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岸的小說讀得不多,先前《小說選刊》選的小說《卡》,亦講的是某公自作多情、陰錯陽差的境遇。應(yīng)該說,這類情感上的陰錯陽差,在小說《茉莉花》中展示得更為淋漓盡致了。
誠如波蘭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作家米沃什試圖敘述引起憐憫事物的觀念一樣,小說《茉莉花》也在一個平淡無奇的愛情故事里,包含了一個人性情感創(chuàng)傷的疤痕。小說先是看似無意地敘述我在等待女友文子的過程中,邂逅了一莫名其妙、搭車讓她去見顧亞南的女人,這女人的舉止先是讓作為主人公的“我”感到詫異、討嫌,后又產(chǎn)生憐憫,由此引出另一段如同等待戈多般的癡情戀曲。當(dāng)然,這戀曲僅是一段插曲,這女人也是一個插入的音符。此后,小說仍在神閑氣定地述說我同文子愛情的緣起、矛盾、進展以及我在家中同母親的爭執(zhí)、忘記過生日、看電影一類的瑣事。在交待我對文子情感一廂情愿的過程中,邂逅女人再次出現(xiàn)在了“我”等文子的藥店門口。
女子是曾令我厭惡的第三者。女子在等顧亞南,而顧亞南報載消息說,已因身患急病去世。我斥責(zé)女子是第三者,第三者則稱同顧亞南是真心相愛的。這里,小說巧妙地將兩種異曲同奏的單相思愛戀追求巧妙地嫁接到了一起。我天天在藥店門口等待跟蹤文子,如同我對母親說的直到她結(jié)婚嫁人,徹底絕情而去。邂逅的陌生女子卻為了同顧亞南結(jié)婚,等他離婚也等了十年。為此她還忍受了對方妻子的暴打。我不解,這是何苦?她則認為兩人心在一起就好。在此,兩人可說是同病相憐了。如同聶維洛夫筆下安得倫不憐憫不是、憐憫也不是一樣,敘述者的“我”同作品中的她開始了荒誕的交融。如果說,小說本身是在講述一個婚外情的故事,那么,你我的情感落差的錯位又給了作品一個套層般的詩意結(jié)構(gòu)。這套層中兩者都在等待,前者在等待文子的回心轉(zhuǎn)意,陌生女人在等待死魂靈的復(fù)活。但如果說陌生女子處在非正常的狀態(tài)中,是在走火入魔,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她又是個平靜如常的女人,開著她在濱河路旁燈光溫暖的名叫茉莉花的女人時裝店,做著她的生意。可以說,整篇小說都融在一種淡淡的哀傷,波瀾不驚的氣氛中。但小說以小見大、或多或少地揭示出了當(dāng)代都市人情感失衡,難以寄托的精神疾病。這一點,或許作品本身的旁敲側(cè)擊更能說明問題:最大的愿望是能夠和那個男人做夫妻,哪怕只做一天,然而——這一天,她永遠也等不來了。這么多年的癡纏、掙扎、矛盾,精神的、肉體的、靈魂的,廝守、折磨、思念,近在眼前遠在天邊的無奈。他們用一生的時間去修正一個錯誤,可是,這個錯誤就像毛筆蘸著墨汁寫在宣紙上的錯字,無比清晰的、力透紙背的錯字,你讓他們怎樣去修改?無法修改!到了最后,連紙張都破碎了,錯字還是錯字。這真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這里,作者要說的話,都已和盤托出。這是我們能共同感悟到的,是苦戀中的空落。或許,在每一個男女的內(nèi)心深處都有一段柏拉圖式的情欲,都有一種感情危機。
小說名《茉莉花》可以說僅是一個符號而已,是那個陌生女人的屬性,也是一個浪漫悲傷的回味。
評論責(zé)任編輯 子 矜