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林風眠美學思想在當下美術界的現實意義及啟示

　　林風眠(1900—1991)，當代著名畫家，藝術教育家，中國美術學院的創始人，20世紀中國美術界的精神領袖之一，在中國當代美術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這種地位一方面是他作為藝術教育家，創建了中國最早具有本科、研究生學歷、具有明確的學術主張的藝術學府——國立藝術院，并領導了創建初期、碩果累累的十年；另一方面也來自他對中國美學思想理論體系的構建。林風眠先生的美學思想在今天仍有著耀眼的時代光澤，至今對我們仍有很大的現實意義和啟示。
　　
　　一、“牡會藝術化”在當下美術界的現實意義及啟示
　　
　　20世紀20年代林風眠先生就提出了“社會藝術化”、“為人生而藝術”及“藝術救國”的思想。他認為，藝術的本質是“社會藝術化”，并把“社會藝術化”作為自己一生的藝術理想。林風眠先生的這一思想是具有前瞻性的，甚至在今天我們也能看到它的價值。林風眠先生說過：藝術可以調節國人感情的失調，使感情得以維持平衡。只有藝術，才能平衡感情、慰藉感情、激勵感情。“藝術是感情的產物，有藝術而后感情得以安慰!”“藝術，一方面創造者得以自滿其情感之欲，另一方面以其作品為一切人類社會的一切事物之助!”林風眠先生將藝術作為戰斗的法寶，這一法寶有兩種利器——“美”和“力”，通過這兩種利器的作用，藝術成為“人生苦難的調劑者”和“人間和平的給予者”。“清水”、“醇酒”、“最深情的淑女”是“美”的化身，他們能隨時化解人們的不快之感。藝術的“力”則“比壯夫還壯過百倍”，“比利刃還利過百倍”，“像是我們所畏懼的生命之神”，可以隨時激起我們的斗志和勇氣，“使我們更愉快地走下去”!
　　林風眠先生關于藝術本質的這一思想在當今社會仍是中國當代美術家，特別是一些年輕美術家應該高舉的一桿大旗。
　　當今中國美術界在藝術創作方面存在許多不足，現簡要列舉幾點：
　　1.“為藝術而藝術”。有些畫家認為藝術是象牙塔中的陽春白雪，藝術就是一切，他們斷然否認藝術和藝術作品的社會作用，并且把藝術反映社會現實這個目標同追求藝術的純粹自由對立起來。這種“為藝術而藝術”的觀念，原本是過去歷史上一些缺乏理論思維能力的藝術家所發明的，是一種極不科學的糊涂概念。這種與時代、與社會脫離的藝術和林風眠先生的“為人生而藝術”、“為時代而藝術”的觀點是完全相反的。林風眠先生認為，藝術應為國民、為大眾服務，藝術可以調節國人失調的情感，并使之得以平衡，同時也可以達到激勵國人情感，促進社會共同美育的目標。
　　2.當下的一些行為藝術。在當下美術界，有一些年輕的畫家盲目推崇西方的行為藝術，他們不辨美丑，不僅把美當丑，而且把丑當美，把人民大眾所唾棄的不美的東西當做美的東西來刻意表現。此外，他們盲目突出新奇，作品沒有主體，怪誕離奇，有些作品讓人看了后渾身起雞皮疙瘩，甚至像吞進了一只蒼蠅般難受。這種行為藝術，能高明到哪兒去?甚至讓人懷疑，這還是真正的藝術嗎?而真正的藝術給人的感覺應該是真、善、美的，它應透著人性的溫暖和人生的憧憬。正如林風眠先生所說，藝術應該是“美”的和“力”的，藝術作品中所表現的事物應該是“美”的化身，因為美好的事物可以隨時調節人們的不快，給人們以美的享受。
　　3.美術界還有一種現象：當下的一些藝術家，向商品經濟的負面繳械投降，對低下情趣進行媚俗。一些畫家，一味迎合所謂“市場需要”，作品粗制濫造，內容空虛，質量低劣，復印機式地“創作”，有人卻美其名日為“市場競爭”，將“炒商品”的做法，帶進中國畫的創作中來。他們迎合媚俗，進行的藝術交易往往是銅臭惡炒，僅僅是為了獲得金錢和物質利益，缺少了一個真正藝術家的靈魂。他們的藝術是軟弱的、無力的，他們匍匐在金錢的腳下，為了金錢而出賣藝術。更不要說如林風眠先生所說的藝術可以“比壯夫還壯過百倍”，“比利刃還利過百倍”了。真正的藝術作品是可以激起人們的斗志和勇氣的，是富有生命活力的。
　　由此我們再來看林風眠先生的“社會藝術化”、“為人生而藝術”等觀點，它絕不是虛無的、空洞的、高高在上的，而是和民眾的生活緊密融合在一起的。藝術應該是為人民大眾服務的，藝術應從生活中來，再到生活中去，這才是藝術的本質。故而今天我們必須徹底摒棄那些錯誤觀念。
