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那么愛過你

1

自從愛上佐南后，我開始花紅柳綠的換衣服，甚至會穿了兩只不同顏色的鞋子，頭發高高地盤起在校園的路徑上張揚地走。我這樣做是為了吸引佐南的注意，只要能吸引他，我不怕把自己推到輿論的風浪口和大家對我的風言風語。能夠吸引他，能被他注意成了我當時追求的全部。

但我知道，佐南愛的是唯一。唯一，名字就很特別，而她確實是一個美麗得幾乎沒有瑕疵的女孩。為此，我暗暗攥緊了拳頭在心里說：佐南一定是我的、一定是我的。唯一，你絕不會成為他的唯一。

為此，我開始向表哥套近乎，表哥邊啃我為他買的雞大腿邊說：瑤瑤，這樣做可以嗎，會不會把事情搞砸?我搖頭再搖頭：怎么會呢，怎么會?

上了大一的表哥向正讀高三的唯一發起了火線進攻，而唯一也在表哥花樣繁多的追求下很快繳械投降。理所當然的，佐南失戀了。

在那間逼仄臟亂的小餐館，我終于找到了喝得一塌糊涂的佐南。

我伸手去扶他，他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喊：唯一，不要離開我好嗎?不要離開我。

他滿身的酒氣混合著衣服上的香皂昧直往我鼻孔里鉆，我貪婪地吸了一口又一口，而佐南嘴里一直喊著唯一的名字。

是的，他把我當成了唯一，但我沒難過，畢竟這刻我和他是在一起的。

2

可遭到打擊的佐南再也不是以前的佐南。他開始曠課，與人打起架來總是一副拼命的樣子。

那天，他又與別人打架了，當一伙人向他重重包圍時，我瘋了般的跑過去攔在佐南的前面，那些雨點般的拳頭也就紛紛落在我身上，直到我慘叫一聲疼得流了滿臉汗水，那伙人才揚長而去。

我被打折了一條胳膊，不得不在家休養一段。佐南來看我，慌得我扯拉著鞋子就出來迎接他。

他看著我那兩只顏色不一的鞋子終于笑了：木瑤瑤，你怎么又穿上它了?

我不回答他的話。只哀求他：佐南，快要高考了。不要打架了好不好，爭取考一個好的大學好不好?

他點頭：是啊，我不能再頹廢下去了，我還要考知名的音樂學院呢。我知道唯一剛剛考入音樂學院，佐南想報考音樂學院，是不是他還沒忘掉唯一呢?想到這里，我心里很泄氣。更使我泄氣的是，我對音樂知之太少，就憑這些，我怎么能追趕得上佐南呢?

但只猶豫了一分鐘，我就在心里發誓：我一定要好好學音樂，報考音樂學院，永遠與佐南在一起。為此，我開始跟著錄音機勤奮練歌，從阿桑、到張惠妹，再到王若琳，練得嗓子都啞了。

返校后的我仍鐵了心練歌，刻苦得不分白晝和黑夜。為此，我暈倒了好幾次。連我的班主任都勸我：木瑤瑤。身體要緊，不要這樣玩命啊。我怎么能夠不玩命呢?為了能和佐南考入同樣的大學，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只能玩命。

高考成績出來后，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我如愿考入音樂學院，而佐南卻落了榜。為佐南的落榜，我傷心極了，考人大學的喜悅也因此被沖淡。

3

當我懷著失望的心情進入大學時，佐南也南下成了千千萬萬打工人中的一員。我們之間的距離就這樣越拉越長，可我仍是那么的思念他。

在大學的第二個月，我買來淡藍色的毛線為他織毛衣，并在心里想：這個時候的佐南，他在干什么呢?收到毛衣的佐南給我打了電話，他在電話里告訴我他在東莞生活得很好，那里的街很寬、天很藍，廠房也很多，他一個月能拿1500元的薪水。

我很想問他是否想過我，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我不知如何開口。他突然問：唯一，她過得還好嗎?

這當兒，他想的仍是唯一。我的心里頓時有了無邊無際的悲涼。見我半天沒有回應，他又用酸溜溜的口氣自嘲道：木瑤瑤，大學生了呢，等你成了大姐大了，可不要忘記還有我這個老同學啊。

我聽了急急地喊：怎么會呢，怎么會?然后我就說不下去了，放下電話后，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流下來。佐南他可知道，我是如此暗戀著他，我一直在追趕他的步伐，可命運卻讓我們陰差陽錯地分離，而現在他思念的仍是唯一嗎?

難道他不知道我對他的愛戀，或者是假裝不知道?想到這些，我哭得更大聲了，哭得肺啊肝啊撓著似的疼。

每天見我在校園里孤零零地走來走去，已上大二的唯一就勸我：木瑤瑤，找個男朋友吧。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怕她再說出其它勸慰的話。我匆忙跑掉了。

背后，傳來表哥的嘆氣聲，他在我后面對唯一說：我表妹很倔的，如果愛上誰就會一棵樹上吊死。

4

我會在佐南這一棵樹上吊死嗎?我想我會的，所以我下了決心請假兩周去東莞看望他。當佐南在他所在的電子廠大門口看到我時，驚訝得嘴巴張了老大。 可很快地，有一個女孩向他走來并挽住了他的胳膊。她長得像極了唯一。看著女孩充滿敵意的目光。我的心跳得很厲害。佐南連忙向女孩解釋：這是我同學，考入了著名的音樂學院呢，恰好路過東莞隨便來看我。

