貼近學習需求。這樣精心編寫的結果自然為開明書局賺得個盆滿缽滿，甚至帶動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開明書局其他圖書的銷售。后來，趁著此書的熱銷，緊接著又推出《開明英文文法》《開明英文文法》《開明英文講義》等系列教材，甚至還頗具出版眼光地請豐子愷為他的書配上漫畫插圖，可謂圖文并茂，別出心裁，很受中小學生青睞。
　　反觀我們目前很多出版社，一看到其他出版社的某類圖書銷售火爆，在對相關類別圖書市場缺乏基本了解的情況下就盲目介入、盲目跟風，幸運的情況下能賺點熱錢快錢，多數情況下只能是增添印刷垃圾，加大庫存罷了。因為單純的模仿而沒有經過二次深度開發的圖書是沒有生命力的。
　　
　　二　吸收先進經驗。遵循國際慣例
　　
　　在主編《人間世》時，林語堂提出：“本刊宗旨在提倡小品文筆調，即娓語式筆調，亦日個人筆調，閑適筆調……而范圍卻非如古之所謂小品。要點在擴充此娓語筆調之用途，使談情說理敘事紀實皆足以當之。其目標仍是使人‘開卷有益，掩卷有味’八個大字。”“要達到這八個大字的目標，非走上西洋雜志之路不可。西洋雜志好的就是叫人開卷有益，掩卷有味。中國的雜志文字，輕者過輕，重者過重，內容有益便無味，有味便無益。”
　　在林語堂看來，西洋雜志的優點一是作者所寫的是個人觀點，意見比中國自由；二是文字比中國通俗；三是作者比中國普遍。他進而指出，“西洋雜志是反映社會，批評社會，推進人生，改良人生的，讀了必然增加智識，增加生趣。中國雜志是文人在亭子間制造出來的玩意，是讀書人互相慰藉無聊的消遣品而已”。因此，林語堂提倡作者采用“特寫”的寫作風格，形諸文字的東西須是來自社會現實的田野調查，并能在此基礎上提出自己的觀點。
　　在辦刊過程中，林語堂處處采用國際化的通行做法，認為雜志作為期刊，必須定期出版，否則，就會失信于讀者。在這點上，林語堂的確做到了與“國際接軌”，他提出：政治性期刊應當以周為單位出版，資料性期刊宜以年為出版單位，學術性期刊則應為季，而通俗類文史雜志最宜采用半月刊形式，每年出26期。林語堂所辦過的《論語》《人間世》《宇宙風》都是半月刊。只有他出國前辦的最后一份英文雜志《天下》為月刊。
　　從“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的宗旨出發，努力吸收西方雜志的種種長處并加以中國化，正是林語堂辦刊思想的核心。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雜志當然取得了不俗的發行業績：政治性雜志《生活》以12萬份的發行量在當時排名第一；《宇宙風》(半月刊)達到了4.5萬份，排名第三。
　　從對稿件內容質量的把握到出版形式和周期的斟酌，林語堂辦刊過程中既專且精的編輯思想當然會鍛造出精品。而成功的出版實踐也早已證明，只有像他這樣精心策劃，尊重出版規律，尊重閱讀需求，才有所謂出版精品和出版創新。
　　
　　三　深諳經營之道。在細節處經營
　　
　　刊物的內容和風格能夠受到大眾追捧當然是刊物發行量大的基礎和保證，主編作為刊物的核心策劃人，作為刊物的靈魂，理所當然要對此負全責。然而，刊物并不是主編一個人就能辦下來，不只需要編輯與策劃，經營也是至關重要的。
　　在《宇宙風》中，林語堂只擔任總體策劃，而由陶亢德擔任發行人處理經營事務，再雇用六七位辦事員處理雜事。與《宇宙風》相比，其他幾份雜志不太注重事務性的經營工作，因而發行量便不如《宇宙風》。《宇宙風》的經營之道有：一是嚴格保證出版周期。每期的出版時間都要提前三五天，內部掌握的時間總比對外公布的時間要早。這樣做的好處是保證刊物總能如期出版，長此以往讀者自會習慣性地形成心理期待，同時也避免了刊物脫期，因為一旦脫期，只能當做舊刊銷售，刊物一方面受到經濟損失，另一方面也失信于讀者。二是注意穩固與長期訂戶的關系。長期訂戶越多，刊物就會有大筆穩定的銷售收入。因此，《宇宙風》對長期訂戶一直有優惠，如給予一定折扣或免去寄送的郵資。三是及時向作者支付稿酬。關于作者稿酬的支付時間雖已在出版前與作者約定，在這點上，《宇宙風》仍不忘在細節處經營。它總是在清樣發出后就發放稿酬，因此，稿酬與樣刊差不多同時甚至會更早就寄到作者手中，既顯示了出版者對作者勞動成果的尊重，也讓作者覺得出版者言而有信且財力雄厚。刊物不怠慢作者，作者自然也不會怠慢刊物，稿子的質量和時間都有了保證。《宇宙風》的辦刊者可謂深諳經營之道，深知有了作者的穩固支持，好稿子才會源源不斷，財源也會滾滾而來。
　　可以看出，在《宇宙風》這里，策劃者與經營者各司其職，既保證了刊物有序運轉，同時也能保證策劃者只專注于策劃主業，不至為瑣事分心，也無須為發行擔憂。
　　
　　四　立足西方文化，輸出中國文化
　　
　　有人評論林語堂最大的本事是對中國人講外國文化，對外國人講中國文化，而他能做到此，是因為他的西學和國學功底都十分扎實，他的中文好到無法翻譯成英文，而他的英文也好到無法翻譯成中文。當時有一些美國人自詡為“中國通”，而他們筆下的中國無非是小腳和辮子之類落后、愚昧的形象。林語堂通過賽珍珠與國際知名的出版公司合作，創作了《吾國與吾民》，被賽珍珠認為是“迄今為止最真實、最深刻、最完備、最重要的一部關于中國的著作”。林語堂以在東西方文化間架設橋梁為己任，以優雅、幽默、閑適的筆調向西人推介中國的人生哲學，使西人無需具備多高的文化修養，即可領略東方智慧的高妙，他的《生活的藝術》因此連續52周蟬聯美國暢銷書排行榜的第一名。
　　林語堂作為向世界輸出中國文化的開先河者，其論著以地道的英文、以西人樂于接受的表述風格向西方輸出中國的生活哲學和實踐智慧，以國際通行的出版操作模式成功地推向世界，幾度熱銷，作為當今中國文化走向世界的典范可資借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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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單位：武漢理工大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