　　在全國上下建設小康社會的今天，全國人民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今天，作為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我們應該學習林風眠“社會藝術化”、“為人生而藝術”的思想觀點，并把我們黨藝術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二為”方針作為自己的根本宗旨。
　　
　　二、全球—體化的今天看林風眠的“調和中西藝術”
　　
　　在強調全球一體化、文化多元化、藝術多極化的今天，中西藝術的碰撞、滲透、互補，顯得愈發重要。而當下中國美術界的某些現狀卻讓我們感到深深的擔憂。因為中國封閉得太久了，舊習太多t所以中國藝術缺乏新的觀念、新的形式、新的途徑、新的一代藝術家，而且沒有一個活躍的多元化局面。那么如何沖破這種沉悶的狀況，喚起中國畫壇的蓬勃生機成為我們當前必須面對的一個重要問題。而林風眠先生在幾十年前就對這一現象有了明確的、深刻的認識。他早在法、德留學期間就提出了“調和中西”的繪畫主張。回國后他即提出了：“介紹西洋藝術，整理中國藝術，調和中西藝術，創造時代藝術”的口號。其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創造與時代同時前進的藝術。林風眠先生的這一繪畫主張——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要創造有中國特色的藝術。它既不是古代的，也不是西洋的，而是今天中國的。而對于當下中國美術界來說，要發展中國繪畫，就要緊緊跟隨時代腳步，強調中西藝術的融合。
　　而今中國美術界的創作現狀存在著這樣一些情況。一方面，一些畫家一味地崇尚西方繪畫，對中國傳統繪畫不屑一顧。對中華民族的精髓一竅不通，他們僅僅講求西方繪畫的形式，大搞行為藝術、觀念藝術，作品大多脫離中國的社會生活現狀；另一方面，另一些畫家則正好相反，他們卻非常封閉、傳統與保守，一味摹古，緊緊抱著中國傳統意識不放，只對中國傳統的水墨技法感興趣，大玩筆墨技法，而對西方優秀藝術統統排斥，不予接受。現在我們再來看林風眠先生的美學思想，不正是對這種情況的一種很好的矯正嗎?他主張葉r破中西藝術界限、調和中西藝術”，這正好為我們指出了一條中國藝術發展的正確道路。
　　再如，當下美術界仍存在中西繪畫融合的爭論。即在中西繪畫融合的過程中是以中國畫為主，還是以西洋畫為主?事實上中西文化各有千秋，無論對哪一家文化作全盤肯定或全盤否定都是錯誤的。好的中國畫與好的西洋畫都是優秀之作。在這一點上，林風眠先生早在20世紀20年代所提出的“中西調和”的繪畫主張并不是一種簡單折中的調和。他有一個明確的主張，即“一個民族文化的發展，一定是以固有文化為基礎，吸收他民族的文化，造成新的時代”。這對于當今社會那些僅持一種繪畫主張的畫家來說又會做何感想呢?實踐證明，任何一個民族的文化發展，都離不開外來民族的影響和滋養。試問，在世界藝術發展史上，哪一個國家的藝術發展沒有受到外來民族藝術的影響昵?而世界藝術發展史又恰恰證明，任何民族的藝術發展都會受到外來民族藝術的影響，而且在受到外來民族藝術的影響之后都愈發更好地發展起來。所以，對于中國繪畫來說，只有把中西繪畫很好地融合、互補起來，并互相吸收，才能使中國繪畫更好地健康地向前發展。
　　
　　三、林風眠的藝術實踐在當下美術界的意義
　　
　　遠功利、親自然、真性情、重創新——是林風眠先生教學實踐的核心。他的這一觀念對當今中國的美術教育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值得當今的美術教育工作者認真學習和借鑒。
　　在繪畫創作方面，林風眠先生指出：繪畫不僅應師法自然，講究技法，而且還要賦予藝術作品以生命。他認為藝術生命之彰顯便是藝術家生活感情之流露。這不正是當今藝術所需要的嗎?當今，有些畫家要么一頭鉆進自己的小圈圈里閉門造車，要么一味學習西方現代派丟棄自然、拋棄現實，作品大多脫離社會現實，毫無藝術生命可言。而林風眠先生的美學思想正是對這一做法的有力抨擊，這么說來林風眠又一次站到了時代的前沿。
