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聆聽一位智者鏗鏘的足音,它委婉而動聽,輕盈而沉重,機巧而嚴肅。令你在愉悅中警醒回味,在繁囂中冷靜忖度。作者行文嚴謹,天衣無縫,在獨具匠心的架構中,潛存著不可忽視的振聾發聵的澎湃力量。”這是我在賞讀徐迅散文《剩下的動物》(見本刊2010年第3期)之后,信手涂鴉在書眉上的一段話。
我覺得作者手中似乎握有一種特殊的魔棒,廣泛地采用隱喻,巧妙地揭示社會萬象。作者眼里的村子是一個大舞臺,那些司空見慣的“剩下的動物”在這里形神畢現,自由生活,與“來來去去的人”感情相連,憂樂與共。作者別有深意地以狼做導線,以四十年前夏天狼叼走江先生女兒事件貫穿始終,漸漸展開畫面,不著痕跡地與現實生活嫁接,再現一個豐富多彩的“動物世界”。他豈止在寫貓、鼠等等動物,他是在寫社會、寫歷史、寫人性、寫靈魂。寫得痛心、傷心、歡心,淋漓盡致地表現了“鮮活的心情”。自從三年自然災害的饑餓年代,狼被人們用自制炸彈炸死后,狼便在村子里絕跡了。村里剩下的動物,如小花貓只管叼肉吃魚撒尿,任其鼠子鼠孫溜走,一改往昔小衛士的忠實,“不停地搔首弄姿”,“就像登上了富豪榜的富家子弟”;而“鼠們對人和貓的一些不端行為早已了如指掌……躲在柜子下面碰巧遇上某人趁黑夜給領導送禮,某人躡手躡腳地爬上一位年輕媳婦的床……”盡管人們放夾子、下毒藥、設陷阱,它們仍在黑暗的洞穴里完成“忠貞”的婚禮;“鼠丈夫為鼠正派,在外從不拈花惹草,更不會進洗頭房……”;對牛的描述也極盡幽默能事:只知道犁田的牛,有時被主人蒙著雙眼,也客串似的拉過一陣石磨,“好比相聲演員偶爾客串一回電影演員”,牛的“哞哞”叫聲含有一種親情、友情和親近感,它不與人們爭論路是怎樣形成的問題,但它“知道人喜歡揀好聽的話聽,揀光彩的事做”;至于寫狗,文字更透出了生活的濃濃情趣,狗雖然只能在飯桌底下嗅著一家老小的腿、啃著肉骨頭、剩飯團,但對正在談戀愛的主人的兒子和一個姑娘調情,小女兒滿腹心事,慢慢吞吞地吃飯……狗卻是心知肚明的。狗只能充當沒有戶口簿的主人,如“張三扔下老婆和孩子,一拍屁股走人了”,扔下了看家守院的狗弟弟;只能喘口氣的李四,狗姐姐仍守候在他的身邊。狗心和人的情感是連在一起的,盡管那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它仍一步不離地追隨著主人。主人的小女兒不吃飯了,狗仍體貼地跟著她,“靠在一堆柴草邊,用柔軟的尾巴驅除她的憂傷和孤獨……”至此,作者筆墨一泄,力透紙背,意味這般辛辣,可謂嘆為觀止了。
散文的最后部分寫“一個心眼”的豬,只知道“人間的事都是由人操縱”、“所有的事情都由人在包辦”,但它“不愿意揭穿這個陰謀”,而寵辱不驚,盡情享受;寫到雞的美麗外表,又聯想到叫做“雞”的“妓女”。雞很奇怪,為什么她“一身漂亮的羽毛會褪去任人蹂躪?”作者似乎在暗示作為萬物的靈長——當今社會的蕓蕓眾生,對這些“亂成麻”的雞毛蒜皮問題所持的心態,也許同雞和豬差不多,“都不懂,也不想懂”!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