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名思義,文學批評是對于文學的批評,包括對于文學作品、文學活動的批評;在文學活動中,又包括對于文學的創作活動、接受活動與批評活動的批評。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批評譜系中,文學批評卻被相當一些人指認為無用。文學家們自不必說,幾乎沒有哪一個獲得世界級文學獎的作家肯定地說過自己的創作成就離不開文學批評,相反,他們中的多數都明確地表述,他們的創作不受文學批評的影響。各種文學現象,無論是其發生、發展,還是走向結束或者變體為其他現象,好像也不受文學批評左右,在傳媒時代的當下,它們倒可受媒體炒作的左右。至于文學接受,也似乎很少有人是在文學批評的引導下接受文學作品的。于是,文學批評好像真成了批評者的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好像真的沒有誰認為它有用,它自己也不以有用而確證自身。
不過,這不是事實,而只是事實的曲解。文學批評,生發于文學的理性力量,也是對于文學的理性力量。那么,文學需要理性嗎?固然,在文學想象中,在文學的抒情體驗及抒情表現中,確有非理性的成分,不然,柏拉圖的迷狂說及中國儒道兩家的言意之辨,就不可能有那么長久的傳承力量。這里的問題在于文學的創作過程中可以有非理性成分,但文學,作為一套社會評價體系,尤其當它須借助于語言文字而得以進行得以體現時,它能繞過理性嗎?眾所周知,語言文字本身就是客觀現實生活的一般形態或抽象形態,這種一般或抽象的獲得及在文學中的運用,是惟有通過理性才能完成的事情,這樣說合于普遍認同的理性的本質規定。
由此可見,理性對于文學是不可或缺的屬性,這為作為理性力量的文學批評保留了文學的不可或缺的合法席位。進一步的問題是理性對于文學不可或缺,作為理性力量的文學批評是否也不可或缺?回答是肯定的,文學批評對于文學不可或缺。文學批評對于文學的有用,在于文學批評的理性力量乃是對于文學的理性力量。就文學批評的功能而言,它說出文學家知道但不能直說的話,它評價出文學家創造出來卻不能自我評價的價值,它破譯各種文學活動得以發生及變化的密碼,它給予文學接受以判斷的根據。
文學批評于文學有用,但用從何來呢?就當下而言,在無可回避的全球化進程中,在中國需要自己的文學與文論呼聲的時代狀況下,文學批評對于文學如何才能有用?有用之途當然是多重的,但概括地說,也不外乎這樣幾個方面:其一,貼近時代。時代是歷史的現時延伸,又是生活的時段形態,它對于文學構成必然生發于其中的歷史及當下時段的規定性,這是文學得以產生的現實普遍性根據,它挖掘出這一時代文學何以會如此生成的普遍性原因。其二,突出民族性。民族性是文學在歷史延續中獲得的自身屬性,她依此獲得不可取代的價值,并依此構成不可取代的自身形態,在這一形態的光照下,具體的文學作品便有了靈魂的顯像。其三,切入現實。文學譜系的各個構成都是在現實中生成或重新生成的構成,它們在現實中獲得意義或獲得新的意義,切入現實的批評使批評在現實中發現并開拓文學的價值。
上述方面,既是文學批評之用,又是現實文學批評不同程度之所缺。所缺,則用而無用,要變無用而有用,就須努力補這所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