　　林風眠先生同時又非常重視繪畫理論的修養，他認為繪畫理論與創作實踐并重。在美術教學上，他更是提醒學生們不要排斥美術理論和美術批評。而今有些畫家卻僅僅重視繪畫技法，而忽視繪畫理論的形成，這是明顯不足的。我們不得不承認林風眠先生是一位綜合了理論與實踐的藝術家，這也正是今天的藝術家們所缺失的。
　　對未來藝術家的品格和藝術修養的塑造林風眠先生同樣非常重視。在他看來，一個藝術家是“為情緒沖動而創作”，而“應付相當的人類情緒上向上的引導，由此不能不有相當的修養，不能不有一定的觀念”，藝術家“應該認清楚藝術家偉大的使命”。這種要求是合乎時代要求，符合藝術特質的。首先，一件藝術品的創作應包括兩個環節，即藝術家的創作和藝術接受者的反應，當然藝術家也應包括在藝術接受者中。藝術品是以某種形式來表達創作者的思想觀念的，而藝術家又將作品作為其思想的凝聚物。藝術品還具有一種可傳達性，它會將它所凝聚的創作者的思想精神毫不保留地傳達給欣賞者，至于欣賞者接受了多少，那是接受者的事情。因此，藝術家對人類情緒的作用歸根到底應是藝術家的思想精神問題。林風眠便很好地把握了這一藝術特質。其次，任何事物的發生發展都不能脫離大的社會環境，“一個人不能抓著自己的頭發離開地球”。在民族危亡，社會動蕩之時，藝術創作更不可能不受社會環境的影響，藝術家們也一樣，不論他們是主張“為藝術而藝術”還是“為人生而藝術”，在他們的作品中都會映射出社會的面貌，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也都或多或少的存有“救國圖強”、“振興藝術”的念頭。因此藝術家的藝術修養是很重要的。
　　林風眠對藝術家應有態度的建議是從藝術創作過程的角度出發的，也就是說藝術家應該如何創造真正有價值的藝術品。他提出了遠功利、親自然、精觀察、勤工作。其中遠功利、親自然要求藝術家的創作心態應絕對自由，創作對象應師法自然，忠實于自己的眼睛；精觀察是藝術家不同于常人的特點，他應該在別人司空見慣的地方能夠發現出美來；勤工作則是確保藝術家持有技巧的途徑，也即藝術家應該始終保持旺盛的創作激情，不斷地用自己的畫筆去思考、去耕耘，不斷在藝術天地中跋涉。我們說林風眠是站在時代前面的領軍人物一點也不夸張，試看上面哪一點不是當今藝術家都應該具備的?
　　更重要的是：林風眠先生認為作為一個藝術家應清楚自己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偉大使命，應“創作時代藝術”，創造與時代同時前進的藝術：而要發展中國繪畫，就要緊緊跟隨時代腳步，這在今天看來都是非常有意義的。翻一下世界藝術史，凡是能名垂青史的優秀之作無不帶有它們所處時代的深深的精神烙印，無不深刻反映了它們所處時代的精神風貌。而當下，有些藝術家忘記了時代所賦予他們的歷史使命，一味地鉆進自己的小圈子不能自拔。林風眠先生的這一思想正好對這些藝術家起到了振聾發聵的警示作用。當今的藝術家只有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偉大時代使命，才能夠創作出優秀的藝術作品，成為不辜負時代的、卓有成就的藝術家。
　　
　　結語
　　
　　林風眠先生的藝術生涯橫貫了幾乎整整一個世紀。他在藝術上勇敢、大膽而富有遠見卓識的開拓精神和堅定執著的奮進精神，對我國早期新興美術的發展帶來了勃勃生機，起到了強有力的推動作用，為后人留下了永遠值得珍視的精神財富。
　　林風眠先生的美學思想及其藝術價值，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為人們所認知。林風眠先生的藝術道路，對我們當今的藝術家是有著深深啟示的，也因此林風眠先生的美學思想顯得愈加彌足珍貴。我們深信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時代的前進，林風眠先生的美學思想一定會愈加閃放出耀眼的藝術光輝，煥發出更加強勁的藝術活力。
　　林風眠先生的美學思想是我們一筆寶貴的精神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