我的悲傷一點點滿溢，我很沒風度地扭轉身跑了出去。

在一偏僻的角落，佐南攆上了我，他說：木瑤瑤，我知道你的心事，我全知道，但我們之間不可能的。因為你是高材生了，而我只是一個打工仔。

你是不是因為還愛著唯一，才找了那個女孩呢?佐南猶豫了一下說：無論我多么愛過唯一，但那些都已成為過去，我必須明白這些。

你是因為我考人大學，不愿接受我的嗎?我問。佐南無力地點頭。返校后的我架不住對佐南的思念，我決定退學，學校領導見我意志堅決不得已就答應了，我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甚至連休學證都沒辦一個。

臨走那天，唯一來送我：木瑤瑤，你以后不后悔了才好。我怎么會后悔呢，怎么會?我那樣愛著佐南。只要和他在一起，我永遠不后悔。

于是，退了學的我，穿上那件紫羅蘭的裙，化了淡淡的妝去東莞找佐南，可見了我的佐南不等我表白就說：木瑤瑤，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因為我女朋友懷孕了，我再也不能離開她。

他的話像炸雷一樣在我耳邊一聲聲地炸響，我再次哭著跑開了，可這次佐南沒追上來，他只是在我后邊喊：木瑤瑤，回去要好好上你的大學啊。 我甚至沒來得及對佐南說我已退了學，我跑啊跑，跑到東莞的一個火車站就一屁股蹲了下去。這時的我，絕望極了，這種抓心撓肺的絕望讓我差點揉碎了自己的裙子，抓破了自己的肌膚。

孤立無援的我只好回了家，再次走進高中的校園成為一名復讀生。命運也許是憐憫我的，高考結束的那年秋天，我進入了另一所大學讀書。但我不快樂，沒有佐南的日子，我無法讓自己快樂。

在這所新的大學里，我仍沒有談戀愛，仍愛穿兩只不同顏色的鞋子，把頭發商高盤起，然后在校園的路徑上張揚地走。追我的男孩不少，但我都微笑著一一婉拒了。我心里愛的仍是佐南，他是我走不過去的一個坎。

5

可我從別人的嘴里知道，佐南結婚了，然后又聽說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我與他就像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當初不能在一起，現在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的心很苦，我只能拼命地學習來轉移自己的傷悲，來轉移我對佐南刻苦銘心的思念、深入骨髓的思念。

學習十分刻苦的我，考入了外國的一所大學學服裝設計，我很快就出國留學了。在異鄉他國，有一個很像佐南的男孩開始走人我的生活。我讓他穿白襯衣、黑色休閑褲，打紅色領帶。看著他，我就會想起佐南，甚至在心里對自己說：他就是佐南，他就是我的佐南。

他最終離開了我，因為他看到了我的日記，知道我把他當成了佐南的替身，他無法接受這一切，他毅然離開了我。這么多年了，兜兜轉轉，我仍舊孤單一人，我終于明白，佐南是植在我心里的一棵樹，牽一發而動全身。

大學畢業，我回了國。這時的我，面容淡定、脾氣溫和，但仍舊沒有男朋友。一次，高中的母校要開一個同學聯誼會，我前去參加。在這里我碰到了表哥與唯一，當然也碰到了佐南。

我們圍著一個桌子喝酒，隔著人群與酒桌，佐南站起來向我敬酒并說：木瑤瑤，你過得還好嗎，音樂學得怎么樣?佐南，他仍不知道我從音樂學院退了學并上了另一所大學，我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唯一替我解了圍：木瑤瑤現在是服裝設計師了，早就不練歌了呢。

不顧佐南露出驚訝的神色，唯一又說：佐南，你看年輕時，我們犯的那些錯……

表哥也說話了：佐南，你還嫉恨我嗎?我當初是為了瑤瑤從你手中奪走了唯一，但我最終愛上了唯一，她也很愛我的。

這時的佐南呵呵笑起來：我曾瘋狂地愛過唯一，而木瑤瑤也曾愛過我，但年輕時是懵懂無知的，懂得什么是愛情呀，是吧，術瑤瑤?

我聽了，淚水差點洶涌而出，我忙喝了一大口酒，借以掩飾內心的痛楚：是啊，那是一段無知的歲月。所有的一切最終走過。可我在心里對自己說：我對佐南的那些愛。怎能說是無知犯的錯?因為我還一直一直在愛著他啊。

等人群散去，我回了家拿出鞋柜里那些五顏六色的鞋子哭啊哭：一切都過去了，我再也不穿這些艷的有點俗氣的鞋子了。可為什么我仍舊哭得這么兇呢?我警告自己不能再哭的，可眼淚那么多，它又能何處逃逸呢?

6

兩年后，快要奔三的我終于答應了一個男人的追求并決定和他走入婚姻的圍城。我試著忘記佐南，而且也以為自己真的忘記了他。直到那一天我去一個公園里游玩，然后看到前面一個男人的背影，那么像佐南。我不禁脫口而出：佐南、佐南，并瘋狂地奔了去。

男人轉身詫異的看我，我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臉。那一刻，我迎著夕陽流了一臉金燦燦的淚：佐南、佐南，如何才能讓我忘記你呢，如何才能讓我忘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